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建到上京,约莫四五日可到。
只因随行有女眷,并没有急着赶路,足走了一周才到上京城郊。
城外地势辽阔,离很远就能看见巍峨高大的一溜儿城墙,在无一丝云的碧空下静默如山。
晌午时分,日头明晃晃挂在半空中,晒得路边垂柳无精打采。
刚交夏,吹来的风已热得让人有些难耐。
我放下帷幔,拿扇子摇着。
菱花原也拿着把扇子帮我扇风,见我自己扇了起来,便取了帕子帮我擦汗,说:“你还真是怕热,这才几月,真到了伏天,那还得了?”
她这一提,我不禁有些羞窘。
固然是天气热,但多半还因为我心中不静所致。
暗自想着,先前就想过这一天,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
心又莫名跳得厉害,我生怕连菱花都能听到我的心跳声,连忙深吸了一口气,轻抚着微凉的绿松石念珠,心绪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但心中那股子思念却越发的清晰,浓烈,几若迫不及待。
我又不觉惊讶,想一个人时,怎么像是自己的心都长到了对方身上?
马车忽然停了,菱花掀开一角帷幔看了眼,说:“老爷下了马车,不知和谁说话呢?”
在从扬州逃难前,我爹从未去过别处,所交往之人无非是乡里乡亲,难道上京还有熟人?
正在纳罕,马车外传来薛姨娘的贴身丫鬟香桐的声音:“准姑爷来迎咱们了,老爷和夫人在前面应承着,夫人和姨娘说了,叫来告诉声儿大小姐,还叫大小姐只管在马车里,也没什么大小姐要操心的。”
我心中一跳,意王爷来了!
很快,马车继续行驶,辘辘车碾声如旧。
菱花摇着扇,笑道:“王爷待姑娘真是好,竟来城外亲迎姑娘一家了。”
我伸手轻轻掀开一点帷幔,却马上被菱花抓着手松开。
她抿唇笑了声。
我看她一眼,淡淡说:“笑什么?我就是往外面看看。”说着,又轻掀开了一角。
车队前面,一个袭紫衫的男子骑在一匹白色高头大马上,虽离得远,仍是掩不住的不凡气度。
他忽然回头看来,看不清面容,我却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忙一把拉好了帷幔,若无其事,镇定自若端坐,唯心跳如鼓。
马车停在一座宅子前,早有一个软顶小轿候着。
另有几个丫鬟、仆妇和小厮,见我下了马车,忙迎上来,扶我上了小轿,往宅子里面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仆妇过来打起轿帘,扶我下轿。
眼前是一间大屋,小院当中放着一个石屏,台阶上另坐了几个丫鬟,纷纷迎过来,说:
“姑娘可来了,早收拾妥了,就等着姑娘来了。”
沐浴后,换了衣裳出来,就见香桐也来了,说:“大小姐去正房吧,夫人请您过去呢,王爷与老爷叙过话儿,已经回了呢。”
定了亲,便不能再见面了。
他走了。
傍晚,金娘和薛姨娘在我屋里坐了很久,皆是感慨我竟有这样的造化。
只是金娘哭了几回,说:“夫人从前说过,卷云也不求嫁个高门大户,省得过去受委屈,就找个品性相貌好的女婿就好,就算穷些,也不打紧,两口子能过个平平和和的日子就好了,这下好了,一下子攀上了皇亲,卷云这孩子又不爱受约束了,过去虽是个侧王妃,日子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呢。”
薛姨娘道:“咱们卷云日后可是正儿八经的侧王妃,王爷又看重,过得自然是风光日子,姐姐说那些,真真是觉得人家皇帝锄地用金锄头,咱们卷云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真要配个穷小子,俩人不一定能过成呢。”
“再说这年景,像咱们从前还是有些根基的,还落得穷得底儿掉,背井离乡的,更何况是那些平头百姓?姐姐今儿个也见准姑爷了,仪表堂堂,谈吐风雅,一个堂堂王爷,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哎哟,难怪姑娘喜欢呢,我瞧着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真真是姑娘的造化好呢。”
送走她们两个,我坐在铜镜前发着呆。
菱花为我解着发髻,轻笑道:“姑娘家这两个夫人看起来都好相处,金夫人一看就贤淑纯善,待姑娘真如亲娘呢。”
“金娘从小伺候我娘,我娘嫁到林家,她是陪嫁丫鬟,后来又做了我爹的小妾,我娘自打怀了我,都是金娘跟着照料,我和佑廷也算是金娘养大的。”
我叹了口气,又说:“若是我娘还在,或许也和金娘一般,并不大想我嫁进王爷府……”
“为何?”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惊得猛地转头看去,就见意王爷微笑地走了进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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