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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娘听了男人的话就笑道:“那我回头问小妹,她要是拿定主意了,就给青木娘透个话儿。儿子们也甭问了,还不得靠咱俩拿主意么。”
刘胖子摇头道:“不是这个话。他们四个兄弟,就这一个妹子,总要跟他们说一声才好,哪能不声不响地就帮小妹定亲哩。”
小妹娘道:“也好,就跟他们说一声吧。”
过了几天,刘家透了话给杨氏,说是觉得来喜很不错,杨氏就晓得这门亲差不多了,快活得脸上笑容都堆了起来,一个劲地念叨说要回刘家塘让大哥找媒婆来提亲。
菊huā跟哥哥也十分的高兴,不过,她此时却懒懒地歪在竹床上,身下还垫着厚厚的褥子,对于杨氏的唠叨只是含笑听着,偶尔插一句嘴,精神不大好,因为,十五岁的这年初夏,她这具小身板终于长大成人了!
一番准备折腾后,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杨氏则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强迫她歇着;菊huā自己也消停了不少,老老实实地炖了些红枣huā生米粥喝,并乖乖地歇着,连衣裳也是杨氏洗的。
她对自己的身体是很重视的,比那张脸要重视多了。别的不说,这成亲后生娃这一关就是跟阎王爷抢命,甭管旁人如何容易生产,菊huā却知道自己这身材怕是真的不好生养,当然,身体不好也是一个方面。
因此,该调养的时候她绝不矫情,反正家里如今也算是富裕了,不过是爹娘哥哥一向勤劳踏实,不大张扬罢了。
青木担心地瞧着妹妹,不晓得她到底是咋了。要说是生病了吧,娘好像也没着急,脸上还笑嘻嘻的…连爹也很高兴的样子;要说不是生病吧,娘又根本不让妹妹干活,连洗菜也不让,天都这么暖了…妹妹身子底下还垫棉絮,也不嫌热。
这娃儿还不太明白女人是咋回事,纯纯的小男娃,等成亲了才晓得女人的事儿实在多。不过,眼下他虽然纳闷,却也没多嘴去刨根问底,因为他问过一回…娘却三言两语把他打发了,显见得这事是不能跟他说的。
刚吃过晚饭,郑长河在编草鞋,杨氏洗碗,青木喂猪,又将鸡鸭唤回来,完了又跟爹一道编草鞋。
杨氏收拾好了出来坐在菊huā的身边,一边摩挲着她的后背一边继续就来喜的亲事唠叨了好一会…又说年底来福就要成亲了,青木也要成亲,今年可忙了…要一直忙到过年。
“他爹,李木匠那你去看了没有?”杨氏唠叨完了又问郑长河,因为李木匠在帮青木打新房里的家具。
菊huā无意识地听着爹娘谈论青木的新房家具和布置,思绪却飞出老远,她瞧瞧院子前面茂盛的翠竹,院墙根下鲜活嫩绿的野菊,又扭头瞅了一眼还不算高大的几棵桃树,满树稠翠的绿叶夹着的果实,已经是青中泛白,尖儿红红的了。
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她亲手种植,并看着它们成长变化的;陌生,乃是她常常地会陷入一种幻境,那就是眼前的一切都是一个梦,一觉醒来她还在前世的乡下。
这个梦还要做多久?
她会在这里成亲、生子,将来院子里会跑着一群娃儿…那时院子里的桃树想必会很高大了吧,那小小的桂huā树应该也是枝繁叶茂,才栽下的枣树也该高出屋顶了。
“菊huā,菊huā!你瞧这样成不成?”郑长河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只见老爹手中举着一只草编的人字拖鞋,笑着问她是不是这样的。
菊huā接过鞋子,用手摸了摸,很柔软;又看了看那纹理,编织的也很细密,显然老爹是下了工夫的。
原来,她建议郑长河将扒去外皮的稻草用开水烫过了,晾干后编人字拖鞋。这样热天洗过澡后,也不用穿布鞋,直接穿上这拖鞋,又软和又省钱,还方便——穿旧了直接就扔掉,也不心疼。
她笑着赞道:“就是这样的。爹你编的真好,这鞋底子厚厚的,踩着肯定软和。要是想好看的话,还可以到河边割些青草回来,晒焉了搓成细细的绳子,掺在这黄色的稻草里,编出huā纹来。”
杨氏笑道:“不过就是草鞋,光脚在家穿的,又不好穿出去,编那些huā纹干啥?”
郑长河却道:“菊huā你想要好看的,爹就帮你掺些其他的颜色。就算不能穿出去,自己看了也舒坦么。”他被闺女夸得兴致勃勃起来。
青木接过那人字拖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赞道:“这样是省事儿,省得拔鞋跟了,还不会掉。我们要是穿着去田里干活,脱鞋穿鞋都方便。”
菊huā忙道田埂上不大干净的,说不定有蛇啊啥的,你还是穿那密实些的草鞋比较好,就不要偷懒了。”
郑长河点头,说这鞋子只适合在院子里和家里穿,要是穿出去,外面到处都是草,跟光脚没啥区别了。
说笑间,张槐进来问道:“郑叔,在编草鞋哩?我爹问你咋还不过去说话哩?”
这两家成了习惯,一般都早睡早起。春夏秋除了特别忙的那几天,都是早早地吃过晚饭,然后男人跟男人闲话,媳妇跟媳妇闲话,娃们自然是聚集在一块了。
郑长河就让他瞧自己编的人字拖鞋,说笑了一会,天色暗了,月亮升上来,便收起了摊子,又洗了澡,才晃悠出去了。
张槐见菊huā不大精神的样子,问道:“菊huā咋了?”
杨氏笑道:“也没啥,就是有些不舒坦。歇息会就好了。槐子,你娘忙好了?”
张槐忙道:“在洗澡哩。”说着自己端了根小板凳在菊huā的竹床边坐下,轻声跟她说话。
待青木洗了澡出来,唤杨氏去洗,这里槐子凑近菊huā轻声问道:“你哪不舒坦了?”说着摸摸她的手,觉得冰凉,又瞧她身下垫了厚褥子,担心地说道:“天这么暖和了,你还觉得冷?”
菊huā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他,笑道:“我就是吃多了点,肚子有些胀,躺会儿就好了。我这身子一向是这样的——有些虚,不大结实。那时候秦大夫在这,就跟我说要多补补,我一直在补。”
槐子握着她的手不舍得放——他并非想占便宜,只是觉得今天的菊huā恹恹的,格外柔弱,如被太阳晒焉了的huā儿一般没有神采,让人瞧了心疼。
以前菊huā就跟那早晚开huā的洗澡huā(学名紫茉lì)一样,早晚都特别鲜活灿烂。
往常吃过晚饭,她不是在墙根下看那些野菊huā,就是打量那些竹子,手里还提把小锄头,把杂草细心地除去;再不然,就是看果树上的果子长大了多少;又或者干脆跑到小河边坐着,一直到天黑才领着一群鸭子回来,有月亮的晚上,天黑也不愿意回来哩。
早上就更不用说了,那精神是倍儿欢畅!
眼下这副样子,定是极不舒坦才会这样的,菊huā可不是娇气的女娃。她躺在那,想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无力地挣了两下,就懒得动了,随他握着。忽地他心生一种渴望,想把她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跟自己诉说她的不舒坦,他会安慰她,哄拍她!
他被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慌忙丢下,只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表达自己无言的关心,想了想又安慰她道:“慢慢地补,总能养好的。如今家里鸡鸭也多,多杀几只炖了吃。”说着又想起什么来,对她说道:“你肚子胀,该起来走走才好,哪能躺着哩?”
菊huā听了一滞,只得道:“不想动哩,觉得肚子坠坠的难受。我没事,这会儿好多了,你甭担心。”
他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掌心传来阵阵的灼热,令她安心。两人靠的很近,月华如洗,清风徐来,墙根下草虫细细地鸣叫,忽疾忽缓,忽轻忽重。她想起刘小妹,也不过是见了来喜两面,这就定亲了,别的女娃也都是这样,只有自己是不同的,便不由得满足地叹了口气。
槐子听了,手上一紧,轻声问道:“很难受么?”
菊huā微笑道:“不是,我是想起小妹。槐子哥,你晓得么,小妹就要跟来喜定亲了哩。呵呵,我那天就瞧出来两人不错。”
张槐也无声地笑了,说他们两人都是鬼机灵的样儿,到了一块定是十分有趣。
说笑了几句,菊huā又问他木耳长得咋样。
张槐就跟她说道:“这一茬长得不错,就是收的少。我跟长明哥商量了,要把树剖开,这样一棵树也能当两棵来用。还有,家里也不大方便,我们想在山上盖个草棚子专门种木耳——就在当初发现那棵橡树的地方——就当这些树还是被扔在山上,那些木耳也是自生自灭,说不定它还长得好些哩。”
菊huā笑道:“这就是模拟自然环境了。嗯,就是比照木耳野生的样子来。”
张槐笑道:“可不是么,那些蘑菇也长得多了些。我跟长明哥各人看管几块草地,早晚都去瞧。就是不晓得咋帮它们加肥。一块草地也不能老是长蘑菇,我猜肯定是要加肥料的。”
正好青木过来,笑问道:“帮啥东西加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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