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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心思转动片刻,想起前几日去秦府赴宴,几位夫人说起的一件小事儿,于是心里有了法子。
“夫君,前几日妾身赴宴时,碰巧听人提起一事,说城西有个吴婆子,早年曾是皇宫里的宫女,后来年岁大了被放出宫后,就回娘家来,买个小院独居,平日里常替大户人家教导婢女规矩礼仪,赚些银钱谋生。如果咱们买下几个婢女,送到她那里去教养两月,等妹妹乔迁时,直接要吴婆子帮忙送去,咱们一直不接触,也就不会引起什么疑虑。你说这样可好?”
这个主意考虑的极为周全,肖恒当然连声说好。两人又商量着添了十床被褥、各色家用之物一套,再加些吃食茶业之类,凑了大约两车不贵重但是都极为实用的物品,才算安排妥当。夫妻俩看天色将暗,就起身一起去膳厅陪儿子用饭。丽娘想起儿子的馋样,就是一笑。自从家里有了香米,诚儿十分喜爱,每顿都要吃下满满一碗,才肯放下筷子。以后这香米如果真能种出来,百花国也多了一种粮食…粮食?!
想到粮食二字,丽娘脚下就是一顿。不管哪朝哪代,粮食都是天下的根本,从来都是被皇家万分看重的。如果明年夫君真的能够种出香米,一旦献给国主陛下,陛下必然会有封赏。而那时夫君和她就可以一雪前耻,让那些欺辱过他们的人都看看,他们是如何风光重回侯府的。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诚儿…
肖恒不知道这短短一瞬间,妻子脑海里已经转了如此之多的念头,疑惑的拉了一下妻子,“夫人,怎么不走了?诚儿恐怕等急了。”
“啊,妾身只是突然想起些事情,耽误夫君用饭了。”丽娘被自家夫君拉回了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肖恒想起刚才那个倒胃口的小妾,又嘱咐她好好管教一下,不可太过宽仁,丽娘漫不经心点头应着,如果是平日里,她不知道要怎么高兴,那个女人一直是她的心头刺,可是,此时她的心思却早已经跑到别处去了。
她知道夫君是不愿意回到那个大宅子的,他的生母早亡,现在的候爷夫人是位继室。当年他在打猎时和她巧遇,因为她的面相酷似他的生母,所以不顾祖母和父亲的反对,坚持娶了她回府,她在那大宅院里足足受了一年婆母和祖母的刁难,他虽知道,但也只是隐忍着,并没有做什么。后来,那位继室顺利生下一子,府里形势就更加复杂起来。碰巧她也怀了身孕,被那继室得知,就挑拨祖母揪出她一点小错,狠下重手,活活把她的孩子打没了。这次肖恒没有再忍耐,掌刮继母,怒斥祖母父亲,然后抛下一切,只拿了母亲给他留下的一点儿银钱,领着她来到这最北方的花王城落了脚。
他是对那个府里寒了心,要远远躲开那些是非,在这里安居到老。可是,她却不想这样,当年她被杖责时,她是有办法叫人通知他的,那孩子也是能保住的,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做。
那孩子是她要离开侯府的代价,也是让夫君万般愧疚从而抓住他的心的机会。
当然她成功了,如今她身边再没有人能随意欺辱她、刁难她。虽然她来这里后三年不孕,忍痛给夫君纳了一妾,可是夫君待她却不曾少过半点恩爱,自从她怀了诚儿,他更是再没踏进过那女人的屋子。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尤其是看着诚儿的时候,她的儿子才是候府的嫡系长孙,以后长大了更是要接掌安国候之位,绝不是这北方小城里的一个让人轻视的商人之子。此时,这香米绝对是个好机会,她要仔细想一下,怎么才能说动夫君给候府去封信才好。
丽娘心里有事,也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一些。等着夫君和儿子都吃好了,送了儿子去睡觉。这才和夫君回了他们夫妻的内室。唤人抬了洗澡水进来,她一边帮肖恒擦背一边琢磨着怎么开口才好。
肖恒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问道,“夫人,你心里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丽娘正愁怎么开口,于是也就顺着他的话头儿说道,“夫君,妾身怎么会有为难之事,每日也不过就是家里这些琐事罢了。妾身啊,是突然想到,粮食一直都是天下立国的根本。如果明年夫君真和妹妹种出了香米,那可是一件大功啊。但是,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人知道了,利用这件事打击候爷,恐怕就是件祸事了。”
肖恒听了,心里一惊,猛的从木桶里站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但是转而想了想,他又安心坐下了。“夫人多虑了,小妹也是第一次试种,能不能成功还在两可之间。就算真种出来,那也是明年秋天的事情了,那时,再告诉父亲也来得及。现在就跟父亲提起,万一种不出,岂不很是失望。”
丽娘又帮他往身上浇了一瓢水,“妾身只是觉得,种不种的出,都要先和候爷通个信,万一有人说是候爷秘密种植新粮食,怀有二心,岂不是麻烦。咱们先让候爷知道这事,至于他是不是在国主那里先禀报一下,或者是如何防范政敌,就都由他决定。咱们这里只要明年用心种香米,成不成功也都没有后顾之忧了。当然,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夫君拿主意。”
肖恒坐在那里,眉头皱得紧紧的,他从来不喜这些勾心斗角,若不然当年也不会决然反出候府,自立家门。就是因为那里太复杂,没有母亲也没有家的样子。可是,如果真有人要拿种香米这件事打击候府,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心里忍不住叹气,为百姓做些好事,居然如此艰难。怪不得小妹不欲让人知道是她琢磨种植香米,这些阴私之事确实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应付得了的。说不得,他必须要给父亲去封信了,但要怎么说,才能把小妹摘出来呢?
丽娘知道他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话,只是开始慢慢的帮他搓洗头发…
半个月后,花都宁乐大街安国候府书房门外院门处。
小厮肖安和肖宁,已经足足在太阳下站了一个多时辰了,两人神色都有些蔫蔫的,额头上的汗珠子像雨点一样的滚落下来,实在是有些晒得狠了,纵使这样,他们的眼睛依然紧紧盯着院门四周,注意着任何风吹草动,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
他们在书房当差也有两年了,候爷有什么规矩忌讳,两个人心里都是记得滚瓜烂熟。其中最重要,最不能违背的就是,候爷招清客议事时,他们绝对要站在院门口把门,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但是,往日顶多半个时辰,也就议完了。可是今日却很特殊,先是大管事拿了封信和一布袋东西来禀报候爷。然后,没超过一柱香的功夫,几位清客老爷就都被招来了。后来,大管事又神秘的端了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陶碗进去,他俩也没敢细看,只是闻着那个香味啊,就控制不住的流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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