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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天气炎热,木艾的家常衣服多是吸汗透气的棉布缝制,甚至还有几件是麻料的。此时穿在身上的就是一件莹白色麻衫儿,袖口刻意裁得肥大,每动一下都能灌进一些微风,很是凉爽,所以这次拿了来当家常衣服穿戴。
春分几个也是淡妃色的棉布衫儿,鹅黄的百褶裙,并没有半点儿出挑之处。
这美凤原本是听院子里的粗使丫头说小厨房正在忙碌备席,以前轻易不开的西跨院也有人在仔细打扫,好奇之下就派了贴身使唤的小翠儿去打听,原来是老爷的义妹要来作客。
老爷夫人对此都很重视,衣食住行都关照到了,生怕这位义妹住得有一点儿不舒服。
她突然想起妆盒底下暗格里的那张一千两面值的银票,开动并不聪明的脑袋,拉着小翠儿一起努力拼凑往日里一些容易忽略的蛛丝马迹。
先前,和她一向交好的陈嫂子炫耀说是要去这位义妹府上学新菜色,结果没几日就灰头土脸的被送回来了,她尚未有机会问个明白,陈嫂子就被遣送到庄子上去了。
年前,老爷夫人说是去探望这位义妹,结果没隔两天就有几箱碧绿的新鲜蔬菜送进府来,她去厨房想叫人做上一盘尝尝,结果还被管事娘子抢白几句。
前几日在花园里,那两个主院的丫头议论说夫人这半年来气血肤色如此之好,是因为一种保养圣品,而那圣品也是这位义妹送的。
这么想来,这位义妹实在是太过神奇了,那人许下重金托她打探之事,不会也和这位义妹有关吧?
如今趁晚上清静,这木夫人也不熟悉府里情况,她顶着老爷爱妾的名头去探问一番,就算问不那人所托之事,能要来些圣品补补身体。凭她的风姿妩媚,想要把夫人比下去,得到老爷宠爱那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没想到,原以为老爷的义妹必是个富贵女子,没想到穿得如此破烂,连小翠儿都还有几件绸衫儿呢,她眼里滑过一丝不屑,脸上也收起了刚才进门时的恭谨之色。
“木夫人,不知是从哪里赶过来的?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谢小嫂子关心了,不辛苦,路并不远。”木艾淡淡敷衍了一句,挑了块绿豆糕拿在手里。
“自家人,妹子不必客套。”美凤语气里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木艾微微皱了下眉,心里厌烦和她周旋,于是开口说道,“天色都这么晚了,小嫂子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美凤捏着兰花指,拿了块小饼干,小口咬了一半,说道,“这饼干倒是很和我的口味,是哪里买的,我们老爷最是心疼我,哪天我和老爷说说,请到我们府来才是。”
木艾冷笑,这话听着味道不对啊,和一个客人说老爷疼她,是示威还是在暗示她身份高?
“是我一个婢女做的,倒让小嫂子见笑了。小嫂子还是说说有什么事吧?天也晚了,我还有孩子要照料。”木艾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耐。
那美凤挑挑眉,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哎呦,妹子,嫂子不过是总听老爷说起你,心下好奇,今日身体不舒服,也没参加你的接风宴,所以特意过来和妹子聊聊家常。听说妹子的宅院建得不错,也很会操持家事。不知妹子府里都做些什么营生,田里可种了什么新奇物事,若不然,这么大一个府邸,想要撑起来,可也不易啊?”
木艾没少挑了挑,心里警觉,不动声色的淡笑道,“小嫂子客气了。妹妹就是一普通寡居女子,幸得兄嫂照料,日子才过得似模似样,家里也有几间屋子遮身,也有几亩地产些粮食,无非包谷小麦两样。一年进项也勉强够个衣食穿戴之用了。”
美凤听她这么说,脸上明显有了失望之色,随即又像想起什么,说道,“只有包谷小麦吗?没有什么新蔬菜?”
“新蔬菜?”木艾做出一副疑惑之色,“小嫂子是说新鲜蔬菜吗,现在这个时节,新鲜蔬菜倒是不少,妹子家里后院就种了韭菜、菠菜几样,如果小嫂子想吃个新鲜,过几日我就让人送些来。”
美凤瞧着木艾神色不像说谎,心里就彻底失望了。不耐烦的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又说道,“那倒不必,这些东西城里到处都有卖,不必妹子送来了。不过,上次夫人从你那拿回来的圣品,老爷做主分了我一些,我吃着真是对口味,倒是想顺便问问妹子还有没有存货儿,再分嫂子一些,可好。”
木艾抬手喝了口茶水,掩去嘴角的冷笑,真是谎话连篇,先不说别的,如果肖恒真是宠爱她,做主分她蜂蜜,不可能连名字都告诉她,让她还如同外人一样,乱叫什么圣品。其次,今日她来做客,肖恒夫妻俩都没有叫这女子来见面,表示她根本上不得台面。最后,丽娘连世交长辈探问,都舍不得分人家一勺,又怎么会跟这女子分享。
轻轻放下茶杯,优雅的用帕子擦擦嘴角,木艾慢悠悠说道,“啊,原来是这件事啊,那小嫂子可要失望了,那圣品是采鲜花之精华所酿,现在已是深秋,我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呢,还等明年夏天吧,如果我再得了一定跟小嫂子送来。”
美凤以为木艾是不舍得白送她,想要些银钱。眼睛里轻蔑之色更重了,“妹子是想要些银钱吧,放心,嫂子我不会白要你的,一坛儿我副你十两银子怎么样?妹子正好来城里一次不易,也给自己添些好衣裙。”
木艾看看自己身上的麻布衣裙,又看看美凤主仆一脸的轻蔑,心里郁闷,她是图凉快,不是穷的没衣服穿好不好?这下子夏至几个丫头要笑死了,刚才她们要给她换丝绸或者轻纱的家常衣服,是她坚持要穿麻料的,没想到被人鄙视了。
“小嫂子,我实在不缺银子,就算缺银子,我也没东西卖给你啊,等明年再说吧。今日天太晚了,小嫂子早些回去歇着吧,春分送客。”木艾不明肖府内情,又懒得和这势利眼的女人闲扯下去,几句话把她打发了,起身想要回内室睡觉了。
美凤先前还以为她是在做样子,可是看她都快走进门了,这才急了起来,站起身指着木艾道,“你可想好了?我看你穷得都穿不上衣服,好心想买你的东西,也助你一些银钱度日,没想到你反倒推三阻四,如此不识抬举。”
木艾回头看她,脸色也沉了下来,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夏至离那美凤最近,看不得她用手指着自家夫人,抬手拉下她的手尽量保持礼貌的说道,“美凤姨娘,我们夫人不需要你帮助,你还是快回自己院子去吧。”说着使眼色叫春分几个过来一起拉她出去。
美凤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挥手给了夏至一个耳光,春分眼尖,及时拽了夏至一把,险险避过手掌,但还是被她的指甲在脸上刮了三道红痕,一时间屋里静得掉根儿针在地上,都能听见脆响声。
木艾的脸上青得好似能刮下二斤冰来,她的婢女,她从来都没舍得大声训过一句,如今居然叫一个小妾打了,当她太好欺负了吧。
“春分,去请舅老爷夫妇来,就说我被人打上门来了。”木艾冷声吩咐,春分应了一声,急忙去了。
那个叫做清平的丫鬟,可能是听见了动静,从耳房里跑出来,惶恐的扫了几眼厅里,连忙带着春分去了。
美凤想起自家老爷,心里有些害怕,但看了看木艾,还是装了强横的样子,硬撑着不让自己露出惧意
木艾也不理睬她,随意的从袖子里拿了个XX芦荟胶出来,让秋分帮夏至洗干净伤口,细细给她涂上一些。
不到片刻,肖恒和丽娘就带着几个丫鬟一起赶到了,衣衫有些凌乱,显然是已经睡下,又被叫了起来。
两人进门看到木艾冷着脸,她的一个丫鬟脸上有伤,而自己府上的妾室怯怯的站在一边,心里就都咯噔一下。
美凤心里盘算了好一会儿,见到肖恒来了,急忙掐了把大腿,挤出几滴眼泪,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扑进肖恒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可惜,肖恒根本不吃她这套,一把推开她,和丽娘几步走到木艾面前,问道,“妹子,这是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
木艾起身给他们行了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感觉有些不庄重,不适合在众人面前穿着,于是,笑了笑,说道,“大哥,嫂子,这件事还是换到大厅让这位美凤姨娘说吧,一来天晚,二来我身份不便,就不跟过去了。”
肖恒和丽娘也反应过来,木艾是个寡居女子,此时人又多,不适合询问此时,当下嘱咐她好好歇息,就带着人拉了美凤出去。木艾看了一眼春分她们几个,“你们也去吧,记得要把美凤姨娘说过的每个字都复述给舅老爷听。”
春分秋分冬至,伴了一脸气愤的夏至,都齐声应了,随后跟了去。
木艾转身回了内室,看看辛巴并没有被吵醒,也放了心,轻轻叹了口气,动手换了件棉布睡裙,努力排开心里的各种杂念,安然睡去。
第二日,木艾带了栓栓和辛巴在自己院里吃早饭,夏至在一边兴奋的说着昨晚的事,那美凤果然倒打一耙,说是好心来拜访木艾,看木艾穿得破旧,想要送她几件衣服,没想到木艾恼羞成怒,要撵她出去,夏至趁机会掐她,她才回了手。
完全没提要探问蔬菜和强买蜂蜜之事,丽娘和肖恒是什么人啊,精明的眼睫毛都是空的。怎么可能被她的鬼话欺骗,等到夏至和春分说出当时实情,肖恒又审了清平和小翠儿之后,派人搜了她的屋子,肖恒气得要把她乱棒打死,还是丽娘求了情才勉强改成发卖出府。
美凤没料到肖恒如此绝情,破口大骂,气得肖恒把她塞了嘴,连夜就卖了。
木艾笑了笑,心里还是有一丝悲哀,女为悦己者容,虽然美凤爱钱又势利眼,但是,她如果不是想变漂亮,想得到肖恒的宠爱,她也不会找到自己头上。叹了口气,看着屋里都是自己家里人,说道,“俗话说的好,宁为穷**,莫为富家妾。她也是可怜人,千般心思,万般算计,不过都是为了争得一人宠爱罢了。多少深宅大院里,女人们斗得昏天暗地,莫不如嫁个老实本分之人,种几亩田,生养两个孩子,日子多和乐啊。”
几个丫头听了她的话,都低下了头,心里深以为然,木艾又道,“你们几个也有十五岁了吧,今日既然说到这了,就索性说明白了,你们的婚事,我会尊重你们的选择,不会随便把你们配出去或者送给什么人。回去以后记得告诉郭管家,我们木仙府里再加一条规矩,女不做妾,男不纳妾。栓栓和辛巴也同样要遵守,都记住了吗?”
栓栓到底大了,懂一些男女之事,听姐姐问,就羞涩的点了点头。辛巴却半点不懂,爬到妈妈腿上,好奇的问道,“妈妈,什么是纳妾啊,为什么要纳妾啊?”
木艾懊恼的想拍脑袋,怎么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呢,连忙夹了个小馅饼塞住了他的嘴。春分夏至秋分冬至,虽然都是贫家孩子,但是平日里也听过大户人家送婢女给人做妾的,跟着夫人这么久,知道夫人心慈宽仁,不一定会把她们送出去,但是此时听夫人如此肯定的说,不会让她们做妾,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一起跪下磕头。
不提木艾在这里立新规矩,单说,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花都里,赶在城门关闭前,刚刚进来一溜儿几十辆装得满满的大马车,看城门的小官本想按照惯例卡些酒钱,可是车队领头之人抬手晃了晃牌子,他立刻点头哈腰的马上放行了。有那好奇重的小兵嬉笑询问长官,结果别几脚踹回角落,心里正委屈外加愤恨,岂不知,他的长官心里也纳闷呢,什么巡城兵马司的令牌都用来护送车队了,车里难道是宫里应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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