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秀色田园 > 第九章 几方娟帕

?何氏说那话时,心里头也没什么主意。不过是看他们住进来这么几个月,样样花钱买着,直觉不是过日子的长久之计。

  佟氏一问,倒把她也问住了。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家里没劳力,种地怕是不行。我正想抱些鸡娃儿,你要是愿意,找些种蛋,我替你抱好了,你养些。正好你们家没牲口,剩饭剩菜的,再喂些菜叶子,也差不多了。虽卖不上几个钱,管你们娘俩儿吃还是够的。”

  佟氏点头,说这是个好法子。又问何氏村子里有没有人家卖田,田价大约是多少钱一亩,何氏寻思着买了地租给村子里的人种,倒是上上策。夸赞佟氏这个想法她,又嘱咐她,这事儿先莫跟旁人提,等她悄悄问了,再来给她回信儿。

  佟氏感激她的好意,要去小货栈里现买些肉来添菜,被何氏推脱了。

  外面,春杏先是挖了一会儿斑鸠,献宝似的给佟永年玩儿,可是他只是找了只粗瓷瓶子来,装进去,并不多看一眼,也不象其它孩子一样,欢天喜地的跟着去找。春杏嫌没趣儿,便不和他玩。自己拿着瓶子,满院子找了一会儿。又跑到西侧篱笆墙那里摘起低垂的棠梨花儿来。一边摘,一边自言自语念叨叨的,偶尔发出一两声清脆的笑声。

  李薇心里头笑着,这个小四姐与二姐春兰骨子里的沉默不一样。她的沉默大多是怯,一种知道不受重视不被喜欢,而做出的本能反应。这会儿没了在李家的约束,天然的性子便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来。

  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瑰丽的色彩,空气里充盈着浓浓的饭菜香气,和着海棠棠梨的花香,炊烟的气息,让人心神安宁。远处谁家妇人拖着长长的尾音,唤着调皮的孩子归家用晚饭……白天的暄嚣渐归与沉寂,哗哗的流水声格外清晰。李薇穿越到这个时空近四个月,此时此刻,才能说一句:真好!

  又想到自己家里那一大家整日鸡飞狗跳闹得欢闹,心头烦闷,不觉叹了口气。

  一直坐在长木塌上盯着西边儿晚霞的佟永年,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象是谁长长一叹,猛然回头,四下看了,周边除了那个安静得不何思议的小奶娃儿,并没有旁人。正想扭头,却又听见一叹,这次他倒听清楚了,正是那小奶娃儿发出的。长长的,深深的,还带着尾音儿。

  黑眸中闪过疑惑,盯着看了又看。

  李薇感叹了一会儿,决定把这些无视掉。从小奶娃儿长到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那么大,是起码还要十年的时间。十年,漫长的十年中,如果纠结在这上面,她估计没几年儿就早夭了。

  心思回转,一回头对上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目光清澈如水,带着几分疑惑好奇探究。李薇太过投入,并不知自己情不自禁的发出叹气声,又兼她对这副小奶娃儿的身子极度不熟悉,也不知自己竟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所以,对他投过来的目光也不疑有它,只当是他平日接触孩子少希奇呢。友好的咧了咧嘴,朝他笑着。因太过用力,一大陀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瞬间浸透脖下的围兜,湿哒哒凉腻腻的很不舒服,她不由皱了皱小眉头。

  春杏手里攥着一把粉红的棠梨花,听见她的笑声,蹬蹬蹬跑近,看了她一眼,转头朝着厨房大叫,“娘,小妹流哈喇子!”

  何氏与佟氏的笑声从厨房传来,“真是个小馋丫头!”

  李薇很怨念的撇了眼她的小四姐,她这个真不是馋,是真的不受控制。明明是她自己馋,眼巴巴的直盯着厨房,专欺负她不会说话!

  佟永年从小奶娃儿的皱眉头起,就一直盯着她看,这会儿看得更是清楚,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忽悠的翻了几翻,这眼神动作他倒是明白的,是不高兴!是瞪人!觉得有趣儿,嘴角勾起,笑出声来。

  笑了几声,突然扭身跑进堂屋,片刻又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洗得半旧的玉色柔细绢布,动作利落的上了木塌子,伸手到李薇脖子后面儿。

  李薇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直到这会儿,才有明白过来,他正小心的解着脖子后的围嘴带子。李薇那个汗,生怕这个小少爷一不小心抽成死结,自己的小脖子可就……

  刚思量到这里,脖下一松,他已经把那湿围嘴给抽了出来,又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方青色的帕子,轻柔的将她嘴角的口水擦去。

  看李薇盯着他,幽黑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羞涩,嘴唇轻抿着,“娘说湿了不舒服。”就着木塌子细心的把水色绢布叠成三角形,围在她脖子下。

  绢布本就柔软,经过多次水洗更是服帖肌肤。李薇觉得脖下干爽柔软,感激的咧着嘴又笑起来。

  她嘴刚一咧,一股水不自觉的又想往下流,警觉的想合上嘴,无奈小身体还不受控制,温热顺着嘴角又流了出来。

  佟永年觉得这小婴儿的反应实在有趣儿的很,口水流出的时候,她浓密的眼睫毛一半垂着,象是十分的懊恼的样子。

  不觉又笑出声来。拿帕子轻轻的替她擦去新流出的口水,一边擦一边说,“饭就好了,你再等一下会儿。”

  李薇尽她所能的闭起小嘴儿,生怕口水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可没一会就觉得嘴里蓄满了津液,控制不住的从嘴角溢了出来。

  她悲催的想撞墙,穿成小奶娃儿,口不能言,腿不能走,已经够悲催了。连自己的身体也控制不了,实在让人太郁闷。

  外表不足四个月,可内里已经二十有四的李薇不能接受自己这样哈喇子长流的形象。

  心里微急,小腿乱蹬,心说她娘咋还不来啊。春杏在一旁很有经验的说,“小妹想嘘嘘了。”

  佟永年转头看她,眼中带着疑问。

  春杏把小胸脯一挺,对他的质疑很是不满意。她每天看着小妹,她娘就是这说的。更大声的叫着,“真的是想嘘嘘!我娘说小妹一蹬腿就是想嘘嘘。”

  李薇心中大急,小腿登得更欢实,小手乱舞着,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小春杏你就毁人不倦吧,人家哪里是想想嘘嘘,就是想嘘嘘也可以忍滴,绝对不可以小男娃儿面前嘘嘘!

  春杏也急了,在地上跳脚,更大声催他,“你快点抱她下来,小妹尿了裤子哭得可凶了。”

  佟永年看看春杏,又看看李薇,似是在印证她说的真实性。

  李薇心中那个悲催啊,心里头哀嚎,亲娘啊,你咋还不来呢。

  她心里头憋屈,小嘴一扁一扁的,一副象是要哭的模样,佟永年急了,急忙扯开被子,抱起她,清秀眉尖蹙起,问春杏:“怎么办?”

  春杏嗤了一声,“你把把她呗。”

  春杏话音刚落,李薇果断的哭了,敞着嗓子干嚎,又不敢乱动,生怕他人小力气小,一不小心把自己摔到地上。

  何氏从厨房里冲出来,急惶惶的跑近,“怎么了这是?”

  佟氏也从厨房里出来,一看这架式,吓得跑得飞快,边跑边喊,“年哥儿,快放下,小心摔着。”

  一到何氏怀里,李薇就住了嘴儿。何氏朝她小屁屁上摸了模,干干爽爽,又见她眼中没一点泪儿,笑着拍打她小屁屁,“你个小精怪,哥哥抱抱怎么了?”

  又看见她脖子上围着的细绢帕子,转头向佟永年,“哟,这个是年哥儿给换上的?”

  佟永年脸色红红的,略带尴尬的解释,“她流口水。”又指着春杏,“她说她想嘘嘘。”

  何氏又拍了下李薇的小屁屁,笑骂:“你个小臭丫头,年哥儿给换围嘴儿,你还假哭,看我不揍烂你的小屁屁……”

  佟氏凑近她,伸手指逗弄,“小梨花是不是饿了?”

  李薇咧了咧嘴,表示你猜滴很正确。她也不是很饿,只是一想着刚才差点被这个小屁孩抱去把尿尿,心头一阵恶寒,直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哟,还真是饿了。”佟氏咯咯咯的笑了,赶忙去厨房盛晚饭。

  虽然何氏极力阻止,佟氏还是备了两个菜,一个新葱炒鸡蛋,一个麻油拌蒸榆钱儿,另煮了两个流着油的咸鸡蛋,分切开来用盘子装了。细白面面汤里打了两个鸡蛋,油汪汪的韭菜花煎饼装了满满一盘子,给李薇单炖了一个蛋羹。

  她也学着庄户人家的习惯,把桌子抬到院当中吃着。

  饭菜幽幽的香气传来,李薇又开抑制不住的流口水,不多时就把新换上的细软绢布浸了个透湿。何氏这会也发现了,捏开她的小嘴瞧了瞧,笑道:“我们梨花要长牙了。”

  佟氏也凑近看了看,笑指着佟永年,“我们年哥儿五个多月才有要长牙的迹象。梨花还不到四个月吧。”

  何氏点点头,言语之间带着发自内心的自豪感,“这丫头自生下来就与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呢。”

  一旁直盯着她看的佟永年,突然放了筷子,往堂屋跑,再出来里,手里多了一团子青色水色的绢帕子。嘴角轻抿着递给何氏。

  何氏又是一连的夸赞,推说不用,吃完饭家去再换就好。再者这么好的料子给梨花做嘴围子,可是糟蹋了。

  佟永年眼睛转向佟氏。她笑着朝何氏摆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都是年哥儿原先用旧的。再者,梨花正小,皮肉娇嫩着呢,真要是长牙啊,得两三个月的口水流呢。”

  佟永年听母亲这样说,又把手中的细绢帕子往何氏面前递了递。何氏笑了,朝着佟氏道:“佟家妹子这么说,我就接着。”

  又逗李薇,“快谢谢年哥儿!”

  李薇死抿着小嘴儿不肯张口笑,又看那小男娃儿殷殷的盯着自己,只好做了高难度的抿嘴笑。

  一桌子人被她这挤眉挤眼的怪模样惹得哈哈大笑。

  用过晚饭,佟氏进屋取了五十个钱儿对何氏,请她代买五十个种蛋,剩下的是给她抱鸡娃儿的谢钱。何氏推让几次,推不过去,便接下了。

  心里盘算着,五十个钱儿能买一百个种蛋了,刨除抱鸡娃儿中损失的,能抱出多少便给她送来多少。

  正说着,孩子爹李海歆过来接了,佟氏捂嘴咯咯咯笑着。

  何氏背着李薇,李海歆抱起眼皮发涩的春杏往家里走。

  “这会儿你怎么来了?”何氏和佟氏聊得愉快,这半天儿心里头也舒坦,脸上笑盈盈的。

  李海歆笑了笑,没说话。傍晚他砍了竹子回家,李王氏朝他一通唠叨,说何氏主意大。去佟家的事儿,孩子娘早跟他提过,他也是知道的,就安慰李王氏两句,用过晚饭,天色已晚,月亮已从东面升起,孩子娘还不回来,便去接接。

  何氏见他不说话,心知婆婆肯定又唠叨了。又问了家里的几个丫头,听说春桃带着那两个做了饭帮着老二媳妇儿洗了锅喂了牲口,放下心来。

  又与李海歆说着佟家媳妇儿让代办的事儿,两人一路闲话到家中时,李家已静了下来。堂屋东屋都点着豆大的油灯,从窗子上映的侧影能看出里面的人正就着油灯做活计。

  何氏把已睡了春杏和梨花放到北间,仍让春桃带着。到堂屋窗外和婆婆打了个招呼,又把从佟家带回的绣花样子给了海英。

  李海歆让她早些歇着,自己趁着月明地把刚砍回的竹子枝叶削一削,明日趁空儿用镰刀解了,好扎篱笆。

  何氏走到西屋北间窗下听了听动静,轻笑,“我也不困,咱俩一起,还能干得快些。”说着去牲口草棚里找了两把砍刀。

  李海歆见她这样,也不再劝她,再人轻手轻脚的去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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