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娘被送到大觉寺的消息很快阖府皆知。
平时总喜欢在东小院夹巷里交头接耳的小丫鬟们不见了踪影,立在屋檐下当差的低眉顺眼比往常又多了几份恭敬,几个倚老卖老总坐在垂花门前吹风的婆子也躲在各自的屋里没有出来。永平侯府突然间安静下来,满府只闻知了的叫声。
“那孩子,一步错,步步错。”夏日总让人觉得懒懒的,太夫人倚在临窗的大炕上,和给自己打扇的杜妈妈感叹,“到如今已变得面目全非了。”很为乔莲房婉惜。
“这也是个人的造化。”杜妈妈安慰着太夫人,“我们侯爷待人宽厚,四夫人对人和善,她遇到了这样的人都过不好,也怨不得别人。”
“憎嗔怨怒,原是障业。”太夫人点头,“把她送到大觉寺静修一些日子,说不定还能迷途知返。”
“正是您说的这个道理。”杜妈妈笑着把扇子交给一旁的小丫鬟,接过另一个小丫鬟手里的莲子百合汤奉给太夫人,“您看,南京宏大爷家的大哥儿成亲,我们送些什么东西去好?”
前两天南京那边有信过来,说徐令宏的长子定于九月十八成亲。
“是那一房的长子长孙,自然不能马虎。”太夫人笑道,“不过现在不是我当家,我们好吃好喝,听候差遣就是。”
杜妈妈听着就笑了起来:“听您这口气,难道还想去趟南京不成?”
“噫,”太夫人坐起身来,满脸的兴奋,“你这主意不错。到时候跟老四和十一娘说说,如果真能去趟南京,我可没什么遗憾了。我七、八岁的年纪去过一次,也是这个季节,只记得父亲和很多人在河房里喝酒,我在一旁吵着要回去,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厮,用了五个铜板买了一包用荷叶包着的菱角,我到现在还记得那荷叶的清香……”
话题被岔开了,也就没人再提大觉寺了。
杨氏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把人送到了大觉寺?”
杨妈妈点头:“乔姨娘身边服侍的,包括那个绣橼在内,一个都没有带走。我就是听蕊珠说的。宋妈妈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在场,决不会有错。”
杨氏细眉渐拢,神色间有了几份凝重。
“姨娘,”注视着她的杨妈妈有些犹犹豫豫地道,“乔姨娘被送到了大觉寺,对你不好吗?”
“少了一个人,事情自然会简单些。”杨氏朝着西边十一娘住的正屋方向望去,“只是有事,恐怕要重新思商一番才是。”
杨妈妈听不懂:“什么事要重新思商一番?”
杨氏知道自己这个妈妈老实本份,忠心耿耿,不是谋士,却是忠仆。回头朝着杨妈妈笑了笑,道:“自然是怎样讨夫人欢心的事了!”
杨妈妈听了心里不由一阵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杨氏已笑盈盈地吩咐杨妈妈:“你把我带进府的花样子都拿出来,我看看有没有适合喜铺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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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姨娘正纳闷着:“……大觉寺,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仔细一想,又记不起来了。”
“那就别想了呗!”秋红笑道,“反正不是什么好去处。要不然,怎么会把顶撞了夫人的乔姨娘送过去呢?”她更关心另一桩事,“姨娘,夫人有没有说怎么处置绣橼她们?”
文姨娘用力地摇了两下扇子:“把她们拘在屋里,让她们帮着针线上的人做针线。”
秋红“扑哧”一声笑:“夫人最喜欢让人做针线了!”
“做针线好啊,”文姨娘不以为意地道,“把人关在屋里做针线。免得到处晃悠惹出事来……”话音一落,她人已怔忡。
“怎么了?”秋红看着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文姨娘若有所思,“我就是在想,夫人常常让秦姨娘做针线……”
“这有什么奇怪的。”秋红困惑道,“姨娘不是应该帮夫人做针线的吗?”
文姨娘没有做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去给十一娘请安,她显得比平常安静一些。不过,这并没有引起秦姨娘和杨氏的注意,相比她们两位,她的话还是显得很多。而注意到了的十一娘却在心里暗忖:发生了乔莲房这件事,大家总会有些感触。
说了几句话,她就端了茶。
第二天简师傅拜访。
“顺王又介绍了一笔生意给我们。”她笑吟吟地道,“做七夕节的鹊桥补子。”
“我们铺子倒成了专做补子的了。”十一娘听了失笑,又问,“给的价钱怎样?”
“和上次一样。”简师傅笑道,“不过比上次的数量多两倍。掌柜让我来和你商量商量,想再招几些人手。”
也就是说,可以小赚一笔了。
“生意好了,自然要多招几个人了。”
简师傅得了准信,笑着告辞了。
正好季庭为十一娘在暖房里养的那株栀子花开了花,太夫人、二夫人、五夫人等人一送,只剩下四、五朵,十一娘让人送了两朵去林大奶奶,带了另三朵去了甘太夫人那里。
“比玉簪、茉莉香,个子也大。”甘太夫人稀罕得不得了,“也只有你们家养得出来!”然后吩咐小丫鬟从箱底找了个霁红小碗养着,又叫丫鬟切了西瓜来吃。
十一娘见她喜欢,也跟着高兴,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和她说起铺子里的事。
甘太夫人喜笑颜开:“正旦节里要穿葫芦景补子、元宵节要穿灯景补子、端午节要穿五毒艾虎补子、重阳节要穿菊花补子、冬至要穿阳生补子……这一年四季有做不完的生意。顺王那里,你可要好好谢谢。”
“我也这么想。”十一娘笑道,“想请简师傅为顺王妃绣件百子戏婴小袄,您看意下如何?”
“这个主意好。”甘太夫人连连点头,“又吉祥,又能展现简师傅的绣工。”
两人七七八八地说了一大堆,十一娘在甘太夫人那里吃过晚饭才打道回道。
宋妈妈在垂花门口迎她:“夫人,您走没两刻钟的功劳,朱老爷和七姨来了。太夫人留着吃了晚饭,正在西次间说话呢!”
十一娘很是意外:“前两天她给我来信的时候都没提要到燕京的事……”
宋妈妈扶她上了青帷小油车:“说是临时决定的。”
这倒像七娘的性格。
十一娘回屋,三位姨娘立在屋檐下等着给她问安,她草草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们散了,自己换了件衣裳去了太夫人那里。
进门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进了西次间,她就看见七娘和五夫人一左一右地挨着太夫人坐着,正高兴采烈地说着话,徐令宜、徐令宽和朱安平则笑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听着。
看见十一娘进来,七娘、五夫人、徐令宽和朱安平都站了起来,纷纷和她打招呼。
十一娘笑着和众人见了礼,就被七娘挽了手臂。
“就等你回来了。”她快言快语地道:“我们正商量着七夕节乞巧的事。”又道,“我和丹阳商量好了,那天要请七姐。五爷答应帮我们到兵仗局去弄些乞巧针来。”
七夕节本是妇人的节日,徐府每年也都会很隆重的准备,玩些投巧针、结喜蛛的游戏。
“放心,放心,”十一娘笑道,“到时候我一定准备好瓜果茶点、鲜花香炉,决不误你们的事。”
七娘听了就冲着五夫人笑道:“我十一妹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好了。”
五夫人就笑眯眯地向十一娘谢:“那就有劳四嫂了!”
她主持中馈,这本是份内之事。
“五弟妹和我客气什么!”十一娘笑说了几句,然后把话题转到了在什么地方请七姐好。
七娘和五夫人就热烈地讨论起来。
而徐令宜见天气不早,站了起来:“这七夕节还有几天,这时已到了宵禁的时候。你们不如在这里歇了,明天一早再说。”
五夫人和七娘是真的投缘,闻言留她:“你今天就歇我那里,让五爷陪着朱爷歇西厢房那了。”
徐令宽听了忙对朱安平道:“就是,就是,你和我就歇西厢房吧!我们身量差不多高,穿我的衣裳就是了。”说着,背了五夫人朝他使眼色。
朱安平不动声色,想了想才道:“盛情难却,就打扰五爷和五夫人了。”
徐令宽喜上眉梢:“不打扰,不打扰。”
太夫人一直觉得徐家子嗣不旺,太过单薄,朱安平既是姻亲又稳重得老人家的喜欢,老太夫人自然乐得他们亲近,笑呵呵地他们:“都去歇了吧!”
几个人都是怕太夫人累了这才散的,闻言笑着给太夫人行了礼,结伴出了太夫人的院子,又和徐令宜夫妇各自回了屋。
徐令宜立刻叫了临波来:“去,看看五爷今晚都干些什么去了?”
十一娘立刻拦了他:“五爷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何况还有朱安平在一旁跟着。他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
徐令宜想了想,洗漱歇下。
却睡得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见徐令宽神色倦怠。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我和七姐夫说了大半夜的话。”
结果是朱安平直接从朱爷变成了七姐夫。
十一娘抿了嘴笑。
徐令宜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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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祝姊妹们节日快乐!
(*^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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