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黎牵着马慢慢走了一阵子,便耐不住性子了,说:“这哪里是骑马?连跑都没跑起来。”
我紧抓着马缰,身子一颠一颠骑在马背上,慢慢适应了骑马的感觉。
不远处是一汪蜿蜒的河水,几匹马在草坡上悠闲自在地吃着草,满目都是翠绿,头顶的天蓝得出奇。
我被眼前如画般的风景震撼住了,一高兴,就对范黎说:“跑我是不敢跑,你要不先松了缰绳吧,我自己慢慢骑。”
他马上就把缰绳交给我,说:“早该如此,这马温顺着呢,根本不用人牵,上去就能骑。”
我双手拽着缰绳,轻哼了声:“你只是骑得好了就觉得骑马容易,我还觉得绣花简单呢,拿了针线就能缝,你行么?术业有专攻,一看你就不是一个好师傅。”
范黎跟着我的马,大步走着,道:“怎么什么事儿到了你这儿就有理了呢?严师出高徒,徒弟比师傅都厉害,什么时候能学好?”
马儿走得快,他也走得快,马儿慢些,他也慢下来,始终形影不离,紧跟着我唠叨。
我双腿一夹马肚儿,马儿立刻小跑起来,除了颠簸以外,倒也没别的,范黎一下子就被甩在了后面。
“双腿用力往下蹬,身子抬起些!好!能跑起来啦!”
我回头一看,他正飞快地追跑过来,边跑边高兴地冲我喊。
我笑了声,转回头来,喝了“驾!”又用脚蹬连磕了马肚子两下。
我尚未回过神来,只觉得身子猛地后仰,马像是离弦之箭“嗖”地蹿了出去,手中一痛,缰绳已脱了手。
我大惊失色,心想道,这下非得跌下马不可!
马越跑越快,我胡乱一抓,试图抓住缰绳,不想却抓住了马脖子两侧的鬃毛。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原地打了几转,又掉头往回跑,边跑边试图把我颠下去。
慌乱间,一个脚蹬也脱落了,我不由得绝望了。
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卷云,贴紧马身!坚持住!”
我听后,心中定了定,忙用双手抱住马。
范黎似乎离我很近,他一遍又一遍说:“卷云,卷云,莫要慌……”嗓音深沉而有力,我惊惧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不管如何颠簸,我只紧紧俯在马背上。
他伸出手拉住了缰绳,人也随之被马拖着跑了起来,不过马速也跟着慢下来。
我略侧了侧头,就看见他的双手被缰绳勒出血来,下半身拖在草地上,不知情形如何,而他恍若无觉,还不住地安慰我:“再坚持会儿,千万不要松手。”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已经失去知觉,不知如何才好,不知范黎伤势如何……就在我觉得不知酷刑何时结束时,范黎慢慢站了起来,纵身一跃上了马,双手拉紧马缰,长“吁”一声勒停了马。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我刚想坐直,便觉得天旋地转,四肢发软,范黎忙揽住了我,靠在他胸膛上,我才彻底安下心。
可待眩晕稍减,耳际就清晰传来男子粗重的呼吸声,我的脸颊登时火烫,忙坐直了身子。
“让我看看你的手。”范黎拿起我的胳膊,我顺从地伸开了手,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忙又伸开另一只手,两个手掌满是青紫勒痕。
我这才完全清醒,忙拉起了他一只手:“我看看你的,我看见你的手流血了。”
他的拳头如铁如石,我打了下没打开,他语气随意道:“没事儿,一点擦伤,算不得什么,你且自己坐下,我下了马,再扶你下马。”
范黎几乎是把我抱着下了马,一站在地上,腿都是软的,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我瘫坐在地上后,便不再站起来了。
范黎双手掌心都擦破了肉,血淋淋的,看起来很是吓人。
他的长袍也撕烂了很长一个口子。
好在他随身带着金创药,我为他上了药,又用麻布条包扎妥当。
他顺势往下一躺,伸着双手不住劲儿看。
我疑惑地跟着他躺下,也去看他的伤手,说:“这样,伤会好得快?”
他“啧”了声,扭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看你给我扎的结好看,像朵花儿似的,改明儿手好了我都不舍得拆了。”
我噗嗤笑出声儿,“你这才是乱七八糟,你的手不疼啊?”
他微微笑了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高高的身材挡住了刺目的太阳,我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只听见他的声音,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说:“你说的对,怪我性急了,你没骑过马,手上没劲儿,也不熟悉马性,一下子让你能骑马跑,太危险了,今儿吓着你了,都是我的错。”
营中的跌打损伤药膏向来出名,抹了两回,第二天醒来,淤青已经淡了下去。
马是暂时骑不了,我闲着无事做,取出范黎那件破了的衣裳缝补。
天气晴朗,碧蓝的天上飘着一大片云彩,吹来的风极凉爽。
四下里安静无声,范黎在书房处理军务,因有皇上密信,旁人都不跟过去侍奉。
因绣得入神,风见探了头过来了,我才察觉,恼道:“你这猴头,走路没个声儿呢!”
风见笑嘻嘻道:“哪能没声儿呢,是姑娘绣得太认真了,让我再瞅瞅绣得什么,刚才打眼儿没看清楚。”
我摊开让他看,他看了一眼说:“哟,这小柿子绣得像真的似的,瞅着我都想吃了。”
我轻哼一声,不理会他,继续低头做活儿。
他倒了杯茶喝了几口,说:“不过我还没见过谁绣柿子呢,总见绣花儿绣鸟儿绣竹绣柳的,你这绣样儿倒是稀奇。”
“这你就不懂了,红叶小柿修好了不仅清雅,寄意还好呢,你可知柿树有七绝,一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落叶肥大,你说它好不好?”
“怪不得咱们公子高看姑娘,就姑娘这品貌才情,上京多少大家闺秀还比不过呢!改天姑娘也给我缝缝衣裳呗。”
“你让林姑娘缝补,可不能白缝,得给银子。”帘子微动,范黎已是踏步而入,我和风见忙起身行了礼。
我又去为他沏茶喝,风见却接了茶壶,说:“姑娘且忙着,这些活儿我来就行。”
范黎在几案对面坐下,探了身子望着衣裳,说:“方才听你们说柿子,我还当真的呢,原来是你绣的。”
我笑道:“公子若是无事,不妨坐会儿,就快好了,待会儿上身瞧瞧。”
范黎拿了本兵书在一旁看着。
风见去外头忙去了。
房内寂静无声,只案上博山炉里焚着苏合香,袅袅一缕淡白的烟丝萦绕不绝,一缕日光洒进来,说不出的静谧安宁。
“这香很好闻,是什么香?”他忽然问。
“苏合香,不是很香,提神醒脑,想着公子应是不烦,我叫他们出去买的,可惜买不到好的,若是上好的苏合香,比这好闻。”我着急赶工,也不抬头,只轻声说。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恍惚间,就像我坐在自己家中,而对面坐着兴儿。
缝补好后,我侍奉范黎穿上,俯身系纽子时,范黎问我:“还敢骑马么?”
“那有什么不敢的呀。”
“那过两天咱们再去骑。”
我和范黎正聊着,风见急步走过来,说:“公子,意王派人过来请您去较射呢,可您的手伤着了,我回了他?”
范黎皱眉想了想,说:“不用,我去。”
我急忙道:“你拉得了弓么?”
“能拉,就算拉不了,我也得过去应付一下,他到底是王爷,你又是他府上的人,面子上也要过得去才行。”
范黎上午过去,刚过了午饭时辰就回来了。
我忙去看他的手,发现麻布上渗出血来,忍不住焦急道:“王爷知道你手受了伤,还要你拉弓么?”
“是我自己要拉的。”
“你为什么要逞强啊?”我很是不解。
他看了我一眼,唇角浮起一抹笑,说:“意王见我伤了手,就不要我拉弓了。然后我就跟着他们去箭道里看,休息时,意王还夸我衣裳上的纹样别致,还没见过这种绣样,问是谁绣的,我不便隐瞒,说是你帮我缝补的,他也没再说什么,后来有两个人因有事提前离场,我见意王脸色不大好,便主动陪他练了几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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