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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大礼?荀卿染暗自苦笑,荀淑芳的礼,她可是消受不了。
荀卿染起身往外走,正好荀大奶奶带了小丫头过来请她们入席。荀淑芳因此只好停下话头,几个人又回到西暖阁。戏台上唱的更加热闹了,荀淑芝已经坐在席上,似乎重新施过脂粉,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她的眼圈有点发红。
荀卿染早打发了跟随的香橼、采芹、麦芽和紫菀四个下去,厢房另外准备了招待来客随从的席面。荀淑芳在荀卿染身边坐下,那两个媳妇子如影随形,在她椅子后站住了。荀大奶奶打发了彩鸾过来,要带两人下去吃酒。那杨传久家的只笑着,摇头说不去。
“这是杨家的规矩,你不用管她们。”荀淑芳道。
这两个媳妇子果然不用别人伺候荀淑芳,一个递帕子,另一个端水盆,将荀淑芳伺候的妥妥当当,荀淑芳看着颇为受用。
这面荀大奶奶就拿了戏本子上来,让众人点戏。众人自是推让一番,最后齐二奶奶点了出借东风,齐三奶奶点了状元媒,轮到荀家姐妹这里,荀卿染和荀淑芝都不点,只荀淑芳接过本子点了出长生殿。
今天荀家待客用的是上等席面,小丫头们鱼贯而入,将各式山珍海味流水似地摆上来,一道菜不过略尝一尝,便撤下去,端上另一道菜来。这边菜还没上完,大家已经吃了七八分饱,看着最后一道菜也撤掉,杨传久家在荀淑芳耳边道:“奶奶,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荀淑芳慢慢地漱了口,擦干净手。
“也罢,一家子的事要理,我也有些倦了,先告辞了吧,改日请大家到我那,我作东道,请大家喝酒听戏。”荀淑芳起身离席。
荀大奶奶、荀淑芝和荀卿染起身相送,出到思安院门口。
“外面怪冷的,你去看看,车上再加个暖炉,这手炉里碳也换一换。”荀淑芳吩咐杨传久家的。
杨传久家的看了看那个媳妇子,答应一声,忙前头走了。
荀淑芳就让荀大奶奶和荀淑芝回去,只拉了荀卿染的手,“三妹妹再送我一程。”
荀大奶奶要招待客人,客套两句就和荀淑芝回去了。
荀卿染被荀淑芳拉着,又往前走了几步,荀淑芳突然停住脚,伸手在怀里摸了摸。
“唉呦,一定是方才掉在暖阁里了。”荀淑芳自言自语,又转头对那媳妇子吩咐道,“你回一趟暖阁,把帕子给我找回来。”
那媳妇子似乎有些为难,陪笑道:“奶奶,一张帕子,值几个钱,回去自然有新的。”
“这帕子是我亲手绣的,今天人多眼杂,被什么人拾去了还了得。”荀淑芳叱道,顿了顿,又缓和了语气,“罢了,我知道你怕我身边没人服侍。你叫那个丫头过来吩咐她跑一趟吧。”荀淑芳指着不远处一个小丫头道。
这媳妇子忙答应了,转身招呼那小丫头。
荀淑芳迅速将背转向那媳妇子,抓住荀卿染的一只手,将一团东西塞进荀卿染的手里,还在荀卿染的手上捏了捏。
荀卿染有些惊异地抬头看荀淑芳,见荀淑芳脸上早没有了方才的矜持气势,双唇颤抖,一双眼睛中满是惊恐和恳求。
“三妹妹,我的命都在你的手上。救了我,我便告诉你个关系你自身的惊天秘密。”荀淑芳凑在荀卿染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
荀卿染一怔,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荀淑芳的神色就恢复如常,抽身和荀卿染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三妹妹,外面冷,你也留步吧。咱们姐妹好,也不在这一时。记得有空就来看姐姐。”
这时那媳妇子也吩咐了小丫头,转身回来。
“那大姐姐请慢走,我不送了。”荀卿染道。
荀淑芳点头,又冲那媳妇子道:“咱们先慢慢走着,一会那丫头自会找来。”
那媳妇子就扶着荀淑芳慢慢地往外去了。
荀卿染便说要更衣,走在无人处,将手中东西拿出来,原来是个纸卷,荀卿染将纸卷打开,不觉皱起了眉头。
纸卷上两行小字,落笔比划粗细不均,看上去颇为粗豪,细看去又有几分荀淑芳平时婉丽的书法,似乎是在急切间心慌意乱地写下的。再看内容,荀卿染心中疑窦顿生,思量良久,将纸团重新折了,收在袖子里,才又走回暖阁中来。
暖阁中宴席已经撤了下去,另外摆了桌椅,桌上铺着大红猩猩毡,荀大奶奶、齐二奶奶、齐三奶奶和荀淑芝围坐在桌旁,正在打叶子牌。
“三姑奶奶,快来,你二姐姐坐不住,这正缺个人。”荀大奶奶见了荀卿染,忙招呼道。
荀卿染笑着走过去。
“三妹妹,你来玩。”荀淑芝就要站起来。
荀卿染忙按着她坐下,“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二姐姐只管玩就是。我不太会玩这个,只看着吧”
“奶奶,三爷被人灌了不少酒,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太太担心。”有人在旁边冲荀淑芝道。
荀卿染这才看到,原来是钟嬷嬷不知什么时候早站到了荀淑芝身边,说话语气中有催促之意。
“既是有了酒,可不好就赶路,还是先缓一缓,免得酒上来,对身子更加不好。”齐二奶奶道。
“就是,就是。二姑奶奶别忙着走,我这就让人扶二姑爷到后面客房,先歇一歇,喝碗醒酒汤再走。”
这个提议非常合理,钟嬷嬷也没话说。
可荀淑芝还是站了起来,“那就多谢大嫂了。只是我们爷身子虚弱,也不惯生人伺候。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小夫妻们,总是爱腻在一起。”齐二奶奶噗哧一声笑道。
荀淑芝连脖子都红了,低下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荀卿染忙推了推荀淑芝,接了她手中的牌。荀大奶奶打发彩鸾送了荀淑芝出去。荀卿染这才在桌子旁坐下来。
“换了四弟妹,那重新洗牌吧。”齐三奶奶将手里的牌一股脑扔在桌上。
齐二奶奶眼疾手快,将齐三奶奶的牌捡起来看了一眼,笑道,“就知道你这局牌不好,巴不得重新来过那,可惜了四弟妹刚到手的一副好牌。”
齐三奶奶讪讪地笑。
荀卿染也不在意,齐三奶奶主动洗牌,荀卿染看每人跟前都有一堆钱,便叫麦芽也拿了一串钱来放在桌上。
这叶子牌,荀卿染只是平平,荀大奶奶、齐二奶奶,齐三奶奶这三个却颇擅此道。荀大奶奶是主人,不好总赢,时时放水,齐二奶奶玩的极精,有输有赢,齐三奶奶却是最为认真,眉毛眼睛没片刻停歇。荀卿染并没将输赢放在心上,心里又有别的事情,刚玩了几局,竟是局局都输。
齐三奶奶连赢几次,兴头更足,嘴里的话就多了起来。
“你们二姑奶奶这样腼腆,怎么嫁到那样的婆家?”
“方才三嫂说娘家和张家住隔壁,张家怎么了,三嫂怎么有此一说?”荀卿染搭话道。
“张家老爷官声不错的。深宅大院,你们怎么知道?”荀大奶奶道。
“你们不知,张家太太时常到我娘家走动,每次都来哭诉,她家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如何霸道不孝。说是她做婆婆的时常受儿媳妇的气,那两个媳妇妯娌间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你们二姑奶奶这样腼腆,这日子可如何过得?”
“还有这样的事?”
“我娘家和张家是紧邻,两家花园共用一道墙。两家奴仆也有来往,有什么不知道的。她那大儿媳妇王氏是他家大爷从外面自己做主娶的,二儿媳妇李氏却是自小的娃娃亲,两个人性子着实泼辣,若不是张老爷压服着,就要分家那。”
“分家?”
“那两个媳妇都抢着要当家,张太太自然不干。她家两个女儿,大的嫁出去没两年就死了男人,在那里存身不住,只好回家里住着。那小的,如今也十五六岁了,还没嫁人。这两个媳妇就说张太太偏向女儿和小儿子,要早早地分了家财,自己出去另过,吵闹不休。”
荀卿染听得皱眉,总觉得三奶奶的话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我们二姑奶奶最为温柔和顺,从不争竞,那张太太一定怜惜她,就是两个妯娌,也不能如何吧。”荀大奶奶道。
“我不过白说说,如今你们老爷升了官,你们二姑奶奶有这样的娘家,哪有人敢欺负她。”齐三奶奶笑道。
“女孩子做了人家媳妇,还是要自己能立的住,别人方不敢欺负到头上来。娘家替出头,不过是要紧大事上,平时还不是要靠自己。我瞧你们二姑奶奶,心地好,模样好,就是性子太绵和了,难免吃亏。”齐二奶奶道。
“看她和二姑爷是恩爱的。”荀大奶奶道。
“这倒是。”齐二奶奶笑,“只是这姑爷身子骨也太柔弱了些吧,看着像个大姑娘似地。”
荀卿染一会工夫输了不少,见宝珠从外面进来,荀卿染放下手里的牌。
“三弟妹,大家玩的高兴,你可不能这样就不玩了。”齐三奶奶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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