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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一日,一早儿,陆陆续续不断有车队驶向半月山下,一个个黑衣大汉抬了箱子攀到山上,交了礼单,然后冲着那栋神奇的屋舍恭敬的行了礼就退了下去,五湖四海各捧了一捧赏封儿,每个上得山来的人都会分上一只,惜花几人则直接开了箱子,把各色礼品,一一记录在册。
木艾坐在厅中,懒懒的看着茶几上的一摞信件,挨个儿拆开,都是各城掌柜们的问候之言,看了两封就有些厌烦,索性扔给大禹,“你看着回上几句话吧,有事禀报的都放在一处,我明日再看。”
“是,妈妈。”大禹爽快应了,哄了幸儿和诚儿到旁边与涛儿玩耍,然后准备舖纸研墨回信。
木艾尚未上得楼梯,就听丰收在门口喊道,“夫人,来了,来了”
木艾立刻惊喜的回过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口,连大禹也扔了手里的笔墨站起身来,可是,门外那人,虽然长身玉立,英姿勃发,却不是木艾盼望的那个人,大禹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发愣的妈妈,当先笑道,“孙叔叔,什么时候到的花都,刚才那些镖师可是半个字也未透露。”
孙昊勉强掩了眼里的痛楚,笑道,“我也是刚到,正巧赶上你妈**寿辰,来蹭顿好菜好酒啊。”
木艾这时也反应过来,收起脸上的失望,微笑道,“外边日头大,进来喝杯茶吧。”
孙昊点头进了门,坐在右手边的沙发上,幸儿诚儿还有涛儿都上前见了礼,孙昊如同也习了仙术一般,从袖袋里掏了几样小玩意出来,喜得两个小的道谢。
木艾轻轻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给孙昊,笑道,“这是从莲城来?”
“没有,刚走了一趟明月城,在那里得了一件好东西,刚回来就碰巧是你生辰,说不得要做寿礼了。”孙昊说完随意的从怀里掏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盒子,放在茶几上。
木艾拿起打开,露出里面一只橘子大小的灰白色圆球来,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孙昊似乎极喜手里的茶,慢慢喝了一口才答道,“明月城,为何叫明月城?”
幸儿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抢答道,“孙叔叔,我知道,异城录上曾记载,相传几百年前有人在深山中得一奇石,夜晚可发光,亮如明月,进献给国主,国主大喜,因此将附近那城唤作明月城,以此纪念。”
木艾瞪了小女儿一眼,“没规矩,长辈说话,怎可随意插言。”
幸儿马上抱歉的吐吐舌头,“妈妈,我错了,下次绝对不犯了。”
木艾嗔了她一眼,把盒子合起推到孙昊手边,说道,“不过是个生辰,随便送些吃食玩物就好,这么金贵的东西送来作何,我又不识得。”
孙昊笑道,“哈哈,那明月珠早被皇家隐秘收藏起来了,怎会落到我手?我知道你不喜贵重之物,这是我在明月城一家银楼买下的,虽也能发光,但是比明月珠却差了不知多少等,不过百两银,你留着平日把玩儿吧。”
木艾皱了皱眉头,看着那盒子也不过是楠木的,想来确实不是金贵之物,这才道谢收了,唤过小女儿,“幸儿,去楼上把这盒子打开放到妈妈床头,晚上看看是否真有光亮。”
幸儿欢喜接了任务,蹬蹬跑上了楼。
这时肖府和卫府的贺礼也送到了,大禹和涛儿、诚儿出去见了两位管家,要他们带信儿给两家舅舅舅母们,今日家中忙乱,过几日再行宴请,那两个管家给自家少爷行了礼,就装了个大赏封儿回去了。
惜缘惜花几人录完册子,进厅里请示,“夫人,午饭可要添些特别菜色?”
木艾看了看喝茶的孙昊,心里轻叹,还是说道,“菜色多做些,记得添个清蒸鱼,再蒸两屉虾肉小笼包。”
“是,夫人。”几个丫鬟应声下去准备。
孙昊握紧手里的青花茶杯,面上好似漫不经心的打量厅里摆设,心里却早就因为这两道菜的名字,欢喜、苦涩交杂。罢了,哪怕在这个女子心里他永远成不了相伴一生的良人,能做个可以与她一起喝酒谈笑的朋友,能让她记得两道他爱吃的菜,也应该满足了。
午饭的饭桌儿放在了葡萄架下,木艾坐了主位,孙昊坐了右边客位,加上四个孩子,说说笑笑,倒也吃得热闹欢喜,让孙昊有些精神恍惚,总是忍不住在想,这就是他与木艾的家,这些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日日一起欢喜度过一般。
这种奢求认知,让他如同心里长了草,勉强喝完饭后清茶,就借口城中有事匆匆告辞了。
木艾也没留他,把空间里埋的那些柑橘酒和苹果酒,各取了四坛出来,凑足八坛之数,给他随车带走。孙昊也没有推辞,脸上带笑,背影却难免萧索的下了山。
夜幕降临时,幸儿洗了头简单梳成两个双丫鬟,随便套了一件水红的轻纱衣衫,坐在妈妈房间,看着一床的各色衣衫,微带疑惑的问道,“妈妈,你要出门吗?”。
木艾摇头,抓着一件金丝绣了牡丹的衣衫愣了半晌,微微叹了口气,“妈妈…妈妈在等…等一个人来给妈妈庆贺生辰。”
幸儿歪了小脑袋,“妈妈,是谁啊,难道她给妈妈带了最好的贺礼?”
木艾失笑,揉揉小女儿黑亮的头发,“傻丫头,那人只要来了就是最好的生辰贺礼了。”
幸儿不解,还要再问,大禹却在门外喊道,“幸儿,来帮大哥核账本吧。”
“哦,好,来了。”幸儿应了一声,上前抱了抱妈妈就跑了出去。
五湖四海、丰收雨顺还有彩云追月六人一溜儿两排坐在厅里方桌边,每人面前都放了三五本厚账册,今日各地借着送贺礼的机会,把这半年的账本也都捎了回来,他们几个,不但学过算盘,速算又好的,先行算好数目,再交由少爷小姐们核对。
诚儿和涛儿虽然也能帮上忙,但是却极懂事的避回了房里,自从三年前回了花都,他们就只每年拿奇味居的分红银子,却不参与任何经营了。
大禹低声问正削着铅笔的妹妹,“妈妈看着心情可好?”
幸儿不解,笑道,“很好啊,妈妈正在挑漂亮衣衫,说是要等一个送贺礼的人来。”
大禹听了心里就是一紧,眉头也皱了起来,幸儿摇着哥哥的手臂,又问道,“哥哥,谁会这么晚来啊?是不是,妈妈说的那个‘生蛋老人’?”
大禹失笑,“不是,是一个对妈妈来说很重要的人。他如果来了,我们要替妈妈高兴,他如果没来,我们就要加倍孝顺妈妈,知道吗?”。
幸儿懵懂的眨眨大眼睛,点头应下。
夜色渐深,那床头柜上的夜明珠正幽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在旁边空无一人的大床上,却平添了两份清冷。
木艾坐在房顶上,双手抱膝,凝望着山下那条小路,身旁小小的矮几上放了一只圆圆的奶油蛋糕,一只拼成笑脸的果盘,还有两只斟满了紫红酒液的玻璃杯,偶尔有夜风吹来,带着香甜的酒气飘向远方。
山林寂静无声,往日喧闹的夜虫都好似被掐住了嗓子,没有发出任何声息,静谧,无边的静谧…
然而,夜,没有因为任何人的期盼就停下脚步,两更…三更…四更,东方天际渐渐开始泛白,山下村庄里有了鸡鸣狗叫,新的一天不可阻挡的到来,晨风却没有把那个最该出现的人送还。
晨雾浸湿了那双绣鞋上的金蝶、那衣裙上的百合、那发鬓上的翡翠簪,最后在那双满是绝望的双眼间凝结成形,顺着白玉般的脸庞缓缓流下来。
没有来,那个说爱她,说会娶她,那个抱着她如珠如宝,那个待她重于生命的人,没有来…
她是这劝服自己,他在路上耽搁了?他有事走不开?他没有接到信?可是这些借口都封堵不住心里撕裂的痛楚,黎明,一日里最清冷的时刻,冻得人从心往外想要哆嗦,一月的苦盼,原来等到的就是这空空的结局。
大禹死死掐着手下的木栏,睁着干涩的眼睛盯着房顶的人影,许久,回身吩咐焦急搓着帕子的惜福,“去熬碗参汤给妈妈暖身子,我去请她下来。”
惜福连忙低声应了,抹抹眼泪,转身跑走了,心里恨不能咬谁一口,到底是谁,让她们心里仙人一般的夫人,如此苦苦等候,却还没有出现,简直该死
大禹上前几步,跃上房顶,抱着妈妈冰凉的胳膊,轻轻把头靠过去,“妈妈,大禹和辛巴、幸儿,会一辈子跟在您身边的,你想说话,我们陪你,你想画画,我们给你舖纸,你想骑马,我们给你牵缰绳。妈妈,不要为别人伤心,妈妈还有我们。
辛巴还在宫里,还盼着妈妈接他回来,幸儿也还没有嫁人。妈妈不是还想要儿子生个小娃娃给你玩吗,妈妈,儿子都答应,一定生上十几个,吵得妈妈整日没空闲,妈妈,不要丢下我们,不要丢下我们。”
木艾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抚上儿子脸,却摸了满手的泪水,这个连妹妹即将病死,自己又被打得一身伤时,都没有哭泣的儿子,如今居然为了她这个不成器的母亲哭成这个样子,她还真是有出息,三十几岁的人了,不过就是失恋,又不是天塌地陷,怎么就惹得孩子跟着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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