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你能跑到哪里去?快随我们去见小姐!”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倒是想直接跑到衙门去,可惜不记得路。
又寻思着,这两人之所以在这里堵着,八成受了叮嘱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此事。
所以,她必须往人多的地方跑。
打定主意,开始东张西望。
很好,到处都是胡同,一眼望不到头。
“在那边!阿庆,你过去包抄!”
包、包抄?从哪里包?
段清秋飞快地观察算计,只觉得CPU都快干烧了。
对于很难分辨东南西北的她来说,这题简直朝纲。
索性不再想了,挑了其中一条巷子,一头扎了进去——
差点扎到人家家丁的身上。
那人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凶狠道:“最好识相点,否则受苦的是你自己!”
在妥协和动口之间,段清秋选择了动口。
低下头,一口咬在了对方手背上。
“嘶嗷——”
她赶紧趁机往前冲,突然一股剧痛从头皮传来,整个人被扯着往后拖去。
阿庆面目狰狞,龇牙咧嘴道:“我说了,叫你识相点,既然敬酒不吃,那咱们弟兄俩就请你吃点其他的。”
“啊!”
段清秋发出一声惨叫,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我的篮子!”
她震惊失色,不顾疼痛,下意识伸手去捞。
可惜已经被拖得远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东西坠落……
突然,篮子底部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霎时稳稳地停住了。
那手的每一根指头都修长且优美,冷白地肌肤下,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微微鼓胀着,一直蜿蜒没入袖口。
袖口是普通粗布,还有两个破洞。
腕部一转,竹篮轻巧地搁在了旁边。
紧接着,那只手又伸向了她的后方。
“呃啊。”
短促地一下,连个声儿都没听见,就像是一下子被摁进了棉花里。
头皮的紧绷感消失了,段清秋跌坐在地上,这才看清了面前的境况。
高大的男人,仍穿着临走前一晚的袄子,整体还算干净,肩膀和肘部等地方蹭了些黑灰。
束发松散了,几缕发丝荡在脸颊两侧,此刻正随风飞舞着。
他一手握着阿庆的脖颈,手背上青筋斑驳。
另一只手伸向刚刚冲过来的阿平,索性将其提起,抵在了墙壁上。
两个家丁脸部涨得通红发青,不停地拍打着那两只拿捏住自己生命的手,而手的主人表情淡漠,似乎连呼吸,都没有因此发生一点点紊乱。
段清秋坐在地上看了半晌,直到发现那两人开始翻白眼吐舌头了,恍然回过神,连忙跳蹿起来前去拉扯。
“松手,你快松手啊,杀人是要偿命的!”
男人仿佛失聪了一般,纹丝不动。
她急坏了,贴着对方耳朵吼道:“段阿致!!”
男人眉心一跳,两只手垂了下去。
“咳咳……”
“咳咳咳……”
两个家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裤裆的地方已经濡湿了。
段清秋捏着鼻子,满脸嫌弃,不忘抢先撂下警告:“这件事,你们若是想追究,那我就报官奉陪,反正我们这是正当防卫,最后判下来,肯定是你们两个的错,哦对,包括你家小姐,她是主使人,便是主犯!”
阿平和阿庆倒是想理论两句,可一来嗓子哑了根本开不了口,二来刚刚差点杀了自个儿的活阎王还站在那儿,他们哪里敢叫嚣。
虽然双腿已经软得跟面条一样,还是互相支撑着逃窜而去,生怕多耽搁一瞬,又会遭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厄事。
待人离去,段清秋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其实她是真怕闹到官府去,那两人伤得那么重,赵家又家大业大,若真揪着阿致不放,恐怕不判刑也得脱层皮。
现下人跑了,即使回头再来找麻烦,到时候怎么狡辩还不是她说了算,反正这地方又没有监控。
将扯得松散的发髻重新绾了下,拍掉身上的灰尘,走到墙角边上,正准备去提篮子。
谁知刚伸出手,臂膀就传来一阵疼痛。
她倒抽口凉气,篮子被人拎了过去。
“我送你。”
“不用了。”
她知道,此刻应该说一句谢谢,可就是说不出口,就是有点生气。
她根本没有弟弟所说的那么冷静和无所谓。
揉捏了下胳膊,换成左手拎,然后慢吞吞地往巷子外面走。
刚刚一通乱跑,早就不记得这是哪里了,只能先出去再说、
挪了几步,后面没动静。
段清秋想回头去看看,又觉得跌份儿,正欲憋着这股子闷气,继续往前,身后传来冷淡中透着小心翼翼地嗓音。
“走错了,应该从后面那条巷子穿过去,再右拐……”
“关你什么事!”
她就像那炮仗,一下子被点燃了,猛地回过头去,冲着男人再度质问:“我走错了,和你有关系?你不是毫无反应吗?你不是连句道别也不说吗?你不是天不亮就走了吗!这段日子对于你来说,应该就是煎熬吧,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阿致蠕动了下有些干裂的薄唇,迟疑道:“我跟你,还有婚书……”
“……”
她怒吼:“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就去那破婚书给撕了,扔到村长家里去!”
十几里以外,徐大丰:“阿——阿嚏!”
阿致没说话,薄薄地眼皮垂了下去。
她无语,抱起篮子忿忿擦身而过。
这回,身后的人也动了,保持着不近不远地距离,亦步亦趋。
快到巷口了,前方,人渐渐多了起来,还有几个眼熟的老客在晃荡。
段清秋担心自己在旁人面前失态,只得再次驻足,偏头压低嗓音道:“你干嘛跟着我,你到底想怎样?”
“我……”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打断道:“哦对了,上次半路上的那棵大树,是不是你搬走的?”
“嗯。”
“嘶,敢情你小子跟着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啊,怎么,睡野外会比较舒服比较刺激?”
没说出口的是,既然不舍得离开,那干嘛当时不选择留下。
阿致明显被她给说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慢吞吞道:“我想看看,你们还需不需要我,如果需要的话,我就去摊子上,毛遂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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