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完晚饭,洗澡上楼,已经十一点过。木质的楼梯盘旋而上,楼道里的灯黄晕着,董小葵疑心这灯是高三那年暑假换上去的。因为那灯上已经有蛛网的痕迹。
大约是经历了岁月的沧桑,这座小楼也老了。走在楼梯上,有些木条咯咯作响。
董小葵扶着楼梯上去,便是厅堂,狭小的厅堂,还是往日的模样,桌上还是有一杯酒,电视还开着,依旧是爸爸在世是喜欢的新闻台,播放着晚间新闻。天井花台里黄桷兰与栀子花的幽香此起彼伏的,氤氲在四周。
董小葵站在厅堂门口,有一些紧张,因为这屋里挂着爸爸的遗像,微笑的男子,有儒雅的气度。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过爸爸的容貌了。当初,她去京城上学,坚决没有带着爸爸的照片。她不能让自己有撒娇的机会,哪怕是对着爸爸的照片。因为人一旦撒娇,就会不坚强,就不能去应对很多的艰难困苦。
她扶着门框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进去,将厅堂里的灯光旋到最亮。郑重地向着爸爸的遗像站着,看了一会儿,她说:“爸,我回来了。”
她说完,也便站在那里,抬头看着爸爸的遗像。照片一如新装,相框一尘不染,照片上的男子微微笑,轮廓分明,唐装在身,微笑的神色里是从容的儒雅气度。
这是妈**挚爱,是董小葵姐弟俩的骄傲。尽管他们从来不说出来,但是彼此都知道。
鼻子总是酸酸的,她低声说:“爸,你看到我长大了么?”
她站在那里,想起以前爸爸总是说:“小葵要快快长大。”
弟弟在一旁爬来爬去不乐意,他就将小槐抱在怀里,在天井花台旁的躺椅上坐着,笑着说:“小槐也要快快长大。”
董小槐咯咯地笑,很高兴地抱着爸爸,要去抓他的眼镜。抓着了,就笑得更欢乐。[wzdff贴吧手打团]
那些是明亮愉快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似乎董小槐清澈的笑声还在耳畔。
可是,时间已经过得这样快。
也不知是站了多久,只是觉得身子有些僵硬。妈妈才从董小槐的房间走出来,说:“小葵,你早些去休息吧,赶一天,总是累了。”
“嗯。”董小葵回答,转身背着光,不让妈妈看到自己的泪。
妈妈大约是真的老了,向来沉默寡言的她话语也多了,一并跟着董小葵进房间,说:“你弟弟早先说你这个月底回来,你后来打电话来说可能是七月底。所以,我便没那么着急,那被褥是干净的,就是最近没怎么晒过,今晚你将就着。明天白日,准是大太阳,到时候再拿到索桥那边去晒。”
“谢谢妈。”董小葵对着妈妈撒娇,一脸调皮的笑。
妈妈大约也是不习惯母女之间原本如同陌生人的关系一下子改善至此,所以也是不好意思地去关临街的窗户,说夏天蚊子多。
“有蚊帐,不怕的。”董小葵理了理蚊帐,这蚊帐也是古旧的,雕花木床,素色罗蚊帐,都是当年爸爸置办下来的,说是给家里的小公主。
“你睡觉不老实,你以为我不知?睡眠倒是好,总是踢被子,滚来滚去的。就是高三时候,还干过这事。”妈妈一边伸手去关窗户,一边毫不留情地指出来。
董小葵一听,原来一直以为妈妈不关心自己,其实这些事,她竟然都知道。顿时,只觉得心里起伏,嘴上却是嘟囔,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她说:“人家都是大人了。老实多了。”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妈妈扫她一眼。
董小葵嘿嘿地笑,说:“真的,我乖多了。你要知道学校那床多窄啊。我都从来没有掉下来过。”
说这话,其实,她底气不足的。因为她每年总是要摔下来好几回的。[wzdff贴吧手打团]搞得赵敏和余姚最后都在董小葵床前搁垫子了。
妈妈还是不太相信,很狐疑地看看她,问:“真的?”
“绝对的。”董小葵跳过去,搂着妈**胳膊。
妈妈拍开她的手,说:“那以后你嫁人了,女婿要是来向我诉苦,说你睡梦中将人踢下床,我可是不管了。”她说着,关了外间窗户,又将靠天井的窗户的纱窗关上,这才在屏风处的熏香炉里点安睡驱蚊的香。
董小葵则是坐在床边,靠着床柱微笑,说:“如果他敢来告状的话。”
妈妈“扑哧”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只在那里拨弄熏香。
董小葵的心却是沉下去了,因为妈妈说她睡觉不老实,她忽然就想起许二。
那晚,是她第一次去宁园执行洗狗任务,因为看资料太晚,所以在客厅里睡着了。半夜里,他打来电话,她接电话时不小心,“哐当”一声翻下去。
他当时似乎毫不犹豫地说:“睡觉不老实,掉地上了。”
照理说,她应该睡在那大床上。思维正常的人或者不了解她睡觉习惯的人,怎么着也不会猜测她滚到地上了。
可是,那家伙居然这样笃定。显然,他不是思维不正常的。那么,他就一定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
难不成——,难不成与他一起睡的那两个晚上,自己曾经做过很惊天动地的举动,比如将他踢下床什么的……
一定是了。不然,他不会是这样的反应。真是囧死人了,董小葵不由得拍拍额头。
“做啥?头疼了?”妈妈拨弄好熏香炉,站起身就看到她在拍打自己的额头。
董小葵一听,嘿嘿地笑,说:“没有,没有。只是在探究一个很重大的问题。”
妈妈又抓了米在屋内撒了一通,问:“什么问题?”
自然不能告诉妈妈自己是在想那两晚到底有没有踢过许二。所以,急中生智,撒娇地问:“我在想,我还那么小的时候,妈妈就狠心地将我一个人扔到这大房间来。是不是因为我睡觉不老实?”
这个问题一问,妈妈咳嗽两声,说:“是啊,是啊。就是这个原因。”
其实董小葵知道,并不是这个原因。当年,她还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妈妈亲生的,曾经问过爸爸。结果被爸爸训斥了,还罚跪祖宗牌位前,说:“人要谨言慎行,这种话是污蔑人的。”
当时,爸爸向她讲道理,讲完后,就请了祖宗牌位前的竹条来打手心,一共打三下,打一下问一句“可记住了。”
后来,渐渐长大,大约是知道,不过是爸爸妈妈相爱,不想她打扰罢了。
妈妈如今说这话,大约也是想到那时候,有些脸红,说话倒有些少女心性的着急与掩饰。末了,还说:“我去给你弄些水来,夜里渴了喝一些。”
她说着就往外走,虽然是柔软的绣花布鞋,但还说在木板上踏出响动来。只有这时候,董小葵才觉得十分疲累。她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愿望,就是大睡三天三夜,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不去想任何人。睡醒了,就是另一番天地。
可是,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明天还要去祠堂,因为祖屋的事,与家族里的那帮子叔叔、爷爷们对阵一下。说实话,董小葵最烦的就是跟人周旋,她喜欢人与人之间很平和。
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境界或许只能存在于幻想中,只像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吧。
胡思乱想的间隙,妈妈端了水进来,而后就要出去。董小葵却是叫住妈妈,让她说了说祠堂与祖屋的事。妈**语调很平静,已经不想最初说起卖祖屋那么义愤填膺了。同时,她对于不能卖祖屋的态度也很坚决。
董小葵算是了解了大概的来龙去脉,这才说:“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卖的,董家先祖的辉煌不能毁在他们的手上。”
“唉,哪门子的辉煌。到现在识字的都少了,哪里还是族谱上夸耀的诗书礼仪之家,簪缨士族。”妈妈也是十分讽刺地说。
“妈,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董小葵安慰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要说办法,也只有明天去看看情况,见招拆招一番了。
“嗯。”妈妈点点头,微笑着。那神色里有一种对她的依赖,让董小葵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更大了。
后来,母女俩又说了几句话,妈妈有些熬不住,便去休息了。
董小葵躺在床上,栀子花和黄桷兰的芬芳在屋里飘荡,窗外月色正好。周遭十分安静,只有很远的地方,有蛙声此起彼伏,仔细听,还能听见镇子后面那条河里淙淙的流水声,像是某种沉静的音乐。
明明很疲累,浑身都在酸痛。可是她睡不着,就那样躺着。到后来,索性摆弄手机。
说实话,许二送的这款名贵手机,她还没有认真摆弄过。那些日子都在忙七忙八的,心里太繁杂。
她首先打开的就是通讯录,因为他的名字在首位,虽然不是仲霖,而只是与仲霖发音相近的JOY,但是对于董小葵来说,这就是他。
看着那名字发了一会儿呆,继续翻看着,打开音乐,里面只有几首原带的,似乎还有帕格尼尼的,还有巴赫的。她也不是太懂。最后想起那一天与赵敏、余姚她们分别时拍的照片,似乎应该整理一下。于是,她爬起来打开电脑,连接手机。
发现有一百多张照片,每一张都拿出来仔细瞧,兀自笑着。忽然,她怔住了,因为两张照片不是她拍的。那个地点,那种角度,必得是许二所为。
(好了,好了,我折腾第二更去,祈祷能在23点前折腾完。摸一把。弱弱地求一下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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