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也是个直性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占尽天时地利的情况下还和朱家的人闹成这样了!
五夫人想着,也就直言不讳地道:“我听四嫂说,当时余大人也在场吧?”
“我也觉得朱安平太鲁莽了。”七娘点头,“他要是心里真的有愧,私底下和你说说就是了,何必要当着四姐夫的面这样。你不知道,四姐夫当时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高兴了!”
五夫人微微地笑:“你和朱安平成亲也有五年了吧!那你说说看,朱安平是个怎样的人?”
七娘一怔,想了半晌,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好!
因为是自己的丈夫,所以没有仔细想过吧!
五夫人思忖着,又问她:“按理说,朱安平失诺,他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你,为什么他不跪你,反去跪了余太太?”
七娘想了想,猜测道:“是因为我这样一闹,让四姐很为难吗?”
“你总算还有点脑子。”五夫人听着笑起来,“不至于像豆腐落在灰塘里,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
“我现在都这样了,你还笑话我!”七娘不依,去拧五夫人。
五夫人笑着躲了,两人到小院的太湖石假山旁的石凳上坐下。
“他跪,可不是跪的你。”五夫人悄声道,“他跪的可是对你的失了诺,跪的是对余大人、余太太失了礼。”她携了七娘的手,“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你要仔细想想才是。”然后问她,“我问你,朱安平是不是给你下跪了,你为何面露得色?”
七娘觉得这世上五夫人是最知道她心的人,也是真心待她好的人之一。也不掩饰,直言道:“他一向重承诺,如今失诺,给我们家的人下跪陪礼,也算是认了错——到底还是承认我有理。”
“你啊,就知道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五夫人听了大笑,觉得七娘特别的天真。
七娘不由讪讪然,低声嘟呶道:“我大事上说不过他,小事上难道也要处处让着他不成?”
五夫人又是一阵笑。笑过后神色一正,道:“那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让余太太把幼子过继给朱家做嗣子,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
七娘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我也不过是想让朱安平自食其果罢了!”
五夫人又问:“那你可知道你四姐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
七娘抬头,愕然地望着她。
五夫人肃然地道:“她说你执意要过继启哥儿为嗣子,她爱妹心切,只好答应了。又怕到时候朱家的人不服,告到官府去,求了四嫂,也就是你十一妹帮忙,让四嫂请侯爷出面和官府打招呼。宗祠之事,事关重大。四嫂怕侯爷卷进去,索性釜底抽薪,亲自去弓弦胡同说服你大哥出面把你大伯请出来主持大局,免得事态越闹越大,到时候连累到家里的人……”她不好说十一娘去请了她出面劝七娘,怕七娘感觉家里的人抱成了一团,全都对付七娘,因此再也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五夫人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七娘一眼,“你仔细想想,你不过是一句话,你四姐却用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心血!”
七娘很是震惊。
父亲是赞同她过继启哥儿到朱家做嗣子的,因此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四姐是否愿意。
因为在她的心里,四姐是很厉害的人,什么事到了她的手里都难不倒她。几个子女里面,父亲虽然最宠爱她,却最看重四姐。潜意识里,四姐如果不同意启哥儿做嗣子,谁也不可能勉强。她既然答应了,自然觉得这件事也是可行的。所以她才越来越坚定……
五夫人的话,让她固有的世界在一瞬间坍塌。
四姐是因为没有办法了,所以才通过十一娘把大伯父请出来压制父亲的吗?
那父亲到底对四姐说了些什么话呢?以至于冰雪聪明的四姐要想出这种办法来呢?
她想到从小四姐就处处让着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让她先吃,她喜欢什么只要开口,就毫不犹豫地送给她……绞着指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五夫人看着微微点头,干脆加了把柴。
“我们家新进门的大少奶奶,你看到了吧?”
七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徐嗣勤的媳妇,微微一愣,道:“听说是江南大家出身。相貌、人品、性情都很出众!”
五夫人点头,笑着问她:“你觉得呢?”
七娘想了想,道:“虽然第一次见面,可见她接人待客,的确不错。想来传闻也有几分可信。”
五夫人点头,把三夫人和方氏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说给了七娘听:“……你想想,就我们家大少奶奶这样的人,都不得不做低服小的。”然后又说起自己来,“小时候的事记不清楚了,七、八岁的时候的事还记得。因为天气热,睡不着,丫鬟轮流打扇。正中午,有一个竟然睡着了。我给热醒了。父亲就把那丫鬟拉到外院去,扒了裤子打了二十大板。那丫鬟回屋就上吊自尽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小姑娘家,被脱了裤子打板子……受了这样的羞辱,除了死,还能怎样。
七娘从小也是父母手中的掌珠,可也没有因为丫鬟打扇不尽心把人热醒了就要人命的事!
七娘吃惊地望着五夫人。
五夫人却若有所指地道:“父亲这样疼爱我。我嫁到徐家来,你可曾看见我摆过县主的谱?”
七娘不由摇头。
五夫人又问:“你可曾看见我甩脸给太夫人身边的丫鬟们看?”
七娘又摇了摇头。
“你可曾看见我走在五爷的前面?”
“没有!”七娘隐隐有些明白五夫人的意思,她呐呐地道,“五爷对你温柔体贴,处处看你的眼色行事;丫鬟们对你尊敬有加,不敢怠慢;太夫人更是待你如女儿一样亲昵……”她说着,想到她和朱安平刚成亲那会,自己一个小小的不悦意,朱安平都要猜半天,可现在……
七娘两眼有些发直,怔忡在了那里。
五夫人知道她心里正如翻江倒海似的,也不打扰,静静地陪着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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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菜的时候还不见五夫人和七娘,十一娘和四娘都有些着急起来。
五夫人是个识大体的,如果没有什么事,决不会无故无缘地缺席。
十一娘联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觉得在这种场合,五夫人和七娘多半是迫不及待地找地方说体己话去了。
她不敢让丫鬟去找,四娘则不好惊动旁人,两姊妹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找到了小院。
一旁服侍的丫鬟不敢做声,十一娘和四娘把五夫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十一娘觉得有五夫人从中这样劝一劝,七娘又是个聪明的人,说不定从此以后能改改脾气,留了秋雨在小院外守着:“五夫人和七姨出来,你单独给她们安排一桌席面。”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小院。
四娘胀红着脸追了过去。
“十一妹……”她又羞又愧,“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子不言父之过。
十一娘能理解四娘的无奈。
就像她自己一样。不想徐令宜卷进去,只能想办法通过罗振兴请大老爷出面。
“四姐不用放在心上。好在这件事能圆满的解决了。”她笑道,“四姐快去坐席吧!您可是今天的有司。而且我家五弟妹为人沉稳,七姐跟着她,不会有什么事的!四姐只管放心好了。”
四娘脸红得更厉害。
她默默地跟在十一娘的身后去了花厅。就见五娘正和甘夫人说笑道:“……开春就要下场了。相公闭门苦读三年,想来应该能金榜提名。”
甘夫人就笑道:“那我就提前恭喜钱太太了。明年三月,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
“一定,一定。”五娘脸红红的,笑得眉飞色舞。
有人拉四娘的衣袖。
四娘回首,是十二娘。
“四姐,五姐喝了酒,您拦拦五姐吧!”她有些担心。
四娘点头,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五娘身边:“说什么,这样高兴!”又道,“我们姊妹好些日子没见了,鑫哥儿还好吧?”
“我好着呢!”五娘目光有些迷离,显然喝得有点多,“相公用心读书,儿子长得又壮又结实。四姐,我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那就好!”四娘说着,搀她到了罗氏姊妹坐的那一席,“我们姊妹难得在一起,坐下来说说话儿。”
正说着,林大奶奶那桌有人说了句什么话,传来一阵哄堂大笑,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去。
四娘松了口气。
就听见五娘喃喃地道:“四姐,明明看着赚钱的生意,你说,我为什么就偏偏亏了呢?”
四娘不由皱眉。
五娘已自顾自地酌满了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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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冬至,马上就是新年了。
蒋云飞班师回朝,升了兵部尚书。
燕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十一娘重新接手了府里的事务,忙着清点庄子上送来的年货,置办过年的东西。徐嗣谆过来问安的时候偶尔提起,也只是笑着听听。
就在这个时候,福建总兵李忠的夫人突然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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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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