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深夜的山谷,寒冷如早春二月,却至冷不及她心。
当她在受了二个多时辰的颠簸,被抬至崖上的马车内,却万万未料到,等待她的是冯妈妈尸骨无存的噩耗!
仪华深深地吸一口气,竭力撑着视线模糊的双眸,目不转睛地望着车帘外跳动的人影,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王爷请放心,地上的尸体,卑职已清理过,不会有激斗过的痕迹留下。”一板一眼的男音透过微晃的车帘传来。
已不觉烙至记忆中的声音,冷冷的“恩”了一声,夹杂着一缕难辨的狠厉道:“盯住他们隐藏之地,不可让他们发现其巢穴已有埋伏,明日本王再亲自带兵一举歼灭!”
“王爷!祸引晋藩(太原),助他们闹事,难道就此……”另有一人错愕相驳,却不待一语毕,已纵然单膝跪地,道:“卑职越矩,请王爷重惩!”
“将功抵过,由你尾随其后,缠住他们等本王带兵来时!”朱棣肃声下令。
“卑职领命!”铿锵有力地应道。
朱棣话锋一转,隐含冷冽道:“他们如何得知王妃的行踪,早做埋伏?”顿了一顿,一字一字的逐一咬牙迸出:“谁是内应?是谁!”
谁是内应?
仪华十指狠扣入心,压住全身的叫嚣,竖耳倾听。
“暂时还未有确切人选,不过已知透露出王妃今日的行程之人,是府内众位娘娘中的一位。”一丝不苟的直言答道。
责源于她!
仪华掌心一痛,指甲狠狠断裂两截,心绪汹涌。
闻言,朱棣却低笑一声,笑声中有一种压抑着地阴冷森然。
“王爷息怒!”猛然惊闻一道令心底发寒的冷笑,众人下跪呼道,
朱棣敛下杀机,淡然道:“罢了!即刻回府,你们也起来吧。”
“是!”随着整齐恭敬的数十道声音齐应,一切归于寂静。
片刻之后,帷帘微动,朱棣探身入车厢,仪华随即闭眼,仿若从不曾听闻过零星半语,心下亦未受半分冲击,殊不知面颊上斑斑泪痕已道明一切。
马车声辘辘响动,车厢内沉寂无声,一股压抑的沉滞气氛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突然,沉默良久间,朱棣平淡无波的出声指出:“你醒了,也听到了。”
朱棣说得一派淡漠,仪华听得满心激愤,再也不愿粉饰太平,死死咬牙回道:“是,臣妾听见了,一字不差地听见了!”她的嗓音艰涩暗哑,语气却凄厉而痛楚。
没想过仪华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朱棣怔了一怔,深邃的眸底隐隐闪过一丝波澜,却快得转瞬即逝,他已然冷静而理智的说道:“本王不会放过那人。”说着往仪华的面间一瞥,静默了须臾,语气不变道:“这也算为你出气。”
为她出气?
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此丧命,不过是出口气的事而已!
“呵呵……”仪华悲凉一笑,笑得泪流满面,自说自语道:“为我出气如何?我解气了又如何?冯妈妈她再也回不来了!这世上我本漂泊无依,唯有冯妈妈给予我一方处所。她视我如女,疼我若斯,我却未尽子女半分孝道,让她日日为我操心,到最后还惨死异乡,甚至连她唯一的心愿也不能达成……”
说到这里,仪华已泣不成声,冯妈妈在世时最大的心愿,不过是与其丈夫、孩子同埋应天的土地下,可如今却让火药炸得尸骨无存!又如何葬回应天?葬回其亡夫、幼子身边!
如此一想,仪华心中愈加大恸,胸腔下气血翻涌,牵动身上内伤又起,受创的五脏六腑一阵撕扯疼痛。她难受地缩绻起身子,想要紧紧还抱双膝,以稍稍缓解心肺撕裂的痛楚。却只因身上的扭动,即有更加剧烈的痛感蔓至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叫呻吟。
“你做什么!”朱棣抱起痛苦挣扎的仪华,将她死死箍在怀里,怒声喝道:“你心脾重创,还想活命的话,就不要给我乱动!别忘了,你的养娘是因你而死,你还要替她报仇,不能让她枉死!”说至此,朱棣眼里陡显凛冽杀机,心中默道:今日的堕崖之耻,本王定要十倍奉还。
不能让冯妈妈枉死,要为她报仇!
无法克制的情绪激动,在朱棣言语相激下,奇迹一般地瞬间平息了下来。她一动不动地任由朱棣抱着,泪眼婆娑无焦无距的双眸,重新凝起一轮坚定的亮光——她要为冯妈妈报仇!她更要强大起来,让任何人也不能伤她一丝一毫!
暗暗发下的誓言,如一根长满荆棘的厉鞭,在她背上一鞭一鞭的抽打,带血的鞭笞疼得她越发清醒,思绪纷乱的脑海中也随之剥离出一抹灵光,驱使着仪华从朱棣的胸膛缓缓仰起头,望着他不言不语,只是任由泪水不断的滑落。
朱棣眉心深蹙,亦凝睇无语。
然,短暂的对视沉默之后,时有时无的啜泣声隐隐传出,再及一时半刻,无助的哭泣声终从仪华口中溢出。只见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双手死命的回抱住朱棣,似迷茫无措的哭泣着,又似娓娓而道的诉说着。
“我从一生下来就失了母亲,而父亲却不知道我得存在,只能任由夫人将我扔在下人的杂院自生自灭。幸好还有冯妈妈愿意照顾我,才让我得以在魏国公宅活命下去。以至后来父亲认下我,让我恢复了小姐应有的……”
在魏国公宅六年的生活,一幕幕的在仪华的眼前浮现,让她说至后来,分不清究竟是在做戏,还是心灵的倾诉。亦如此刻,她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止下,猛地情绪又一激,不顾喉间的疼痛沙哑,声声泪下的哭喊道:“可是现在,我又被抛弃了!唯一疼爱在乎我的冯妈妈走了,就是曾给予过一丝微薄关怀的父亲,也将不久于人世。从此以后,我又是一名被人遗忘的孤女!”
说着,忽然忆起一事,仪华霍然抬头,满眼希冀的望向朱棣,迫切的迭声问道:“父亲他说我以后就是燕王妃,您就是我的丈夫,与我共度一生的人,对吗?您不会抛下我对吗?”
没了脂粉的遮盖,仪华稚嫩如幼女的容颜露出。朱棣低头看着满目无助之色的她,堕崖的一幕蓦然忆起,他不禁微有动容,终在仪华隐隐期盼的乞求下,点头允道:“恩,不会抛下你,你安心好了。”
见朱棣点头亲允,尽管这答案不尽人意,却对于刚在地府走了一遭的仪华而言,已是知足。她不由地回以一笑,安心的放任身上的力气用尽,带着未干的泪水枕上朱棣宽厚温暖的胸膛,由他携自己返回燕王府。
(这文临时改了一下,尤其是最近几章开始变得,准备不再写种田类型的了,也不知道大家能否接受文文的感觉改了。O(∩_∩)O——,晚上加更,激动,收藏终于有3000个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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