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孔明灯缓缓飞高、飞远了。
因别人家的孔明灯是后放,落在我们两个孔明灯后面,尤为明亮。
我暗自想着,也不知放灯人许了什么愿望。
空中陡然又绽出焰火,半边天堆金溅银,映着孔明灯甚是成趣。
这时,另一边天也放出一朵,很快满城焰火此起彼伏。
原来是城里开始斗花了。
几个小丫鬟连声赞叹,仰头看得如痴如醉。
我也很高兴,拉着菱花的手,指着那些焰火报名字:“一借五金、苏仙梅花、青莲花、宝瓶象天……”
数来数去,忽见房檐边坐着一个人影,仔细一看,竟然是兴儿。
这么冷的天,他坐在房上喝冷酒!
我顿时怒声喊道:“你给我下来,不要命了?”
爆竹声太大了,几个人连喊了他好一阵子,他才从房顶飞身过来。
我上前,气喘吁吁道:“枉我日日给你调理身子,你倒好,穿这么单薄坐房上吹风,还喝酒!”
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转身交给了菱花,一回头见兴儿笑嘻嘻地望着我,说不出原因,他虽笑着,但看向我的目光却像是又欣慰又难过。
我知道,我虽骂了他,他还是这么高兴,是因为我好久没有这样开怀过了。
他笑道:“过节嘛,难得高兴,又这么热闹,我就喝几口,不碍事。”又俯身凑近我耳边低声说,“咱们家外面就有人放焰火呢,您猜是谁?”
不用兴儿说,我就知道是谁了。
我缓缓转眸看去,高墙之外,一朵硕大的烟花正訇然燃放,几乎占满了半边天空。
难道方才的孔明灯,也是他放的?
他还没走么?
夜里难得很快入了眠,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我未立刻起身,静躺着望着寂暗的帐顶,想着昨夜里的梦。
是我和兴儿、菱花他们在放焰火,可怎么也找不到焰火在哪里,范黎急匆匆跑来,怀里抱着一大堆焰火,嘴里连声说着:“来了,来了……”
我忍不住叹了声,怎么会梦到他呢?
这一声,却惊动外面的小丫鬟,只听那丫鬟小声道:“姑娘可醒了?”
我一掀帐幔,顿觉阳光刺目,人尚有些惺忪不清醒,只在床边坐下。
小丫鬟过来勾起床幔,说:“赵爷来问过几回了,说是有客人来家里了。”
“是谁?”我低声问。
“不知道呢,不过菱花姐姐去前头照应了。”
还未走到,就见兴儿从大正房的一间厢房里,快步迎出来。
压低声音道:“范将军只怕是伤了风寒,高烧不退,您好歹给瞧瞧。”
我立时止了步,冷声道:“病了求医,我这里又不是医馆,瞧不了,请他们去外头找大夫吧。”
刚转身要走,风见从屋里跑出来,喊道:“赵姑娘留步!我家公子病得厉害,年节里大夫不好找,我知道您懂些医术,劳烦您先给看看吧。”
说话间,他已跑到我身旁。
我淡淡道:“救病治人,哪里能随便?我也就是稍稍懂一些医理罢了,哪里能当大夫看病?还是另请高明吧。”
又转脸吩咐兴儿道:“你带范将军去找家医馆,听闻济世堂的张大夫医术好,可去一试。”
风见跺脚道:“想不到你这么心狠,我家公子要是醒了能走能动,哪里还来登你们的大门?”
我一怔,心中暗道:“病这么重?难道人已昏迷不醒了?”
转念一想,问道:“那你们是如何过来的?”
风见一脸愤然,几欲张口,最终忍住脾气,无奈叹道:“你当真是不明白么?我家公子是走火入魔了!昨夜在外头冻半宿,今儿早上说好了回去,骑着马经过贵府门口,人一晃,倒栽葱就跌下了马,一摸头火烫……”
床榻上,范黎面容憔悴,闭目躺在床上。
菱花正在给他换额头上的毛巾。
我走近些,她才站起身,焦急道:“你快来看看。”
我轻按住她的肩头:“别急。”
范黎的额头出奇地烫,鼻息粗重。
我又轻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知是急热攻心,外寒内热,症状虽重,却无大碍,便对兴儿说:“大过节的,大夫是不好请,但多使些银子总是可以的,上回我伤了腰,不是也请动那张大夫了么,不过他如今名声大了,你们多带些银子去。”
兴儿静站着不动。
我扭脸道:“去啊。”
“好,这就去。”说着,兴儿又对菱花作揖道,“来回约莫要两炷香功夫,姐姐多照料些。”
菱花忙道:“快去吧,这里你放心。”
张大夫被请了过来,给范黎施了针灸术,又开了方子,药用下去不久,人就醒了过来。
不过听兴儿说,范黎仍是昏昏沉沉,还要下床,被风见和菱花拦住了,于是,就留下来住了一夜。
到了翌日早上,我正在梳头,菱花进来,命伺候我梳头的小丫鬟下去,她过来帮我梳。
她边为我簪发,边说:“范将军要走,说要当面向你道谢告辞呢。”
铜镜里,照出我和菱花的脸,她双手麻利,似想尽快让我梳妆好了。
我道:“你就说我头疼,不见人。”
“见一面又何妨啊?”菱花道。
“见一面,就有第二面,第三面……而后想常常见,我既无意,何必徒留希望?”
我转头看菱花,道:“你与范将军去说说吧。你照料他一天一夜,他应谢的人,是你啊。”
菱花摇头道:“自我来了北境,全赖范将军照拂,我做的,又值什么?我明白感情强求不得,你不见他,虽是不近情意,也是为他好,只希望范将军自个儿能明白。”
我点点头:“那你去吧。”
菱花“嗯”了声,快步走开了。
我望着门帘方向,思忖着,看这丫头的样子,心思都在范黎身上,难道她真对范黎心有所属?
元宵节一过,年就彻底过去了,一到夜里,街上又恢复了冷清。
寒霜凝在青石路上,早结了一层冰,泛起淡淡冷光。
我抱着肩,冻得瑟瑟发抖,跟兴儿躲在拐角处。
兴儿忍不住骂道:“那小子是睡花巷坊了?这个点儿还不来?”
“肯定来。”我低声道,“明儿是他老子生辰,他一早得祝寿,今儿怎么也要回家的。”
我们要劫都司苗指挥使小公子的马车。
苗公子与蒋褚杰一起喜欢着几个相好,还都是花巷坊座上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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