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三奶奶撞疼了头,忍不住开口就骂。后面旺财家的忙赶过来,说是马车坏了,才突然停下来。
荀卿染挑帘子一看,马车停在一条窄巷里,两侧都是大大小小的院子,一家大门外面空地上有几个小孩在玩耍。
“……这就是咱们府的后巷,住的都是府里的下人。三奶奶、四奶奶,这到府里还有一段路,车一时也修不好,请两位奶奶的示下。”
后面还有一辆马车,虽然是下人坐的,不如这马车舒服,不过也能坐着回府。只是,那车上原本就是好几个丫头挤着坐,再加上荀卿染和齐三奶奶,势必挤不下这么多人。
齐三奶奶只是撞疼了,并没有伤,将旺财家的和赶车的训斥了一顿,也只得罢了。她显然也想到了后面那辆马车。
“罢了,罢了,只好委屈些。四弟妹,我就勉强坐那辆车回去,从府里另派好的马车来接你。”
明明是她要抢占那马车,丢下荀卿染,偏说的好像她多委屈,荀卿染该欠她多大的人情似地。
“三嫂,怎好让你受委屈,你为长,还是我回去叫了好车来接三嫂好了。”
齐三奶奶听了就有些讪讪地,“那怎么好意思。我为长,要照顾弟妹你才对。”
“三嫂何必和我客气。”荀卿染说着,就迈步向后走。
“唉呦,出来多半天工夫,瑁哥儿在家不知怎样了,真让人担心。”齐三奶奶道。
荀卿染暗笑,这齐三奶奶在牌桌上,人劝她,她不下来的时候,何曾想过她家瑁哥儿,这个时候倒想起来了。
“既然三嫂急着回去看瑁哥儿,那我就让三嫂先行吧。”荀卿染停住脚。
“哦,那,那好吧,我回去马上让人派车来。”齐三奶奶也没客气。
齐三奶奶坐了车,带了她的丫头走了。香橼、采芹、麦芽和紫菀四个则都下车来,陪着荀卿染。
那群小孩子早看到这停了马车,都好奇地过来张望。其中两个跑过来,看了看,就回身跑走了。
“奶奶,您是上车等,还是到奴才家坐坐。奴才家转过这巷子拐角,也没几步路的。”旺财家的打发了小厮回府,她则留下来陪着荀卿染。
荀卿染顺着旺财家手指的方向看去,长长的巷子看不到尽头,还要拐弯,想来这旺财家的住的不近。
“真的是四奶奶,奴才陈德家的给四奶奶请安。”一个媳妇子从旁边门里走出来,给荀卿染见礼。
荀卿染一瞧,原来是陈德家的,身边还跟着她家两个孩子,曾经带进府去给荀卿染看过,女孩子桂丫,那男孩叫做小园。
“你就住这里?”荀卿染问。
“还要谢奶奶的恩典,给了奴才一家这个住处。今天不是奴才轮值,就回来看看,正在屋里收拾,这两个孩子就和奴才说,见到了奶奶。奶奶这车坏了,一时走不了。奶奶不嫌弃就到奴才屋里坐坐。奶奶放心,奴才家里收拾的还干净。”
荀卿染点头答应了,众人进了陈德家的屋子。
屋子里摆设非常简单,不过收拾的干干净净。陈德家的开了柜子,拿出两床簇新的褥子来,铺在炕上请荀卿染坐。又忙着拢起炭盆,又要去厨房烧水。荀卿染要几个丫头去帮忙。
“不用,不用,姑娘们哪里做过这些粗活。我却是做习惯了的,我这丫头和小子也能帮着烧火的。”陈德家的忙摆手。桂丫和小园不用人吩咐,已经跑去厨房烧火了。
虽是陈德家的这样说,香橼还是跟了过去,采芹却只站在炭盆旁边,并没有帮手的打算,荀卿染就又派了紫菀去帮忙。
一会工夫,陈德家的就拢好了炭盆,香橼也送了热茶上来。
“奴才家就只有这些,是庄子上产的。奶奶不嫌弃就尝尝,是干净的。”
陈德家的又端了几个盘子来。一盘是炒的带壳花生,一盘风干栗子,一盘大红枣。
荀卿染点点头。她把陈德家的安排在洗衣上,也让桔梗几个用心查看,听说是个干活麻利的,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陈德家的送上这些,便垂手站在旁边,桂丫和小园也规规矩矩地站在陈德家的身边,并不吵闹。
荀卿染暗自点头,就让麦芽抓了些吃食给两个孩子,又问起陈德家的在后巷生活的如何。
“奶奶的恩典,如今这小院子,四五间房,只奴才一家住着,很是宽敞。邻里们都是府里的人,也相互有个照应……”
陈德家的正说着,忽然外面传来吵闹声,声音从小到大,渐渐夹杂着哭声、骂声。陈德家的不由得住了嘴。
“刑家的,你明知道我是个有身子的人,这些柴火摆在这,是想害我摔跤落胎。我哪里得罪了你,你的心咋这样黑。”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道。
“小青妹子,俺们家柴火自古以来就放这个地方。你有了身子,也不该歪派人。平白说俺心黑,俺咋心黑了,小青妹子,你说话得摸摸良心。”另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人声音道。
“哪个歪派你,这院里谁不知道你心黑。你看,你还瞪我,唉呦,救命啊,救命啊,刑家的欺负人了,要一尸两命啊。当家的,你可回来了,你给我做主啊。你再不回来,这刑家的就要把你吴家的种打没了。”
“怎么回事,哪个这样无法无天,欺负我久没在家吗?”
“小青妹子,说话要凭良心啊。俺要得罪了你,你直接说,咋把屎盆子往俺头上扣啊。你用着俺的时候喊俺嫂子,用不着的时候喊俺刑家的,俺也不和你计较。这左邻右舍谁不知道,自打你怀孕,你就说干不了活,这院子里的脏活累活都是俺一个人在干。俺也是女人,知道你身子重,不容易。帮你跑腿、替你干活,俺可一句怨言都没有。你说俺啥都行,可俺们一家老实人,从没坏心思,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你把人命往俺身上压……”
“你别狡辩了,二爷刚下了令,撵你们一家出去。你识相的现在自己收拾了走,我给你些脸面。不然二爷派两个人来,打了你们出去,你们可不要怨人。”
“这是怎么回事?”荀卿染问陈德家的。
陈德家的一脸义愤。
“……那院子里总共住的三户人家。这要撵人的,是最年轻的,男的叫小松,是二爷的小厮,说是跟着二爷出门办事,今天上午才回来。这女的叫小青,是二爷从外面给小松买的媳妇。被撵的这家姓刑,男人叫刑老实,女人奴才们都叫她邢嫂子。他两个没有儿女,家里养着个半瘫的老娘。两口子可孝顺了。那院子还有一户,姓严,男的是看门的小厮,女的在二奶奶院子里。小松这小厮一家和严家一家要好,只多着刑老实一家。这刑老实一家都老实,不多话,肯吃亏,平时也还没事,只这叫小青的媳妇自有了身子,不知怎地就突然容不得这刑家了,那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地,今天怎地闹到要撵人。”
屋里这样说着,隔壁那院子却更家热闹了。
“别说了,俺们走。”刑老实从屋子里走出来,拉了他媳妇要进屋。
“走,往哪里走,天这样冷,娘还病着,咱们往哪里走。小松兄弟、俺们哪里得罪了你,俺给你赔罪,给俺们一家三口条生路吧。”邢嫂子央求那小厮。
小厮冷哼了一声,“你们趁我不在,欺负我媳妇,陪什么罪,还不快走!”
“冤枉啊,俺啥时候欺负她,只有她欺负俺。”邢嫂子叫冤。
“你进来,咱们马上收拾了走,有手有脚还怕没活路。”刑老实拉他媳妇进屋。
“咱俩不怕,还有娘啊。这一时半会找不到地方,娘会熬不住的。”
刑老实不让他媳妇说话,拉了他媳妇进屋。另一边禁闭的房门打开,严家的走了出来,跟那小厮夫妇打了招呼,便斜倚着门,边吃瓜子边往刑老实家看。
一会工夫,刑老实夫妇从屋里出来,刑嫂子肩上扛了两个瘪瘪的包袱,刑老实弓着腰,背上背着刑家老娘。
“儿啊,咱这是去哪啊?”刑老娘颤抖着声音问。
“娘,咱找好地方住去。”刑老实答道。
“哪里有好地方啊,咱们家几辈子都在这府里,你不能忘恩啊。儿啊,怎么这么冷啊。儿啊,咱不能住一晚再走吗?天好像要黑了。”
“娘……”
“还想再住一天,别做梦了,等着人拿棒子来打你们,那可没这么便宜了。”那小厮媳妇厌恶地看了眼这三口。
刑老实脚步只停了停,就继续往院门走。
“刑家大哥,咱们府里的规矩,只能拿走随身衣服,别的东西都是主子的,可不能带走。我在府里管事,大哥可别让我难做啊。”严家的开口拦住这三口,一边朝那小厮夫妇使个眼色,冲着邢嫂子肩上一个包袱努了努嘴。
那小厮就上前,要抢邢嫂子的包袱,“这个可要查看查看,谁知道你们拿了什么东西走。”
那小厮抢了包袱,就扯了开来,一件旧衣散落在地上,最后叮当一声,掉了块件东西下来。
“唉呦,你这天杀的小厮,老婆子和你拼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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