“你在做什么?”
正在心中念念有词,忽听意王的声音响起,我心中一咯噔,慌忙睁开眼睛。
也没去看人,只凭着感觉,屈膝跪地行礼。
待稳了稳心神,方回:“奴婢在为前线战士祈福。”
目光落处,只看见他深绛织纹长袍被风微微吹动,腰际垂下月白佩玉、珐琅鞘刀、青绿平金绣荷包,件件精巧名贵。
他声音平淡:“可是有家人朋友在军中?”
我遂道:“没有,奴婢只愿他们打了胜仗回来,王爷此行便能功德圆满回京了,我们做奴才的也就能跟着回去了。”
他也没叫我起来,只轻笑一声,道:“原来是想回京了,这你放心,本王已递了折子,这几日就回了。”
说话间,他已径直离开,淡淡的苏合香也跟着散了。
过了会儿,我起身抬头望去。
他正双手负在身后,脚步轻快地走着,竹青背着弓箭箭壶亦步亦趋,看来又要去哪里射箭消遣了。
我转身快步离开。
因是战时,奏报及御旨皆是往来紧急。
快马疾驶归来,不过用了大半日。
圣意又很快在府上传开。
皇上回了意王的请奏,说如今战事方始,敌军险诈,意王应为战士同仇敌忾,共进退,若是此时回京,恐怕会影响士气。
意王得了圣旨,甚是焦急。
且不知范将军一队人生死,更添恐慌,一天里不知派人出去几回打听。
一日傍晚,仲茗过来送意王爷的一套骑服。
菱花接过后,仲茗交代了要仔细点清洗,小心上头的明珠金线。
末了,仲茗跟我们几个闲唠,龇着牙叹道:“先前还以为咱们大军一来,自是出手得卢,谁承想,会是今天这幅情形!上头又不叫回去,你说,这要真有个什么事,咱们做奴才的倒也罢了,咱们王爷可如何是好?”
迎娇说:“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是还有多半的兵丁么?何况城里还有总兵府、巡抚府,还护不得咱们这里周全?”
仲茗摇头:“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要今儿八千,明儿八千的折进去,还能撑得了几时?”
我说:“这是前线传来的信儿,还是未卜先知呢?范将军带的人马只是失了联系,又不是就怎么着了,好歹是跟着王爷的人,怎的张口就来,这要传出去,说一个谎报军情,那可就有的受了!”
仲茗手里捻着枝茉莉花玩着,说:“你别说,这军中的事,还真说不准。就拿前任总兵大人来说,谁能想到会被鞑靼进了城一刀砍了?”
菱花道:“呸!净说丧气话,我们本就害怕,还来吓唬人!”
打发仲茗出了门,迎娇抱怨说:“在上京好好的,被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巴巴来了这里,这会儿怕了,若是真有个万一,还要拖着咱们。”
菱花叹口气,说:“主子要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罢了,背地里议论主子,总是不好。”
她说着,抱着衣裳走开了,青色袄儿,靛蓝半裙,瘦高挑儿的个儿,走得不疾不徐。
众人也各自忙去了。
我清洗着笔砚,想着菱花方才的话,不由得出神。
从我在扬州老家小巷子里见到意王爷第一面,他伤势极重,独自在外面淌了三天血,只剩下一口气还不肯散。
我想,他定是不想死,定是留恋这个世界。
还以为是萍水相逢,再无可能相遇,没想到跟着曹英珊进来王府,发现新郎官是他。
在王府几日,他小心应付两个夫人,最后却是出了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干脆一走了之,这才真正见他人前人后模样。
想想,这也是寻常。
他是金贵王爷,自出生便娇生惯养,无数人巴结着,又身在权势之中,媚上欺下,风流懦弱,只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人各有志,我只需本分做个奴才,又管主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又想到这些日子,内心里对意王爷的轻视气愤,只觉得不可理喻。
想清楚后,再听到什么心里就不再生波澜。
不论意王爷一举一动如何,我只恪守本分,满心只盼着能有范将军的消息。
就这样过了三日,午后,我和菱花在廊下乘凉。
忽然迎娇从外头跑来,欢喜道:“大喜事!范将军回来了!打了大胜仗!范将军追了敌军三百里地,找到了他们的一个帐营,共斩鞑靼五千多人,还俘虏了两个鞑靼军官呢!”
我蓦地站起!急步走过去,抓着迎娇的胳膊,高兴地说:“这是哪里传来的消息?”
院子里,白花花的日头正盛,迎娇被我拦了路,微皱着眉说:“外头都在传呢,快屋吧,晒都要晒化了。”
她侧过身子就往台阶上跑,边跑边说:“听说范将军都回到营里了,消息保准错不了!”
我坐床边,听着其他三人喜颜悦色地议论着传闻。
都觉得胜利指日可待,全然没有了畏惧之情,开始猜测何时能班师回朝。
我也忍不住心中雀跃。
想到,这是范黎头一回领军出征,就能打败凶勇强悍的鞑靼兵,此时该是在营地里喝庆功酒了吧。
在北境屡被侵犯,久已成患的形势下,范将军大获全胜,皇帝闻之大悦,对其大加嘉奖。
传旨封抚远大将军。与常将军齐肩,并为大将军。
并委以重任,命大军此番要一鼓作气,彻底肃清北境威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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