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们说起这些的时候,梅子在一旁也会插一两句话,帮着出出主意,可是她对这些事并不上心。她很奇怪菊花和刘小妹跟当家人似的,可是她们的爹娘又不是那不管事的人。
如今想起来,自己才可笑哩,比她们大了好几岁,完全不晓得管事。
秦老友和老奶奶听了梅子的话,却是心酸不已。
狗蛋娘更是泪如雨下,虽说闺女长大懂事是好事儿,可是这般忽然地失去了往日的欢笑,她还是无比的心疼。
旁人家的闺女定亲了,那都是害羞高兴,并带着期盼等成亲的;可是梅子却是紧张不安的,带着畏惧坚定地迎向自己选择的生活!
梅子和李长明定亲了!
这条消息在清南村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都惊掉了下巴。一时间,有人叹息,有人不忿,有人奇怪。
不过,随着婚期的商定,这门亲事已经成了定局,人们便不再谈论这些,转而等着瞧李家如何迎娶媳妇——他家可是连房子也不够住哩。
若是往常,那花婆子定要高兴地到处招摇、显摆,可是这回却无声无息。
李老大备齐了各色聘礼并十两银子,带着媒人亲自到秦家提亲。
两家商量定了明春办喜事,让梅子在家再过一个年。
学堂里,张槐诧异地对青木道:“这真是怪了。要说长明哥人也不错,可是家里那副样子,狗蛋娘是个厉害的,咋能答应把梅子嫁他哩?”
青木手捧书本。先是不语,好一会才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样奇怪,就上门去问个清楚吧。到时候,咱村又多了一个‘张婆子’。你又念过书,说事儿肯定比花婆子说的精彩。”
张槐听了忍不住笑了,对着他肩膀就是一拳,然后道:“我不过是跟你说说罢了。就这样埋汰我?”
这日,菊花正在家里晒辣椒,刘小妹来了,问她道:“你这样费事干啥?拿线穿起来,挂廊檐下过几天不就干了。”
菊花笑着说道:“那样晒得不匀净。穿线的地方挤在一块。不容易晒干。我就晒这么多了,攒了这么些也够了。剩下的都腌辣椒片儿和磨辣椒酱。”
刘小妹笑道:“今年你家辣椒可是足够了,辣椒粉、干辣椒、辣椒酱、辣椒片,你弄这么些吃的了么?这个葫芦给你,剖开做水瓢吧,葫芦籽正好做种了。”
菊花接过葫芦,放在一旁,搬了板凳叫她坐下。又端过一筲箕山芋茎过来撕皮。她对刘小妹道:“你家的山芋全挖了?”
刘小妹道:“啥叫全挖了?我家哪有闲地种许多,拢共就种了那么点,不早就挖了。我也撕些山芋茎回去炒了吃。”
菊花忙道:“你撕吧,我掐了好些回来哩。明儿你想吃了就来掐。我家这山芋也要全挖起来了,留不了几天了。这山芋茎要从藤尖儿上掐,下面的都老了哩。”
两人边干活边说闲话。
刘小妹笑道:“上回那条蛇可是成了长明哥跟梅子的媒人了,村里人都说李家应该给那蛇烧三炷香哩。”
菊花微笑道:“总归是长明哥人不错,要不然梅子也不能答应这门亲——谁也没规定被救了命非得嫁给他才能报恩。”
刘小妹点头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其实长明哥人真的不错。可是摊上那样的爹娘,家里又穷,所以就不大显了。”
菊花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毕竟梅子的事还牵涉到青木,也让人不太愉快。
她转而对刘小妹道:“我家快要盖房子了,到时候你可要来帮我煮饭。不然,那么些天。尽烧饭应付那些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我可不闷死了。你先跟你娘说一声,看她答应不答应。”
刘小妹笑嘻嘻地保证道:“我准来。这玉米收完了就种小麦,忙好了。地里就剩一些杂事了,有我娘在家照应着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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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还没种完,郑家却等不急了,风风火火地忙起盖房子的事。
因为跟往年比,今年秋天村里还多了一项活动——捡橡子果儿,大伙可是等这橡子果儿喂猪哩,所以,这盖房子的事不能往后拖了,不然到时候难得请到人。
郑长河跟杨氏亲自去下塘集,把青砖小瓦买了家来,请牛车拉了好多趟。
郑家小院里忽然乱了起来,堆满了木料和砖瓦,还有青木从河边挑来的沙子、山上挖来的黄泥。
有天飘了场秋雨,淋得院子里更显杂乱。郑家人都忧心忡忡,生怕这雨一直下。
好在第二日天就放晴了,郑长河这才放下心来,就和青木开始掼土坯,又抽空捡石头往家挑。
白天没空,晚上张大栓父子和赵三也来帮忙掼土坯,点着火把干活。
菊花又开始劳累了,那真是脚不沾地。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道,这房子盖好了可是要住好些年的,忙一场,一劳永逸。
她还专门跟爹和哥哥设计了一下房子的结构和院落的布局,画了一张歪歪扭扭的建筑平面图,连比划带说明,倒也让他们看明白了,又细细地修改了一番,最后才定了下来。
一溜六间房屋,东西两边各三间,都是一样布局,便于往后分家。除了堂屋,房间都隔成了前后两间,一窗向南,对着前院;一窗向北,对着后院,为的是多几个房间也好放杂物和留着待客。
猪栏、鸡栏全盖到后院去了,前院的东西屋侧面都专门留了一条通道通往后院。
菜园子也挪到了后院,前院只栽几棵果树。因水井无法挪走,厨房便也盖在前院的东西两头,不过眼下只盖一间厨房就是了。
去年新开的那块菜地。所有的菜都扯光、铲平了做新房子的地基。由于增加了后院,那地方就有些紧张,幸亏在前面新买了一亩地,于是把整个房子的地基往前挪了一小段。
随着准备工作做好了,菊花的大舅带着来福表哥、二舅、大舅母都来帮忙了,留外婆和二舅母在家照应着。来福师傅王金华也来了,算是木工。
村里也来了一大群人,张槐家和赵三家自不必说。刘二顺、秦老友、李耕地、老成、周矮子、黄大磙子的儿子黄小墩、李长星、李长明、赵大嘴等,闹哄哄的一大群人,散布在院子里。
郑长河父子早早地用竹子稻草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把家里的东西搬了进去;厨房也暂时未拆,不然连烧饭的地方也没有了。
随着一阵整齐的号子声。郑家那住了十几年的茅草房子被推倒了。
望着那尘土飞扬的断壁残垣,郑长河和青木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推倒了,再竖起来的可就是瓦房了。
菊花每日里和刘小妹随着杨氏、大舅母章氏一起煮饭洗碗。忙里偷闲中,常跑出来望着那杂乱而又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满心欢喜。
乡民们有些光着膀子干活,挖土砌墙、挑砖扛木料,工地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人们大声谈笑着。
菊花眼见着那地基打好了,再过一天开始砌墙了,再过两天墙竖得老高,新房子的雏形已经显现。
这时候,连厨房也要推到了,将地方腾出来。
于是,把两口大锅支到了露天里。从赵三家和张槐家搬来了桌子,所有的东西都摆在了外面。吃饭的时候。三张桌子都摆着菜,随便搛。也没人正经坐着,一个个端了碗搛了菜,蹲在一边,边吃边聊。
大锅烧水,大罐子泡菊花茶;大锅煮饭,大筲箕装饭。
露天炒菜烧饭的香气引得一个村的狗都来了。常常为了一块肉骨头,在桌子底下抢得打架,闹做一团。
菊花家的黑狗大怒,使劲地撵着这些入侵者。
菊花也怕它们碰翻了盆啊碗啊啥的,便也拿了根棍子驱赶这些狗。黑狗望着被撵走的那些狗。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叫了几声,回身亲热地蹭了蹭菊花的腿。
晚上,累得精疲力竭的菊花往往还十分的兴奋,跟青木在尚未盖瓦的新房子里转悠,听他说这里如何,那里如何。
他先还在上学,后来实在是在学堂呆不住了,就跟夫子告了假,连张槐也告了假,一起过来帮忙。
睡觉的床铺也是铺在地上的,菊花跟杨氏、章氏睡在草棚子里,郑长河、青木、大舅、二舅只能睡在露天了。
其实睡在哪都一样,这么劳累,那是倒头就能睡着的,连梦也没有一个。
不幸的是,有天晚上菊花夜里醒来了,本来听着寂静的夜里秋虫的呢喃声也很美,可是白天累了的汉子们却是鼾声如雷。
她爹还有大舅和二舅,跟比赛似的,那鼾声让她忍无可忍,要么高的炸耳朵;要么细细地如抽丝般,几乎让人以为他一口气接不上来了——连菊花也感觉自己的呼吸跟着困难起来——万幸终于还是接了下来,又重新开始呼噜,听的人也把提着的一颗心慢慢地放下来,那精神就更清醒了。
她便坐了起来,瞧着天边露出晨光,山川田野渐渐显露轮廓,身边的杨氏就起身了,大舅母还在酣睡。
杨氏诧异地轻声问坐着的菊花:“你咋没睡哩?”
菊花无奈地笑道:“醒了,就被爹和舅舅吵得睡不着了。”
杨氏想起刘小妹白天邀菊花到她家睡的事,便对她道:“你今晚还是跟小妹到她家去睡吧,睡在床上总比睡在地上好。”
菊花摇摇头道:“我换一个地方睡觉,怕是更不好。只要晚上不醒的话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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