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年在万花谷这几年,要说学到些啥,只能说学到了跟师兄斗智斗勇。
“王年,损耗仙草一百二十株,共计十二个下品灵石。”师兄拿着他的小算盘算着,容年十分淡定,他原先还着急,后来欠的灵石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不过在万花谷修行还是也有不少好处的,比如这地方灵气充沛,容年现如今已经到筑基巅峰了,离金丹就差着临门一脚。
“对了,你去给那个宋员外送药吧,他催得紧。”师兄经典的皮笑肉不笑上线,容年看的一阵胆寒。
这家伙,是个谎话连篇,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容年一度怀疑他的盲眼也是演的,要不是睢先跟自己说,师兄是天生的眼盲,他真的不信。
“师兄,那宋员外又没病,送什么药啊?”容年多嘴问了一句,他转过头瞥向他,那无神的双眼,似乎在盯着容年。
“他说他病了,那就吃药吧,去清池院找连师祖。”师兄头也不回的拄着拐棍走了,容年只得去找连师祖。
连师祖是何许人也,她是一颗黄莲花,苦心苦花又苦情,爱哭的很。
“连师祖。”容年小声的喊道,连师祖禁不起吓,在清池院里说话做事都得小心。
“进来吧。”连师祖道行颇高,是师祖里难得会说话的,轻声招呼道。
“小年,怎么了?”容年走进去,见连师祖坐在莲花池里,手中拿着巾帕,擦眼泪呢。
“师兄让我来要些东西。”容年笑着回道,连师祖脾气好,要什么东西说给就给,半点不犹豫的。
“拿去吧。”她从莲花池里摘出一株莲花,落在了容年的手里。
“多谢连师祖。”她摆了摆手,作势又要哭了起来,容年赶忙朝外走。
“少爷又要出去送药?”叶管家正在花圃里干活,师兄说容年跟他都得干活还债,于是他就顶了睢先的活,来给花圃里的花花草草施肥、松土。
“是啊,就之前那个宋员外,你见过的。”
叶管家皱了皱眉,他对宋员外的印象不是很好,那个宋员外大腹便便,眼里透露着奸诈,一副小人作派。
“我先走了。”容年朝叶管家挥了挥手,便向着谷外去了。
一阵白光闪过,容年来到了缝隙处,这缝隙是个法阵,且谁都能进,容年一度怀疑,师兄当时是故意让他们在外头晒太阳的。
他摇了摇头,揣着药盒就朝着山下去找那宋员外了。
宋员外是这地的一个富户,看他那门头的样子,就知道是不差钱。
“万花谷弟子求见,劳烦通报一声。”容年跟那门房见礼,门房一听是万花谷来人,让容年在门外捎带,他连忙去通报。
容年很顺利的进了宋府,府内装潢豪奢,很是气派。
“贵人,老爷在里头候着。”他抬手做请,让容年往里进。
容年走了进去,宋员外立马迎了上来。
“贵人前来,有失远迎,快坐快坐。”他拉着容年坐下,倒是十分热情。
“来人,看茶。”他朝着侍女吩咐道。
“宋员外客气了。”容年笑着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这茶汤清亮,入口回甘,显然不差。
“不过还是治病救人要紧。宋员外,这是师兄托我给你的药盒。”容年从怀里掏出药盒,递给宋员外。
宋员外打开那盒子,看到盒里的黄莲花,红了眼圈。
说实话,他这副模样,哭起来不算好看,但看他实在伤心,容年也有些不忍。
师兄没说宋员外得了什么病,可容年看他这副模样,确是像得了重病。
“既得了药,我就先行告辞了。”容年站起身来,对宋员外拱了拱手,便要走。
“慢着。”宋员外收拾好情绪,对容年挽留道。
“贵人吃个便饭再走吧。”宋员外招呼下人设宴,容年见他这样子,应该是不打算让自己走了,顺势就留下,尝尝这富贵人家的菜式如何。
容年看着一大桌菜还有些不好意思,实在太丰盛了。
“贵人不必客气,请用。”宋员外招呼道。
结果这小酒一下肚,宋员外自己就搁那边哭边诉苦。
宋员外家父是个货郎,本就是做点小生意糊口的,却没想到赶上了风口浪尖,成了今天这一番家业。
宋员外跟妻子青梅竹马,却不料妻子身体孱弱,生下女儿便撒手人寰了。
“莲子…怜子,我何尝不知啊。”
“可是那该死的小衙内…”他哭的更伤心了,眼泪鼻涕一大把,容年拍了拍他的背,以做安慰。
回去的路上,容年在想,师兄那家伙看人实在准,宋员外这副样子,谁能想到是个纤细的性子。
“倒是跟连师祖有点像,就是没连师祖哭的好看。”容年想起他那稀里哗啦的模样,确实算不上好看。
“哪里像了?身型不一样啊。”666向来是认不出来模样的,只记得身形,他疑惑的问道。
“你懂什么。”容年捏着666的脸,赶紧趁着天还没黑,朝着万花谷赶去。
“看来不能以貌取人啊。”叶管家听了容年的描述,有些感慨。
“是啊,我原只知那个宋员外没病,却不知道心病也是病。”容年有了新的感悟,似乎对于万花谷的医术有了新的理解。
怪不得师兄满嘴胡言,睢先还是对他十分信任。
后来有一天,听睢先说,那宋员外散了万贯家财,救回了做妾的女儿,去偏远的地方做货郎去了。
容年笑了笑,看向那个一心制药的师兄,他面无表情,淡定的往炉子里丢进几株仙草,见它们熊熊燃起。
火光映着他脸上的红斑跳跃着,似乎活了一样。
万花谷里四季如春,所经手的事也繁多,三年的时光一晃就过去了,容年却还是没见到传说中的师尊。
“师尊?他最是和蔼了,不过他爱喝大酒,不知醉哪了吧。”睢先对此有解释过。
容年脑内幻想着师尊的形象,是个醉鬼敲着门说要喝酒。
“师兄,明日我便要启程去荻花洲了。”容年朝着他说道,他头也没抬回了声嗯。
“你还欠万花谷六百七十一颗中品灵石,五十七颗下品灵石,七千八百贯铜钱。”熟悉的算盘声从他手里传来,容年的眼角抽了抽,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这是账单。”师兄抛出一卷纸来,容年接住,展开一看,里面洋洋洒洒的记录了他这些年的吃穿用度,砸碎了多少个药盏,费了多少仙草,连喝水都要算。
“师兄真是事无巨细啊。”容年摸着账单感慨道。
“待你走后,我会把账单送到建行洲。”师兄放下手中的算盘,定定的说道。
容年想着,以他的聪明才智,很难猜不到他是谁的儿子,况且他每年还回建行洲,见见王氏夫妇呢。
“行吧,那我先回去收拾了。”容年有些伤感,他在万花谷三年,早把这里当成了一处归属。
“你就非去不可吗?”师兄抬了抬眼。
容年是个有天分的,不日后可以传承万花谷的衣钵,况且他不像睢先那个傻小子,更通人情世故,将万花谷交给他,恐怕未来过得也不会差。
但师兄从未跟容年说过这些,容年自然也不知道。
“师兄,命数天定。”容年沉默了半晌,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算是没说错,那个主神把他捏在手里把玩,他哪里玩的过他,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
虽然他舍不得万花谷,但唯一自由的方式,恐怕只有去找赵无垠,把任务完成了。
“哪来的那么多命数。”师兄摇摇头,没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走了。
容年出谷的时候,睢先哭的伤心,他抱着容年不想让他走。
睢先这孩子,容年是喜欢的,心思单纯,就是话痨了点。
“我还会回来的。”容年安慰他道。
“真的吗?”睢先抹着眼泪问道。
容年自己也不确定,却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承诺了。
“少爷,走吧。”叶管家手里提着行李,招呼道。再不走,恐怕容年就舍不得走了。
容年拍了拍睢先,望了一眼待了三年的万花谷,不再多逗留,朝外边走去。
“师兄,王年已经拜入万花谷了,为什么还要去荻花洲?”睢先对着身边的人问道。
“我不知。”师兄鲜少有不知道的事,睢先有些惊讶。
他看着两人越走越远消失在谷里,他擦了擦眼泪,踱步回到院里,从今往后,他又是一个人守着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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