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咱们村子叫李家村,怎么还有外姓人?”木艾问着老太太。
老太太正收拾着针线筐,闻言也放下手,顺手把栓栓搂进怀里,“我们这个村子啊,别看只这二百多人,几十户人家,可也传了几十代了,最开始,是我们李家一位老祖宗因为躲避战乱,才领着家人到这大山坳里居住的,后来过了一些年陆续又有几户外姓人家搬来,互相结亲,慢慢就变成今日这个样子。这里四面环山,虽说偏僻了些,好再几百年来,也没有再发生战乱,所以,一直大伙儿也都生活得很清静。说起四周这些山来,还有个传说,就是老祖宗躲避的那次几国战乱,死了好多人,惹得天神震怒,从天而降一座大山,山高万丈,山腰以上常年雾气缭绕,以此隔断了两个最终获得胜利的吴国和齐国,阻止他们继续杀下去。并且作为惩罚,拿走了大部分粮食物种。但是生性好战的齐国国主和百姓却不想放弃这个统一天下的好机会,叫嚣着要杀过神山去。天神更生气了,抽出战刀,用力一劈,就在两国间劈出了一道又深又宽的大裂缝,即使这样天神还是不能消气,又下令让水神将齐国的所有河水都变得乌黑而冰冷,让他们每年有大半时间生活在寒冷之中,想要用这个办法,让齐国人能好好反省。
天神带来的队伍里,有位百花仙子,因为她曾下凡到吴国应情劫,不忍心吴国善良的老百姓受苦,所以找个借口晚走几步,留下告诫他们只要不断积德行善,上天一定会收回惩罚的。后来,齐国改名叫了黑水国,而吴国感念百花仙子的一言之恩,也改名为百花国。
这传说里从天而降得大山,就是咱家后面这座神山了,现在天太黑了看不清了,如果是白日里,你就能看见这山有多奇特,真的是不管春夏秋冬,都只能看见它的下半截儿的,这么多年,偶尔有胆子大的猎人也曾走进那上半截儿的雾气里去过,却都没有活着走出来。时间长了,也就没人再敢上去了。出了村子,绕过二百里,才能到神山那边,那里真有一道看不到头儿的大宽沟,里面常年流淌着又凶又急的黑水,把我们这百花国和深沟那头儿黑水国远远隔开了,但是大约二百多年前的国主陛下,突然让人在宽沟边建了座石头堡,修了一座又结实又长的吊桥,打那以后,每年在六月初的时候,都会放下吊桥和黑水国互相买卖些东西。而每代国主陛下也都会和黑水国互相迎娶公主。现在的国主陛下,娶回来的是婉公主,也快有七年了吧,我还记得栓栓他爹就是因为这个才去当的兵差,后来也就常年驻守在那里,想要回来一次可是不容易。”说到这里,老太太轻轻的叹了口气,悄悄的抹抹眼角,显然是想起了离家多年的儿子。
低头看看栓栓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沓糖纸,自己正玩的开心呢,半点儿没听见奶奶提起她父亲,就算听见了,对爹爹也没有什么印象了,当时才三岁的孩子根本不记事呢。
木艾怕老太太伤心,赶紧岔开话头儿,“李奶奶,那剩下的三座山也有传说吗?”
老太太知道木艾是不忍她伤心,也就收了悲色,顺着她说道:“傻姑娘,怎么可能都有传说呢,就这一座神山的老话儿,还是老辈子人一代代传下来的,外面的人恐怕都不记得了,只有我们这李家村世代住在这里,还信奉着天神,碰到收成好了,就大伙儿凑钱,摆些鸡鸭之类的祭拜一番。咱们这村子东西两座山不太高,也没什么厉害的猛兽,村里人常去打点山鸡野猪之类的,换点银钱,买个油盐罢了,而前面这座山,是最矮的一座,出村的土道也开在它旁边,祖辈人勤勤恳恳的开了不到二百亩薄地,村里这几十户人家每家分了三四亩,种点包谷和冬麦,除了每年分一小半去城里缴税,剩下的勉强够维持大伙儿不至于饿死,也就不错了。”
木艾听了点点头,心里还是对那座神山很是好奇,抬头尽量远眺,却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未看到。老太太笑拍她一下,慈爱的说道:“刚好一点,别再仰头了,等你好利索了,让栓栓领你出去走走,这大黑天的,能看见什么。”
木艾也觉得自己变幼稚了,似乎知道自己穿越以后,一切都感觉新奇极了,一直压在心里的那些苦闷也好像消失了很多,有种一切重新开始的渴望,被叶子抱怨好几年的清冷性子,突然就活泛许多。
就这样,每日老太太下地去忙了,家里只有栓栓陪着木艾,木艾怕她觉得烦闷,绞尽脑汁儿的想了些翻绳、憋死牛之类的小游戏哄她玩。
当然,栓栓在晚上奶奶回来后,也都跑出去教给她的小伙伴们,让孩子们更加好奇这个病姐姐了。
木艾想起她像栓栓这么大的时候,常被村子里的小孩子骂做野孩子,谁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她每次偷偷哭过之后都会躲在树后看他们玩这些小游戏,心里悲伤极了。如今,每次听栓栓叽叽喳喳的讲小伙伴儿们的羡慕,都会很庆幸,栓栓没有遭到同她一样的痛苦伤害。
转眼半月过去了,头上的肿包几乎消没了,木艾试着仰头或是剧烈动作都没有眩晕的感觉了,这才解脱似的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喝苦药了,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洗澡了,只是不知道,这里洗澡是不是方便,她还是不想给老太太添麻烦。
本想打水先洗洗头发,却见日头正中,该给李奶奶送午饭了。她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栓栓才在厨房里应了一句。
转身寻了去,小丫头正忙着做包谷面饼子呢,木艾忍不住微微皱了眉头,这半个月来,大部分时候李奶奶和栓栓都是吃包谷面子饼子或者包谷稀粥,而她的病号饭,也不过是一碗只加了盐和青菜的面疙瘩汤。这让她这个嗜好吃米饭的人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但她还是没说什么,李奶奶和栓栓相依为命,家里没有壮劳力,恐怕能维持温饱就不错了。木艾一边琢磨着要找什么样的借口,才能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改善一下伙食,一边蹲下身来帮栓栓烧火。
虽然栓栓才只有十岁,但是一看就是做惯家事的。两碗包谷面,一碗粗面粉,掺在一起,和成黏黏的糊状,双手捧起,左右倒两次团城圆形,然后一把拍在锅边,锅里在下了一些青菜,添水,加点盐,出锅时再撒上几滴生豆油。不到半个时辰午饭就烧好了,木艾忍着生油味道,勉强吃了几口,然后拿了食篮装了饼子和水壶,对小丫头说道:“栓栓,姐姐头上的伤好利索了,今日和你一起去送饭,好吗?”
这半月相处下来,小丫头早就和木艾混熟了,听说她伤好了,高兴的主动上来牵了她的手。两个人一路向着家里的包谷地去了。
此时已是六月末,天气极为炎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新绿,木艾站在高处,第一次有机会俯视这个山村的全貌。
就如老太太说的那样,这是个宽敞的山谷,四面环山,远远的能看到有条不宽的山溪从神山中间流淌而下,慢慢绕经大半个村庄,从南山下的田地中间穿过,伴着出村的土路延伸出去,不知最终流到哪里去了。村口错落的栽了几棵柳树,应该有些年头了,枝叶茂盛,树干粗壮,借着微风,在阳光下热情的摇动。旁边还有座结实的青石拱桥,顺势看上去,村子里的房子都是建在山谷里侧,向后隔了二百米就是神山,左邻的东山却是很近,只有一百米左右。所有房子排列成不算整齐的四排,每排大约十几家,都是独门独户的宽敞院子,后面带着菜园,她现在住的院子就在村子的东北角。单从房子的材质结构上可以看出,这里的村民都不富裕,稍微好些的房子是用青砖盖的,差些的就是土坯堆砌的了。
侧耳细听,村里偶尔传来几声鸡叫狗吠,衬着这山水秀色,虽没有江南小村的精致如画,也没有塞北村庄的粗犷大气,但是却也别有一种古朴醇厚之风。这恐怕就是现代里无数厌恶世俗之人想要寻找的世外桃源地了。
木艾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就像以前每次出游一样随意,但是没走上两刻钟,她就被晒的头皮发麻,再看小丫头也是热得小脸通红。难怪,她和李奶奶都肤色偏黑,常年在这样毒辣的太阳下劳作,怎么能不黑呢。
想起以前永远飘在城市上空的灰云和春季频繁光临的沙尘暴,木艾忍不住扬起头贪婪的长长的吸了口气,这里满满都是纯净的气息…
突然,衣角似乎被轻轻的拽了一下,转头看见栓栓栓正歪头看着自己,眼睛亮亮的,里面有抹狡黠的笑意。木艾也抿嘴笑了,一个没有经历过生死、甚至是挫折的孩子怎么可能懂得,她此时对于生命的感悟。
拉紧了小丫头的手,担心老太太干渴,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果然,两个人刚走到地头儿,老太太就马上迎了过来,三人找了片树荫坐下,老太太拿着水壶,仰头喝了起来,许是喝的猛了些,有水流儿从她嘴角滴下来,落在衣襟上。木艾看她这么大年纪还要干农活,心里不是滋味,只好扭头装着打量包谷地。
老太太解了干渴,缓了口气,这才慢慢就着水吃着两合面饼子,看见木艾盯着包谷地,还以为她是富贵人家孩子没见过农田的,就耐心的给她讲解着,木艾也不说破,微笑听着,左手无意识的拂着右手戴着的戒指,心里却在盘算着以后的生活。
昨晚,夜深人静,她粗略盘点一下戒指空间里的东西,又想起那天李奶奶的话,谨慎起见,没有完全了解这世界之前大部分东西是不能拿出来的。但是,想在里面找出一两件,换点立足生存的本钱还是极容易的。
佛家常说一饮一啄,皆有天定。木艾以前是不信的,可是,大学毕业时在地摊上无意买到这个戒指,发现了它神奇的储存和种植功能。着实让她兴奋了几天,想着以后,可以一边四处摄影、画画,不必担心生存,玩累了就可以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一个人安静到老。
结果,折腾几年,全国各地游走,收集喜欢的水果树、蔬菜、稻米,采购大量的调料和各种能想到的生活用品,然后又在好友叶子家,那个鲜有人去而且安静优美的小山村盖好了房子,只要结束了这最后一次旅行,直接搬去就可以了,白天可以教教叶小弟英语,晚上弹弹吉他,读读书,这是她多年梦寐以求的安静生活,可惜,返程的航班却在这时出了事故,她穿越了。
也许这里就是上天给自己命定的隐世之所吧,一样安静,民风一样淳朴,唯一不同的,也不过是换个时空罢了…
等她回过神来,老太太早就用完午饭了,明显感觉到她想事情出了神,却体谅的没有打扰她。
木艾抱歉的说道:“李奶奶,我失礼了,刚才想些事情走神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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