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两个人一别两宽并非易事,但我没想到是,我说我想自请离宫,梁献意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那样凶狠又粗鲁,简直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他叫我莫要妄想,我是他的女人,就像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一样。
就算我不情愿,他也要留我在他的后宫里。
那时候我才觉得后怕,幸而他的一时犹豫不决,不然真册宝称后,我再和他离心离德,那时才叫一个后悔无门。
寻常人还能退亲,还能和离,做后宫的女人,死了也是后宫的鬼。
我思前想后,私以为,我是以民女身份私自出宫的,说起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梁献意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大肆惩罚我的家人。
而且,我还向他求了个承诺,求他答应我一件事。
他说,只要不妨朝廷社稷,他都答应。
临行前,我写了封绝笔信,信中求他兑现此承诺。
离宫是我一人所为,莫要牵连了我们林家。
想清楚这些,我才放心出了宫。
只是后来在破庙里听见梁献意下令要处死兴儿,我才心里发慌,生怕他还会延罚我的家人。
此时亲眼见到赵叔名下的铺子尚在经营,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发了会儿怔,心绪方平复。
转念又想到,或许,就因为梁献意以为我已经死了,他才没有处置林家。
若是我顺利逃出了城,躲得远远的,他只怕会用我家人逼我就范。
这个念头一起,我顿时心烦意乱,我与他好歹相识一场,那么亲密无间过,他会做出这种不堪的行径?
可又想到,自从他做了皇帝,做过那么多可怕的事,不,他没做皇帝时也做过,只是我一直不知道罢了,他还能做什么,我是真不知道,我真的看不透他了。
祸兮,福之所倚,这样看来,孟妮儿倒是帮了我的忙,可她害死了兴儿,此仇不报,我又怎么能安心生活?
从药铺里出来一个小厮。
我认得他,他是赵叔的小跟班,只见他匆忙骑上马而去。
瞧那方向,十有八九是去林家报信。
一夕之间,我和兴儿都没了,林家上下定是六神无主。
宫里又封锁了消息,他们不知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私下胡乱猜测。
这时廖辰拿出我几年前写给他的欠单,而且数目巨大,他们就算心里怀疑,见了我亲笔字,也会给廖辰钱的。
果然,半炷香的功夫,两辆马车就急急驶来,而赵叔骑在马上。
我从茶馆窗缝里看去,只见我爹和薛姨娘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佑庭单独乘一辆车。
四个人一下车就快步进了药铺。
又过了半炷香,廖辰从药铺里出来了。
他的随从身上背着一个钱褡子,看情形一百两银子到手了。
赵叔和佑庭送了送,转身回了药铺。
但廖辰一走远,佑庭就领着几个小厮跑了出来,直朝廖辰走的方向追去。
我等佑庭他们走了,也从茶馆走出来。
经过药铺时,忽见布帘一掀,我爹同薛姨娘竟出来了。
我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发现我爹也目光散漫地朝我看了一眼,对视之下,他神情略怔了怔,随即又皱眉摇了摇头。
我脚步不停地朝前走,走出去很远,脸上已是湿漉漉一片。
我以为我娘死了,我对那个家,再无多少眷恋,可今日见到他们,只觉得极其的亲切,恨不得此时此刻转头回去,告诉他们真相。
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开了。
廖辰回来了。
我从禅院的梧桐树后飞快地跑出来,拉着他就躲到了树后。
边警惕地打量街巷,边低声问他:“你确信把尾巴甩开了?”
“当然了,姑娘就放心吧,他们跟着我和长春进了客栈,我从后门跑了,长春还留在客栈,他们还以为我也在呢!到了夜里,长春再偷偷回来,便大功告成了!”
他从肩上卸下沉甸甸的钱褡子,往我怀里塞:“你家里人倒是大方得紧,说一百两,又给了我一百两的利息,整整二百两大银,姑娘数一数。”
廖辰甚是兴奋,像是很喜欢这种做坏事的感觉。
我有些愧疚地看了他一眼。
暗想,他是家里长子,爹娘盯得紧,家教严厉,必是没机会做这些坑蒙拐骗的事,我却是从小都干。
我和兴儿之所以能在我娘眼皮子底下溜出去闲逛,私下里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呢,兴儿不在了,我却把这样一个单纯老实的人给带坏了,当真是罪过罪过。
所以我从钱褡子里掏出了好几两银子,递给他:“原是应多给你一些,但我只身在外,不知何时家里人才能死了让我嫁老员外的心,所以只能先给你这些,日后再行重谢。”
他说什么也不收,我也不再勉强,想了想,很认真地对他说:“考试近了,耽误你这么久,廖公子快快去禅院好生念书吧。”
“姑娘有何打算?要我说,外头客栈是住不得的,不如也住这禅院里吧,归元禅院虽非什么有名气的寺庙,但胜在环境静雅,而且更为隐秘呀。”
我摇摇头,正待说什么,他忙说:“我还想请姑娘陪我去你说的庙求功名呢,不如姑娘就先住下吧。”
我不好意思地垂眸道:“功名哪里是求出来的呢?”
其实,我是不打算利用他去引孟妮儿露面了。
只是他认准了要去求神拜佛,我也只得依计行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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