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骄想到了早上自己看到梁成时那种违和感,信了几分。
早上的那个梁成,身上没有武人的气质,确实不像是个能考到武状元的人。
眼前这个,虽然被束缚住了双脚,但坐着跟自己说话时,那身上流露出的直接和急躁脾性,更像个练武之人。
楚天骄突然想到一点,八卦道:“那府里的梁大夫人,是你夫人,还是你嫂子?”
梁兴似乎没想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对面的人居然还有心思八卦,瞪了楚天骄一眼,不耐烦道:“那是我夫人,我大哥回来前,我一肩挑两房。”
“那梁珊珊是你女儿?也是大夫人的女儿,怎么又记到二房去了?”
梁兴哪有心思给楚天骄解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喝道:“这关你屁事,我女儿,当然记我名下。说正事,你别老打岔。”
楚天骄这才收起了八卦之心。
倒不是她鸡婆,非要问八卦,主要是梁家这事太奇葩了,楚天骄又跟梁珊珊相处了两日,挺同情那姑娘的,所以才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楚天骄回归正题继续问道:“然后你顶着梁成这个名字,一直做到了州牧?”
梁兴这才没有再生气了,补充道:“也不完全是我。我大哥前几年回来的,他人情练达,擅谋略,他比我更适合做官。
他一直在以我的身份辅佐我,有些时候,他也会代我出面。”
“所以你二人其实是一起在用梁成这个名字?一起在做梁州牧这个官?”
楚天骄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如果不是她闯进地窖,做梦都想不到梁成身上,居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我知道你不敢相信,但这确实就是事实。我只是没想到,他的心被养大了,现在,他要拿回他的身份,将我软禁起来,他自己一个人当这州牧。”
楚天骄冷笑,她知道梁兴没有说实话。
关于两人身份的问题,梁兴说的也许是真的,但是他始终没有提谢容安这个人。
梁成将他软禁起来,绝对不仅仅因为想彻底的霸占梁州牧这个身份,肯定是两人在与谢容安的合作上,出现了分歧。
只是不知道他俩,谁是谢容安一伙的。
也有可能谢容安就是掌握了这兄弟俩的秘密,才能威胁他们不惜叛国,与东夷人合作。
楚天骄正想搞清楚这事,上面的暗门发出一声响动,被关上了。
楚天骄大惊,李匡还在外面,却关上了暗门,那一定是书房有人来了。
外面的李匡,在楚天骄进入暗室后,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知道楚天骄在里面安全后,便去了窗边警戒。
他耳力好,有什么动静隔着一段距离便能听清楚。
当听到有人朝着书房的方向走来时,他先去关上了暗门,将博古架快速的复原了。
李匡越上了房梁,隐藏在暗处,屏住了呼吸。
这时,有人提着灯笼推开了书房门,梁成和一个长随走了进来。
梁成刚坐定,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李匡只能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进来的却是两个人。
其中一人李匡认识,是府里的管家。
另外一人,走路没有声音,明显是高手。
李匡怕被发现,只敢看了一眼,那人藏身在一件黑斗篷里。
“谢先生漏夜前来,不知有何急事?”
李匡多次听到陆钰和楚天骄提到这位谢先生,知道这人是东夷奸细,曾经在南宁王府蛰伏十年之久,是个厉害角色,便更小心谨慎了起来。
他们云中观有一门龟息术,练过的人,可以将自己的呼吸频率降到最低,利用皮肤进行呼吸。
李匡从梁成进屋开始,就运起了龟息术,此时如果去叹他的鼻息,与死人没什么区别。
只要他不动,谢容安也发现不了他。
李匡唯一担忧的,便是谢容安和梁成二人,会进暗室。
暗室之内的楚天骄,早在谢容安进来之前,便蹿到了楼梯口,伸长了脖子想听清楚外面的动静。
无奈隔着一段楼梯和暗门,她什么都听不见。
她相信李匡不会抛下自己,只好耐心的等待。
李匡听到下面的动静,管家和梁成的长随已经退出去了。
谢容安说:
“洪武山的人逃了,飞云坳也被烧成了灰烬。派出去追捕陆云奇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现在,我们的形势很不好。咱们的计划,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是我思虑不周……”
听谢容安和梁成沟通,他们对形势的变化,都很郁闷。
梁成问道:“不知道背后是哪位高人在帮着陆云奇?会不会是朝廷提前觉察到了什么,派了暗夜司的人来南宁?”
谢容安摇头:“不可能。如果是暗夜司的人,我们应该提前能收到警示。”
“那会不会是你那好徒弟在上京就将你的身份,告诉了陛下?”
“那更不可能,我那徒弟的性情我了解,他不可能不顾他父王的安危,去找离国的皇帝求助。”
谢容安坐在了梁成的对面,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在背后帮着南宁王府,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那到底是谁?如此手眼通天,能够步步都走在我们前面,既救走了南宁王,又带走了飞云坳的人?”
“从洪武山逃出来的那些士兵描述,是一个年轻人带领着飞云坳的人突围。我那徒弟武功虽高,却没有这样的统兵之能,我也想不到是谁。”
这时,外面传来很重的脚步声。梁成和谢容安都噤了声。
一会儿,管家送了茶水进来。
待到管家出去后,谢容安一边喝茶一边叹道:
“原本湘南道的薛常胜年迈,只要有了平定南宁王府的功劳,你就可以升任湘南道总督,到时整个离国的南部,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可惜,功亏一篑……”
这一局,谢容安布局了多年。他一直做着两手准备,如果南宁王扶得起来,他便挟持南宁王在离国南部作乱。
如果南宁王不堪大用,他便借着踩南宁王,扶持梁成上位,控制湘南道。
即使被陆钰撞破了自己的身份,谢容安都没慌,不过是让自己的计划提前一些罢了。
谁曾想,现在自己的计划,几乎是功亏一篑了。
梁成要想升任湘南道总督,是不太可能的了。
梁成吹掉一片漂浮的茶叶,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心中在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
也许,自己逼迫二弟投靠谢容安,是个错误的决定。
原本以为是条登天捷径,没想到走成了死路。
他悠悠问道:
“那暂时不管这背后的人是谁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谢容安道:“我已飞鸽传书回东夷,冬月的西征计划,应该会提前。”
梁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我的家小怎么办?”
谢容安道:“我已去信给二皇子,说服他迎娶你侄女为侧妃。
二皇子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定不会推脱。
你尽快安排你的家小去东夷。
对了,你弟弟还没想通吗?如果他还是想不明白,留着他,只会坏事。”
梁成赶紧道:“他就是个粗人,现今咱们梁家,已经在船上,没有中途下船的道理,这点他懂。
他就是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对我毁了他的前程,心有怨怼。再给他点时间,他会明白的。”
谢容安站起了身,“我去看看他,说来,他也算个将才,如果能为女皇陛下所用,对他对你们梁家,我都不算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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