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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二笑嘻嘻看了几人一眼,说道,“几位客官也是来瞧热闹的?那可得等等了,昨日听老船工说,天边暗黄,恐怕离咱们这二百里外有风暴,海家的船说不定就赶上了,虽说船大不惧风浪,但是到底要费些力气,所以,这靠岸就要晚些了。”
“哦,如此说来,我们就要多坐一会儿了。”大禹摸了十个铜钱赏给他,又问道,“你说那老船工眼力真那么好?坐在这里就能看到二百里外有风暴?”
那小伙计得了赏钱,当然是知无不言,“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老船工们都是长年累月在海上跑惯了的,别说看天色辨别雨水,就是随便嗅嗅海风味,都能把以后几日的天气猜个八九不离十。”
涛儿笑道,“小二哥儿,你说得如此清楚明白,可是家里也有人做船工?”
小伙计摸摸脑袋,憨憨一笑,“不瞒几位客官,我爷爷曾是这白露码头最好的船工,跟着海家出过六次海,去过七八个国家,还看见过全身乌黑的人。因为年纪大了,去年就退下来养老了。否则,说不定,这次海家出海的人里也有我们祖孙两人呢。”
小伙计满脸遗憾、骄傲混杂的模样,逗得众人笑了起来,旁边有那同样喝茶的客人听见了,就喊道,“小六子,又在替你爷爷吹嘘呢,你爷爷确实是个行船好手,你可不行吧?听说一上船就吐得厉害”
小伙计被人从美好憧憬里拉了出来,又揭了疮疤,脸形顿时变成了苦瓜,末了叹气道,“我爷爷也在家日日骂我,不能继承他的衣钵,我这辈子怕是没有出海的机会了。”
那客人也觉刚才言语有些过头,连忙安慰道,“别心急,多在船上住个几月,适应就好了。”
小伙计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不知道是说这法子不管用,还是不愿意尝试了。
木艾想起一家人要出海的打算,到时必定需要有经验的老船工和掌舵人,也许通过这小伙计可以请得他爷爷出山相助呢,抬头望了一眼大儿,正好,大禹和涛儿也正看过来,三人默契一笑,按下不提。
正这时,茶棚外有人飞跑过去,高声喊道,“海家船队回来了,海家船队回来了。”
整个码头立刻沸腾了起来,各个茶棚里立刻跑出了几百人,连同码头上的小贩都聚了过去。
木艾嘱咐大禹看好幸儿,就抱着用两颗小牙正石榴奋斗的海子走了出去,欧阳双手张开,护着她们不被别人撞到,好半晌终于挤到了栈桥边儿。
灰衣力工们刚好卸空一只船,那船老板虽然还剩下两只没有卸下,但还是吩咐船工把船划到了一旁,让出了最中间的栈桥。
很快,在众人的热切观望下,天边那影影绰绰的一群黑点儿,慢慢越来越大,最终显出了它们的真身。
打头的一只大船,大约长二十丈,宽四丈,修了两层高的舱房,船身、甲板全都漆成暗褐色,窗上糊着一种类似与玻璃一般的半透明物事,在阳光下闪闪发着银光,直耀人眼。船头竖着十几丈高的木杆,挂着厚厚的油毡风帆,木杆顶上则是一面红色大旗,旗上用金线绣了个斗大的“海”字,在海风中猎猎飞舞,端得是又威风又张扬。
大船身后跟着八只船,体型比第一艘小了一些,只有一层舱房,但是吃水却极深,显见都是装满了物品的货船。
码头上众人眼见船队靠了岸,越加显得雄伟气派,都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欧阳见木艾脸上并无多少兴奋之色,就接过了孩子,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问道,“你见过比这更大的船?”
木艾笑着牵了他的手,“我家乡的大船都是用铁皮造的,比这大得多,等回家给你找图片看啊。”
两人正说话,从他们身边挤过去一行人,领头那个看穿戴是个管事,好似听到了木艾这句话,扭头看了他们夫妻一眼,就匆匆迎向栈桥了。
那当先的大船停靠下来,船工们抛锚的,栓绳子的,放跳板的,忙而不乱,一看就知道都是把行船的好手。
一个体态微胖的中年人从船里走了出来,踏着跳板,上了栈桥,虽然满脸都是疲惫之色,但依然笑呵呵的拱手给围观的众人行礼问好,众人连忙回礼,这个喊,“海管事一路顺风吧?”
那个喊,“海管事,这一趟又运回什么好货了?”
那海管事也不嫌烦,笑眯眯的答了几句,又谢了那让出栈桥的老板,这才指挥手下把大船移开,让后面的货船先上前卸货。
一群灰衣力工涌上前,笑嘻嘻的要包活计,海管事笑道,“好,我们海家的规矩你们也都清楚,别乱动乱摸就行,各自数着自己扛了多少。”然后一指那赶来的小管事,“最后找他结算工钱。”
灰衣力工们立刻一哄声的行礼道谢,那小管事跟海管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海管事皱着眉点了头,然后就一起指挥着力工们上船搬货。
一只只黑色的木箱子被抬了下来,又被装到路边的马车上,陆续运回城里,众人纷纷猜测着里面都是些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两个力工不小心抬滑了手,一只箱子掉在了地上,慌忙再抬起时,那青石砖上就留下了少量的微黄色粉末,立刻有好事儿的上前抹了一把回来,众人提鼻嗅嗅,都说,“这是什么香料,还有辛辣之气?”
旁边有人眼睛放光,“海家又有赚大钱了,这香料一定极贵。”
跟前一个老者捋捋胡子嗤笑道,“当着人前搬下来的怎么可能是好货色,你们没看海家的货船少了两只,说不定就停在几十里外,等晚上再划回来,岂不清静。”
众人深以为然的不断点头,也就失了看下去的兴致,一边嘀咕着海家小气,一边各自散去。
木艾刚刚嗅到那香料的味道,立刻就猜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前世,叶子最喜欢吃的就是这样东西,咖喱。但凡用这调料做的牛肉、鸡肉,都是叶子的最爱。她也被拉着吃了许多回,所以很是熟悉。
不过,这咖喱应该是印度一代的,难道,这海家的船队已经可以航行到那么远的地方了,还是这个时空和前世有太多差异,海洋变小了,百花同印度成了近邻?
这般想着,一家人又回了茶棚去坐了片刻,幸儿兴奋的小脸儿通红,缠着妈妈,“妈妈,咱们也造一只那样的大船吧,多漂亮啊,和咱家的别墅差不多大呢。”
大禹和涛儿也满眼都是期盼之色,木艾点头,“行,你们高兴就好,明天大禹和涛儿就四处去走走,看看有没有船厂能造这样的大船,甚至比这再大一些也好。一次要订两只,问问需要多少银两?”
大禹和涛儿一口答应了下来,以前他们没到过海边还不觉得,现在临得这么近了,就有些亟不可待的想要出海,坐着大船去乘风破浪,去看一看海的深处有什么?
欧阳惦记辛巴和诚儿两个淘小子,低声说了一句,就带着大禹出去寻找,留下涛儿、幸儿陪着木艾和海子。
海子年纪小,玩了这半晌就饿了,木艾避了人眼,喂了他半杯泉心水,才勉强把他哄好了。
好再码头并不算太大,等了不到两刻,父子四人就回来了,辛巴好似有些慌张,不时看向身后,好似随时会有人追上来一般,诚儿则一脸窃笑模样。
木艾有心问问这两个小子是不是闯了什么祸,奈何海子已经扭着小身子,嚷着要“娘”了,只好放下不提,抱了他迅速打道回府。
这一晚照旧风平浪静,还是没有倭人上门。瘦猴和憨牛去探了那倭人的铺子,早晨回来说,“那些倭人好似再等着什么人来一般,很是焦急,连晚上都派人去海边蹲守。”
“他们铺子的生意好吗?”。木艾又问。
“我们探了他们的仓库,除了十几罐倭漆之外再没有别的了,不知是生意太好卖光了,还是根本就没进货。”瘦猴一边伸手倒茶,一边答道,“夫人,可是想把他们的铺子兑过来?”
木艾摇头,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你刚才说,他们的仓库里很空,没有倭漆,也没有买进的茶叶和瓷器、布匹?”
“对啊,什么也没有。”
“他们不会是要做无本的买卖吧?你们还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仔细想想。”
瘦猴喝了一口茶水,仔细想了半晌,又说道,“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啊,对了,夫人,那倭人头领喜欢画图,我见他在一张图上,画了大大小小的圈,不下几十个。不过,离得太远,我也看不出是什么图,若不然,我明晚把那图取回来给夫人敲敲。”
木艾连忙摆手,“不要,这时候不能打草惊蛇。这些倭人一定在谋划什么坏事,咱们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惊动他们。”
憨牛坚守一夜,肚子空空,把桌子上的两碟子点心都吃进肚子,刚倒出空儿来,就问道,“夫人怎么知道他们要干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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