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不知是真是幻。
我和兴儿策马狂奔。
空幽的长街,马蹄声响彻云霄。
身后是翻腾的浓雾,如影随行地逼近,雾中有人拉满了弓,铁箭在弦上,很快直朝兴儿射来,兴儿的血,冰冷黏腻,我双手都沾满了他的血……
我从梦中惊醒,脑中还是方才的情形,心犹狂跳,眼前还是满目的黑,渐渐又陷入了绝望,梦亦是,现实亦是。
兴儿死了。
我枯坐了许久,久到出现了幻觉,似乎身下地面变成了冰冷刺骨的水面,但很快我发现身下真的有水。
水并不多,我却心中振奋,跪俯在地上各处摸了起来,浑身上下很快沾满了泥浆,又湿又沉。
我仰头四看,没有一丝光,不知这水是从何处进来的?
这地窖不深,不可能渗进来地下水,上面又无水落下,那必是四周有别的出路。
我闭上了眼睛,伸出双手一寸一寸在洞壁上触摸,四四方方,连走了两圈,都没有找到什么出口。
但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一处角落里,有一口袋的干粮,布袋早被浸透,里头的干饼和咸鱼,也早泡得发软。
我将布袋拎起,靠在洞壁上凝神想了许久。
孟妮儿果然不想要我的性命,不然早把我杀了,她把我囚在此处,早晚会过来把我带出去。
不过,大约她也害怕一开始有官兵盯着这破庙,所以才提前在地窖里放了干粮,只等风平浪静后再来找我。
我想不通,她已经害死了兴儿,又让梁献意以为我死了,大仇得报,她还利用我做什么?
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这才觉得又冷又饿,当真是饥寒交迫。
我紧咬着牙关,手里紧攥着布袋,心想:不到饿得无法忍受,我绝不会吃这些脏污的干粮。
因地窖里不见天日,我也不知已过了多久,总感觉漫长难熬。
熬不住打了个盹儿醒来,又是极长的一阵煎熬。
当我再一次醒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心中一惊,因什么也看不见,这声音又细微轻小,我紧张恐惧到极处,强自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这时,有什么东西从一侧洞壁上“啪嗒”落了下来,接着就传来叽叽的叫声,竟是老鼠!
我先松了口气,马上又慌忙站了起来,原地蹦跳了几下,手里胡乱挥着:“走开,走开!”
其实我并不怕老鼠。幼时家里厨房进了老鼠,后来找到一个鼠洞,发现里面还有一窝幼鼠,兴儿提着一只幼鼠吓我,我原本正坐在秋千上看书,登时吓得跌坐在地上,兴儿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也吓了一跳,慌忙扶我起来,不小心让那只幼鼠跑了。
在我院子里、屋里找了很久,怎么也找不到,兴儿一直向我赔礼道歉,一直说那只幼鼠早跑出去了,但我还是半个月没在自己院里住,和我娘睡在一处。
每回我骂兴儿胆小怕事,他就用手比着,说这么大一点儿的老鼠都吓得您够呛,也不知道咱们谁胆量小,我说我那不是害怕,我是恶心!
我是真的恶心老鼠,可是这地窖里竟然钻进来了老鼠,听起来还不是一只,我简直是要疯了,恨不得大声尖叫。
但当又一只老鼠从洞壁上掉落下来时,我突然想到,若非有洞,老鼠又怎么能钻进来呢?
我强忍着抓狂的感觉,一咬牙,试探着一步一步朝发出声音的洞壁走去,然后胡乱摸着,突然,从我的正上方掉下来一个东西,正落在我胳膊上,只是一瞬就又掉落在地上,又是一只老鼠。
我手忙脚乱地跳脚,只听见脚下几只老鼠乱窜,我头皮都是发麻的,但也在极度崩溃中横下心来,也不管脚下会不会有老鼠,只专心垫脚往上摸。
原本坚硬的洞壁,那一处却松松软软,我心中一阵激动,反手将布袋扔了,跳起来狠抓了一把洞壁,竟抓下一大块泥土来。
我接着踮着脚双手用力往下抓。
很快,洞壁上呼啦落下来一大堆泥土,若非躲闪及时,差一点儿就砸在了我脸上。
再摸过去,就摸到了一个洞。
我大喜,完全忘了地窖里还有老鼠,只管踩着落下来的泥土不停地掏,一直掏到手指酸软发颤,才不得不停下,没想到这时又落下一大堆的泥土,这次露出一个很大的洞口来。
从洞口里还不断渗进来水。
看来之前地窖里进水就是从这洞壁上的洞口里渗进来的,而这洞口应是最近才堵上的,被水一泡才变松变软,以致钻进来了老鼠。
我只犹豫了一下,就踩在松落下来的泥土上,奋力往上爬。
那洞口比我高,若非有脚下的泥土,我是绝爬不上去的,但即便如此,我也拼尽全力才爬了上去。
那通道仅容一人通过,砌着石块,甚是结实牢固。
我不知爬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亮光,这才真正放下了心。
外面是白天,日光暖且亮。
眼前是一片翠竹,而我正坐在两棵树的树根上。
是两株“同根生”树,一株青桐,一株山毛榉,树根长到了一起,中间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洞口。
地上汪着一摊水,树干黑亮如新墨,那一大片翠竹上都映着晶莹的水珠。
必是刚下过一场大雨,雨歇天晴,地上的积水还没退,有的流进了洞口里,救出了我。
我不知这是哪家的院子,但觉眼前庭院静好,天上云朵安详,有逃出生天的感觉。
而这一切,竟只得天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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