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云水端着一杯菊花茶杯撇着上面漂浮的几朵花瓣,余光扫向正低头思索的沈氏。
自叶云水进了王府,秦穆戎的眼睛里就没容过旁人。
沈氏不是那无自知之明之人,叶云水有正妃之位、有嫡子、有秦穆戎宠爱、背后还有太后撑腰,她一个只有几分姿色的侍妾根本没有一争之力,如今叶云水能给她个侧妃名分已是知足,也算在娘家面前腰板能挺得直了
侍妾和侧妃虽只差一个位分,却是天差地别的待遇,一个是妾、一个是平妻,沈氏做梦都想晋位,可她也知叶云水没那么容易就应她。
沈氏侧目偷瞧叶云水,却发现她正在看自己,不免目光紧缩回来,刚刚叶云水当着她的面儿吩咐青禾差事,说的话也都是近日里王府的大事……这却是等她投桃报李、做出几分姿态来才肯把侧妃之名落实
这般想着,沈氏二话不说,立马跪了地上给叶云水磕头:“贱妾谢过世子妃提点,往后定当尽力侍奉世子妃,全凭世子妃差遣,绝无二心”
“快起来吧,姐妹一场说什么侍奉不侍奉的。”叶云水笑着叫起,沈氏却仍坚持给磕了三个头,推心置腹一般的言道:
“贱妾虽出身督抚之家,却是姨娘所生的庶女,嫡母连眼皮都不夹一下,这群庶出姐妹中因贱妾长的最好,这才有机会进了王府的门……可贱妾许多事身不由己,不得不经常豁出脸面为娘家求些富贵换取娘家支撑依靠,这次选侧妃之事,如若不是世子妃提点贱妾,贱妾连想都不敢想,虽是娘家出了力攀上文贵妃说了话,可没世子妃抬举贱妾,贱妾不可能有这名分,往后贱妾唯世子妃之命所从,绝不敢有半分逾越非分之想。”
沈氏心知肚明,娘家花了一万两黄金为她买这名分不是让她安享富贵的,绝对还有后话,而旁人不知,她自己心知肚明在秦穆戎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唯一能做的就是靠上叶云水……
沈氏如此卑躬屈膝,叶云水听在心里要说没点儿动容是假,但甜话谁都会说,沈氏是否靠得住还得从做事上来看。
叶云水亲自上前扶了沈氏起身,“都是苦命的人……这些苦事暂且不提,往后自有你的好日子过,如今府中这乱事你是知道的,我一来要看顾兜兜和姝蕙,二来要顾着外面,颇有些力不从心。”
“贱妾愿为世子妃分忧。”沈氏二话不说马上回答,这确是让叶云水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就交给你个差事……”
秦穆戎临到申时都未归,叶云水让青禾吩咐婆子备轿,她带了花儿、青禾还有那四个懂拳脚的婆子去了“翰堂”,另吩咐墨云带了婆子们远远跟着。
暖轿出了“水清苑”,叶云水挑了轿帘就见有两三个鬼祟的下人往这边偷瞄,墨云跟在后面,发现一个拽走一个,这一路上就像是捡垃圾似的,每行一段路总能碰上那么俩仨的。
叶云水也不在意,秦穆戎未归,旁的院子定会派了眼线盯她,不过她今儿必须到“翰堂”去一趟……一来是庄亲王爷的腿伤,二来她也要做个姿态。
这一路到“翰堂”,墨云一共绑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临到“翰堂”门口的时候,她便带了人回去。
叶云水下了暖轿,就见小卓子正在“翰堂”门口张望,见叶云水带着人过来连忙上前要磕头,叶云水让他莫多礼,小卓子才躬身言道:“世子妃可来了,王爷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叶云水面现惊诧,这老爷子今儿怎么想起问自个儿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王爷可是歇了?今儿上过药了么?”一上午都被韦氏和丁氏缠着,叶云水自是没能脱身过来。
小卓子又要跪下,“奴才没能办妥差事,请世子妃责罚”
“王爷不肯上药?”叶云水纳罕的问,小卓子连忙摇头,“不是不是,那药油奴才给王爷涂了,就是涂的不太舒服,王爷不过是骂了两句,只是董太医交代下来不允王爷进荤食,王爷就不肯用饭,直嚷嚷要您来给个说法,到底能不能用荤的”
叶云水不由得抽抽嘴角,合着这老爷子就为了吃口肉惦记上了她不过男人在饮食上大多都无肉不欢,让王爷禁食荤的实在是有些苛刻。
知晓了事情原委,叶云水便抬步进屋,小卓子连忙跟在了后面,脸上带着焦虑之色。
庄亲王爷正坐了床上发脾气,见叶云水出现在门口,开门见山就问:“老2家的,你说我这病要吃素吗?”
等了一天,就为问这一个问题
叶云水笑着上前行了礼,“妾身给王爷请安,按说您得少食荤菜,不过却不用彻底的吃素,只要别像往日除了肉您半点儿素菜都不沾就成,董太医也是一番好意,您得领情。”
庄亲王爷听了这话脸色缓和许多,“这说的还像人话,依着那老混蛋,老子就得去当了秃驴,那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庄亲王爷说完,这才觉得他与叶云水所言过多,脸上略显尴尬之色。
叶云水只当作未见,病人都怕寂寞,小卓子又是个胆子小的奴才,庄亲王爷自是与他说不到一块儿去,外面的都是侍卫家奴,无人能与他叙话……
“王爷今儿感觉可好些了?是否还觉得气短胸闷?”叶云水转了话题问起他的症状,庄亲王爷却未点头,“倒是腿上涂了那什么渣滓油,感觉没那么疼了”
叶云水让小卓子撩起庄亲王爷的裤腿儿,只见那上面的溃疡之地已有愈合之象,让小卓子拿来棉布和渣滓油,叶云水亲自动手消了毒,又涂上那药油,自是要比小卓子弄的利落的多。
一边涂药,叶云水嘴上仍旧絮叨着:“王爷往后不可泡浴,只能擦身,泡脚的水不能烫手,泡浴对您心悸之症和腿伤都无好处,而过热的水对您更加有害无益。”
“怎么这么多事”庄亲王爷冷言嘀咕,待叶云水为他涂好了药,小卓子连忙上前帮庄亲王爷卷好裤脚,抬了他的腿放在迎枕上。
叶云水几次见庄亲王爷欲言又止,知他是想问秦穆戎,“世子爷今儿天不亮就出去了,妾身临来之前还没回院子……”
“说他干什么?死了外面老子也不疼的慌”庄亲王爷冷哼的道,可脸上却显心虚之色。
叶云水也不揭穿,“那您的小兜兜岂不是没了父亲?没父爱的孩子很是可怜。”
“他还有我这爷爷”庄亲王爷的眼角抽抽着,秦穆戎不也是十岁弑父,再无体验过父爱母爱为何?
叶云水语带怅然,“那就请王爷养好身子,免得兜兜没了依靠。”她不愿说些劝慰的话,对庄亲王爷这等心知肚明却口是心非的人来说,任何的劝慰都是苍白无力。
庄亲王爷脸上怔了一下,就见叶云水在教小卓子如何擦拭伤口、如何涂药,全没有看他之意,不免心中涌起失落,一股憋闷涌上咳嗽几声,叶云水扭头看了一眼,与小卓子话语中补了一句,“……王爷如若咳的厉害,就煮冰糖白梨水,连梨子也吃下去。”
小卓子连连点头,叶云水站在门口看向庄亲王爷,“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如今庄亲王爷隔离了这府中其他人,单凭小卓子和胡总管是照顾不了那么细致的。
“有事自会派人去叫你……听说今儿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去你那里闹腾了?”庄亲王爷忽得这般问,却让叶云水颇感意外,“……只觉得您只见世子爷和妾身,惦记您的病情是否严重而已。”
“哼”庄亲王爷冷哼一声,“不知我死了,这府里府外,会闹腾成什么样子。”
“您只要憋着不往外透露消息,您很快就能看到是什么样子,而且只会比您想象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叶云水似是自言自叹,却让庄亲王爷心口如大锤一般撞了一下
叶云水在“翰堂”不予多留,毕竟秦穆戎未在,只有她独自一人,“王爷如若没旁的吩咐,妾身先回院子里候着世子爷。”
庄亲王爷摆了摆手,叶云水福身离去,小卓子跟在后面送她出门,叶云水行至“翰堂”的堂屋之时,见角落中有一小杌子上面摆了一碗饭,两碟咸菜,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小卓子抿了抿嘴,上前请罪:“奴才刚才用饭,正赶上王爷着急没来得及撤去,世子妃莫怪”
“谁给你送的饭?”叶云水眉头紧拧,她明明叮嘱了青禾娘特意照料下小卓子,却让他吃这冷饭咸菜?
小卓子偷瞧着她的脸色,“是一位婆婆,奴才也不认得,世子妃体恤奴才,奴才领情,往日在宫中也是这般,已经习惯了。”
叶云水心下斟酌一番,让花儿随便叫个小丫鬟去大厨房以小卓子的名义再要一份饭菜送来,小卓子惊恐失色,叶云水却安抚他道:“不单为你讨个公道,我也要瞧瞧谁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鬼,连王爷跟前伺候的都敢克扣,这府里头还有规矩章法可循?”
韦氏和丁氏跟狗皮膏药似的赖着她,怕她插手府中中馈,她今儿还就要借着王爷的威势好好的搅和搅和这潭水,先把那些想浑水摸鱼的都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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