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带着李海歆去看了地后,大山和柱回到粮铺,年哥儿正在二楼与粮铺的大管事儿说着往前收新粮的事儿。 ~
两人的马车刚在粮铺门前儿停定,一个十四五岁,身穿青色衣衫,身形伶俐的小伙计便奔出来了,一手拉住缰绳,笑嘻嘻的道,“大山哥,柱哥,二少爷让你们从粮仓里回来,便过去一趟呢。”
柱“嗯”了一声,跳下马车,伸手在车厢里一抓,取出个大大的油纸包,笑着扔了过去,“蔡记老店的烧鸡,给你们下酒”
“哎”小伙计手忙脚乱的将那油纸包接在怀里,喜笑颜开,连声道谢,“谢柱哥,谢大山哥”
大山从马车另一面跳下来,待小伙计把马车赶开,从侧门进了后院,才朝柱挑挑眉头,微瞪他一眼。
柱嘿嘿笑了,这时,又有个年岁略大的伙计从粮铺里面走出来,柱笑道,“老于,昨儿二少爷给了两坛好酒,待会儿让小九过来取。”
那伙计笑应一声,往里面让二人,“二少爷问了两次你们回没回来了。”
柱嘴里念叨着粮仓里面老鼠太多,余下的陈粮有些发霉需要晾晒等等,与大山进了粮铺,绕到后面儿,向二楼而去。
两人上楼到一半儿,正碰上粮铺的徐掌柜下楼。这徐掌柜年约四十,是贺府的老人儿,一直在粮铺上做工,从小伙计熬到掌柜的,熬了十几年,做事倒还算忠心,因此颇得贺萧与石夫人的看重。尤其是贺萧病重那几年,这粮铺里,他几乎是说一不二,虽然石夫人也常常让大少爷过来察看,可那大少爷只顾吃喝玩乐,听曲走马,每次来去匆匆,先前儿他还照规矩,哪怕惹得那位大少爷不高兴,也要坚持每十日汇报帐目,可惹他不高兴的次数多了,他便也看开了,大少爷不高兴听,他便不报,也乐得自己做主。还能得些小利,正好各取所需。
贺萧病愈之后,家中的生意过问的也并不多,这粮铺仍由大少爷管着,他仍可以逍遥的做他的大掌柜,顺带捞些小钱花花。可自年前大少爷摔断了腿,粮铺由二少爷管着,他的日便没那么好过了。
二少爷不但每日必来粮铺巡查,更让人心中犯膈应的是带来这两个毛头小。这二人先前还好,只做些个站柜台跑个腿儿的小事儿,大多时候是陪着二少爷各处游玩儿。这倒也罢了,粮铺里干活的小伙计多的是,少他们一个不少,多他们一个不多。
可渐渐的,先是大山被派了点粮入仓的差,每日入仓出仓的粮,都由他亲自监督着过称记帐,当天呈报二少爷过目。
现在连柱也象是要被派个收购新粮的差。他这个名义上的掌柜的,倒只能每日守着铺,卖个散粮,记个总帐什么的。现在莫说什么小利,便是掌柜的权力也被人分了小半儿,与二少爷隐晦提及此事,前几次二少爷总装作没听见,直到最近一次,他再提及,二少爷便说,大山与柱是他儿时好友,三人一同长大,一同读书,感情深厚,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二人只做个跑腿的小伙计。
况且这二人年轻力壮,又有学识,当年考秀才也不过是一线之差等等。二少爷如此不避讳他当年与佟姨娘被赶出府,在乡野之中长大之事,倒让他不知如何接话。 ~
只是从这件事儿上,他却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二少爷是非用不可。
柱看见他,方才挂在脸上嘻嘻哈哈的笑意,登时变得真诚恭维起来,“掌柜的,忙着呐”说话的同时,把身往楼梯旁一侧,请他先过。
徐掌柜笑呵呵拈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道,“粮仓那边儿都仔仔细细的看过了?”
柱嘿嘿笑道,“看过了。掌柜的,您明儿若有空儿,再跟我们去一趟,给指点指点,二少爷总让我们多向您请教呐”
说话间儿徐掌柜已顺着楼梯走到柱跟前儿,听了这话,笑眯眯的拍他肩膀,扫过一旁直没吭声的大山,“你小,也跟大山学学。油嘴滑舌的”
柱响亮的应了声。
徐掌柜眼儿沉了沉,笑了两声,下楼而去。
柱朝大山挑挑眉头,两人上了二楼,大山回头看看,那徐掌柜的身影已不见了,才低声说柱,“你跟他贫那么多做什么?”
柱嘿嘿笑着,“你当你不跟他贫,他就看咱顺眼了?哼”说着敲了大山一下,向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走去。
柱的手还没触入房门,年哥儿带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柱笑呵呵的伸手推门而入,年哥儿正立大开的窗前,对街远眺,这时他半侧过身,待大山掩好房门,才问,“我爹看了地,怎么说?”
大山笑道,“李大伯自然是很喜欢,就是说到你给出钱,他说要回家和李大娘商量商量呢。”
年哥儿笑了下,走到桌前,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手一人,递了过去,轻笑,“这个没事儿。晚上我去一趟,当面儿跟他们说说。”
等柱和大山接了茶杯,三人围桌坐了,年哥儿又问,“那王奇现在如何了?”
柱喝了一茶,悄悄笑道,“王奇被赌坊里的人看管着呢,他是托三帮他卖地呢。这回那赵婆给她儿置下的家产,可算是败了个精光喽……”
王奇正是石夫人跟前儿的赵妈**独,赵妈妈是石夫人的陪嫁媳妇儿,当年跟着石夫人从青莲县到这宜阳县来,这一家都跟着过来,现在已在宜阳安家落户近二十年,这位赵妈**丈夫未过世之前,也做些小买卖,家里头也置下了些产业。
可惜这王奇不争气,书不好好念,事儿不好好做,整日也学那有钱的公哥儿吃喝玩乐,这倒也罢了,两年前他结识了几个帮闲汉,为首之人便是这个三。在他们的逗引下,染上了赌瘾,先是十赌八赢,时不时还能赚个几十两银花花,渐渐的,手气便没那么好了,变成十赌八输,再后来,几乎是逢赌必输
愈输愈急眼,愈急眼愈输,他先是背着老娘把家里的两处宅卖了,输了精光后,又卖现住的宅,仍旧是个输,再最后便是现在这百亩的良田了。
年哥儿轻笑了笑,“没了钱,却还有命在……”
柱立时收了嘻笑,与大山对视一眼,把杯放下,小心的劝道,“年哥儿,有道是活罪难熬,那赵婆现在被这王奇气得已躺在病床上多日了……”
大山也道,“是呢,是呢,年哥儿,这宗事儿就算是了了,你也别再想了,等会儿你去李大娘家把银给他们,这两日到衙门把契转了户,这宗事儿就彻底完了。( ·~ )”
顿了顿又正色道,“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们说的”
年哥儿轻笑了下,“自然不会忘。”说着拍拍大山与柱肩膀,“好,我不想了这赵婆从此是死是活,与我再无干系”
柱笑起来,“这就对了。她命大活得长才更好呢,这活罪就受着吧”
大山看年哥儿说的正重,才搓手轻笑起来,想了想推他,“你快去李大娘家吧,今儿这个日,去那儿你才真正高兴呢。”
年哥儿轻点下头,笑道,“明儿我们再一起喝酒。”
年哥儿下楼后,大山叹了口气,看了看柱,“也不知道李大娘知道了这事儿,是高兴还是忧心?”
柱敲他一下,“当然是高兴你这婆婆妈**毛病是跟谁学来的?就王奇那样的人,就是咱们不找三勾他进赌坊,他就不进了?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还有那赵婆,在府里头作威作福的。年哥儿初来时,她可没少明里暗里欺负他呢,还与府里头那两个姨娘,那几个奴才串通,说佟婶之死,是年哥儿诬赖她们……这回不过是让她没了田产没了房罢了,又没亲手要了她的命”
年哥儿到李家的时候,正是晚霞满天时,他下了马车,摆手让赶车的小厮先走,负手立在紧闭的院门之外,望着从李家厨房方向的上空,从烟囱之中升起的缕缕炊烟,从高大茂密的树冠之间飘飘摇摇的透过,逐渐消散在绿树之上,青空之下。
高墙之内,隐隐有小儿女清脆的欢笑声传来,他不觉笑了起来,伸手拍响院门,里面不多时便传来梨花清脆的声音,“来了,来了。”
一阵轻细的脚步声后,大门“吱呀”一声打算。李薇看到独自立在院门外的年哥儿,愣了一下,随即欢笑道,“快进来,娘下午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呢。怎么没有马车跟你来呀。”一面说,一面把门儿大开,侧了身请他进来。
虎在秋千架那边看到年哥儿,张大胳膊向他扑来,“哥哥,哥哥,荡秋千”
赵瑜也不甘示弱,跟在虎身后跑来,嘴里叫着,“大舅舅……”
年哥儿笑意僵了一下,轻咳一声。李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啦?”
年哥儿忙摇头,笑道,“没事儿。只是没想到大姐也在呢。”
这时李海歆在后院收拾过存放粮食的房间,过来,看见他,便道,“年哥儿来得正好,饭后我和你母亲有话说呢。”
年哥儿应了一声,等李海歆进了正厅里,才悄悄问李薇,“梨花,爹有什么话说?”
李薇伏身抱起赵瑜,向秋千那边儿走去,年哥儿也抱起虎跟过去。李薇想着她爹说的不外乎是两三件事儿吧,一件是地的事儿,另一件是他上学的事儿,再者就是家人刚商定的,问问他在贺府的情况以及他的打算。
想了想,便和他说了,“这也是我猜的。不过,爹娘和你说的,不外乎就是这些事儿吧。”
年哥儿松了口气儿,把虎抱起来,坐在秋千架上,轻荡起来,偏头笑着,“梨花也想让我去读书吗?”
李薇抱着赵瑜坐上秋千架,也慢慢摇着,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自然是要读书的。”
又补充,“读书也不碍着你做旁的事儿。”
年哥儿轻笑,“梨花知道我要做什么事儿?”
李薇没好气的道,“你当初回来不就是为了佟婶婶的事儿吗?家人都知道”
年哥儿轻笑了下,不说话。
晚饭后,赵昱森亲自来接春桃母二人,李海歆留他说了会儿话,便送他们走。
等春桃一家走后,李海歆与何氏便赶了几个女儿出去,单留年哥儿一人在厅里。即是商定的事儿,李海歆也不多绕圈,直接了当的问他贺府的人贺府的事儿,他打算怎么办?
年哥儿轻笑,“爹,娘,这事儿说来话长,天色已晚,不若先说另两宗事儿吧。”
李海歆何氏一愣。年哥儿轻笑,“读书和买地的事儿。”
何氏失笑,“是不是梨花给你学的嘴”
年哥儿点头,说道,“读书的事儿,我原本打算着过两年再考虑呢。小舅舅也是十九岁才考的举人呢。”
李海歆何氏一听他有再读书的打算,心头安定了些。不过,何氏想起那位石夫人,又拧了眉头,“这只是你的打算。到时候究竟能不能成?”
年哥儿笑道,“爹娘不必担心。这事儿我心中有数呢。”
李海歆便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就说说你是如何打算的”
他又是一个轻笑,“这事儿说来仍是话长。改日跟爹娘细说。至于那田的事儿,爹娘还是应下吧。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时机”
“那些银是我该得的,你们尽管放心用”
何氏看了看李海歆,他也是些无奈,况且年哥儿说的也实话,因赵昱森这一来,时辰倒真是不早了。
便点点头,“好,你回去好好想想,你的事儿啊,还是早了的好。早了了便安心读书去,考个功名你出息了,你母亲才安心”
年哥儿点头。吴旭要套牛车送他,他推说不用,春兰看天色已晚,便嗔他,“二姐夫的牛车虽然破,也能给你省些腿脚。”
年哥儿笑了,不再推辞,上了牛车,吴旭赶车出了李家院。
何氏与李海歆回到房内,商量着那块地的事儿,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买下来,何氏自嘲笑道,“反正咱们呀,也不是头一回沾了他的光,就再沾一回吧。”
李海歆一边脱衣上床,一边“嗯”了声。
第二日一大早柱赶着马车过来,催李海歆去盘那块地,李海歆也没多话,把家里能动的银带了一些,与柱一道去了,先找中人立了契,又到衙门办了转户的手续,缴了买卖过户的银两,那主管财粮田产的主薄大人,见了他很是殷勤,当即就把盖着大官印的地契给办了。
李海歆拿着这张地契心头乐滋滋的。
天中节过后第三日,石头爹娘赶着牛车来到宜阳,说是家里的麦收完了,过来帮衬着春桃收这里的十来亩油菜。
李薇私下问何氏,要不要把小玉的事儿跟石头爹娘说说。
何氏想了想道,“且先不说。反正麦收后要闲一阵,多留他们住些日,让他们自己瞧瞧,再做打算。”
去年李家种粮时,是找了短工,现在收粮仍是短工,可再往前地多了,便不能这么事事亲力亲为的去干活儿。
李海歆在找长工和把地佃出去之间权衡良久,最终决定还是把地佃出去一些,自己家留几亩,人不闲着便好。
收夏粮找佃户种秋粮,入仓卖粮,一直忙乱了小半个月,才算是安定下来。这天石头爹娘与小玉来李家,因这些日大家都忙,倒没什么时间聚,石头爹娘来了宜阳后,只匆匆见过两三面儿。
小玉仍是穿着翠绿的衣裙,打扮得光鲜明亮的,一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模样。只是往常跟着她的那两个小头今儿却没跟来。
何氏也不说旁的,只把小玉夸了又夸,跟石头娘笑道,“都说女大十八变,愈变愈好看。小玉可是愈来愈俊俏了……”
石头娘笑笑,“小丫头爱俏早些年家里紧着供石头念书,也没给她添过什么好衣裳,现在刚好沾沾她哥哥的光。”
何氏脸上笑意不变,让李薇与春杏去泡茶来。
李薇听石头娘的话头,倒象是不责怪她的。可转念一想,做为母亲,家里条件好了,给小女儿多穿些好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不为过。再者小玉那两小丫头这次没跟着,是不是因为石头娘背地里说她了?
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泡了茶,石头娘与何氏在厅里叙话儿,她便拉着小玉去后院,问她这些天儿忙些什么。
小玉笑笑,“我娘让我在家学绣花呢。”
李薇忙笑说了一通学绣花好,她在书上看到的,好多官家小姐,都有一手绝好绣活儿呢,女红可是大家闺秀必不可少的技艺。
春杏自然也帮腔,还说,若她自己在家绣里闷得,可以来她们家,大家一块儿做伴儿,正好可以说笑解闷儿。
小玉不是很顺畅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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