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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站在窗边出神了小半个时辰。直到一阵风吹来,将些许雨水吹在她的脸上,才打了个寒噤,将窗子重新合上,双手抱臂后退了几步,在躺椅上坐下,
“卢小姐。”
门外传来赵和的唤声,在她应声后,他才将门推开,“主子请您过去用饭。”
“知道了。”遗玉低头抽出帕子擦拭干净沾着雨水的小脸,才跟上他到书房去。
午饭摆放在屋子正中间,遗玉刻意在屋中扫了一圈又落回到在矮案后端坐的李泰身上,他换了件深色的衣裳,而且没有见到银霄的身影。
李泰将手中的汤碗放下,对她道:“坐。”
桌上的碗筷已经摆好,遗玉在背对着书桌的软垫上坐下,问道:“殿下,银霄呢?”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之前他突然让赵和带她离开,所谓何故。
“去进食了。”李泰简单的回答,说明他并不想就刚才那些让她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多说。
于是。遗玉虽心里揣摩着最后看银霄时它状态不妥,还有赵和脸上奇怪的神色,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顿饭吃下来,比起那次的自在,遗玉表面平静,心中却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多说话,一个是不知不觉地吃多了,一个则是简单吃了些东西后就去洗簌,躺回软榻。
遗玉坐在案边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着嘴,边上下人们手脚麻利地将席案撤下,不大一会儿,书房里就又剩下两人独处。
遗玉侧眼打量了一会儿闭目养神的李泰,一边想要问他是否打算午休,一边又想离他远些,回自己屋里一个人呆着。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听到他的声音,“你回房去吧。”
她没多想就回问道:“您要午休吗?”
不等她后悔自己多嘴,就见李泰扭头看向半开的窗子,望着窗外屋檐上断断续续滴落的水珠,“本王想静一静。”
遗玉在两次呼吸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撵了?
尽管心中突然升起的一丝不适之感,她还是恭敬地拿起脚边的书册,退了出去,开门先是被冷风吹地缩了下脖子。
耳边是已经变小的沙沙雨声,她轻移步子走到已经蔓延到走廊边的积水旁,低头望着水中有些扭曲的倒影,好半天方才闭上眼睛。轻轻拍了拍面颊,再睁开时,已经不见了那丝迷茫之色。
大步朝着小楼西边走去的遗玉,并不知道,在房门合上后,躺在软榻上的李泰,盯着那半开的窗子,张口道:
“你何时能不这般偷偷摸摸。”
一声轻笑从仍落着雨的窗外传来,仅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半开的窗边,躬身踩着窗栏,轻巧地跳了进来。
这男子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雨水顺着发顶滚落在脸上,样貌普通,唇边带笑,一身白衣早已经湿透,腰间别着一把短剑,凌乱的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衣摆上却沾染了些许乌黑的泥点。
他伸手抹了把脸,而后在半敞的怀中摸了半点,掏出一只折扇。手腕一抖将其打开,对着自己湿漉漉的面孔扇着风,半点也不嫌这会儿正是入冬时节。
“我说,你这地方还真是不好找,昨个儿我就回来了,愣是摸了一天才寻到地方,还被你放在外面的小东西拦着,害的我淋了雨。”
李泰看着他手中忽闪忽闪反着淡淡光线的铁扇,道:“你来做什么?”
那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的男子脸上瞬间挂上惊讶的表情,有些装模作样地瞪眼反问,“我说,不带这样儿的啊,明明就是你让人将我引来京城的,我可是抛了姚不治跑着过来的,冒了多大的风险才甩掉红姑的人啊,万一我毒发了,那以后谁帮你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不行,你得赔偿我。昨儿早上我到了京城,在一间包子铺摸了笼包子吃,啧啧,那个味道美啊,就是那厨娘性子辣了些,险些没拿热屉笼子将我这张俊脸烫花。”
他说完从又在怀里一阵摸索,掏出只巴掌大的牌子,吊在手上晃荡,上面精雕细刻着一个“魏”字,“嘿嘿,最后摸了这东西留念,你把那厨娘送与我如何。我在江南的宅中正缺个会做包子的。”
许是已经见惯了这人没脸没皮的样子,李泰依旧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左腿缓缓曲起,“帮我做件事,就送你。”
男子脸色一苦,沮丧道:“我猜你引我来京城就没好事,但谁让我这人就是犯贱呢,赶巴巴地来寻你,你说吧,是何事。”
李泰对他一脸的可怜相无动于衷,双唇一张一阖,没有发出声音,但却让立在窗下的人顿时变了脸色。
“不成不成!那哪行啊,你这不是嫌我死的不够快么,大内的高手可是比洞庭湖集会时都多,我不去!”
这干脆的拒绝并没让李泰生气,他眉头微挑,伸出右手一指书桌,“桌底有只盒子,你去拿了。”
男子有些狐疑地走到书桌边上,手探到桌底一抹,再伸出时,已经多了件巴掌大的小盒在手上。
“打开。”
他皱眉看了一眼李泰。将手中盒子打开,待见到绸底上静静摆放的一只鲜翠欲滴的酒杯形挂佩后,懂得这只玉饰代表什么含义的男子,眼中流出难掩的喜色,咽了咽口水,扭头对着李泰道:
“这、这送我的?”
李泰瞥他一眼,吐出俩字来:“报酬。”
言下之意是,帮他做了事情才有的拿,男子当然听的明白,心中一阵摇摆后,咬咬牙。硬声道:
“算你狠。”
李泰没再搭理他,扭头看着窗外淅沥的小雨,可这人却没走的意思,将那盒子往怀里一揣,走到软榻边上的绒毯坐下,任由身上的水渍浸湿昂贵的地毯。
“跟我说说,你身上的血味是怎么回事儿,见你受伤可真是难得啊,哈哈!”
“”
“刚才那小姑娘,就是能给你解毒的那个,”摸摸下巴,他砸吧砸吧嘴,继续道:“我说,要是让红姑知道有个能解姚不治毒术的人,那可是不得了,说不定哪天我就被派来抓她回去了,哈哈!”
“滚。”
“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么,你让我在这儿避会儿雨吧,成不?”
“”
因为这冒雨进入的男子,书房中的空气中多了些泥土混杂着青草的气息,他一臂搭在软榻边上,下巴垫在上面,另一手轻巧地转着指间那柄铁扇,侧目如同软榻上的人一般,望着窗外渐渐停下的雨。
室内静谧了不多大会儿,就又听那道稍显聒噪的男声道:“雨停了...那我就走了啊,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办妥,对了,那三个被我敲晕的小东西,你可别罚人家,毕竟都淋了这么半天的雨,还有,我走了你可别太想我。”
“”
男子起身将手上的铁扇重新塞进怀里捂好,两步走到窗口,回头又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俊美青年。喉间冒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后,踩着窗栏,动作轻盈地翻身出屋,消失在雨中。
带他走后足有一刻钟,浑身湿透的赵和才敲门走了进来,苦着脸单膝跪下:“属下办事不利,让沈剑堂闯了进来。”
李泰一手放在软榻边潮湿的部分,“你不是他对手,下去吧。”
赵和是在李泰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多少都见过一两次这男子,可职责所在,他们只能阻止他进入,李泰又只安排了王府次一流的人手在秘宅看护,于是,不但被他闯了进去,还丢人的被敲晕丢到雨地里。
赵和对江湖上的事亦有所耳闻,自然知道自己不是那人对手:沈剑堂,从以一敌六杀了烟南六匪后出名,因自称是云州人,又擅使一把短剑,有剑式十三招最犀利,人送别号云州十三剑,轻功最是了得。
这十三剑的名号听着侠气,起初这人也仗义的很,可近两年来,却尽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名声渐渐败坏,是为人所不齿。
***
皇城两仪殿
宽敞的宫殿正厅中,仅坐着两人,正北处,一身赭黄的中年男子,平日严肃的面容上很是放松,正同下座的宫装妇人交谈。
“昭华,你架子可是大的很,这都回京都几日才来看朕。”
平阳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而是轻皱了眉头,对李世民道:“不是臣妹不想来,是这京中太乱,光看那些让人头疼的消息都看了几日,陛下,您为何也不管管,这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她言语恭敬,语气却不怎么客气,怕是这世上唯一敢如此同九五之尊的皇上如此说话之人。
龙颜未怒,反带了笑意:“哦,你同朕说,哪里乱了。”
平阳不满地伸手在桌上轻扣着,缓缓道:“先不说旁的,这京城中无法无天的王孙贵胄是越来越多了,咱们这大唐的公主小姐们,一个比一个刁蛮任性,陛下,臣妹实在是看不过眼,听说前阵子,高阳她还动手打了国子监的先生?”
(二更到,今晚有三更,再次道歉下,本来说中午先发一章,结果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才发上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是果子的不对,让亲们等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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