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端午节的粽子没多久,王家的人来下聘。
衣饰、聘金、鹅、酒、茶叶满满三十六抬,引得左邻右舍都跑出来观看。大太太觉得很有面子,翁姑新郎的鞋袜、衣袍满满地回了过去。
待二太太从山东赶回来吃酒,三太太不免和她感叹:“……兴哥是庶吉士,一个女婿是举人,一个女婿是国公府的世子。大嫂的命真是好。”
二太太听了不免笑道:“我们家七娘这门亲事也不错。高青十亩地就有九亩是朱家的,十间铺子就有七间是朱家的。婆婆虽是朱公子的生母,却是小妾扶正的,说话没底气,下面又没有小姑子。是门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家。”
三太太不由撇了撇嘴。
二房就是目光短浅。钱是死物,人才是活物。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出个进士老爷,只怕是有再多的家业也会渐渐败落!
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二嫂,是十分要强的。说这些,只会得罪她。何况七娘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她就笑着邀二太太去看十娘:“……听说谁也不愿意见!真是女大十八变,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知道害羞起来。”
二太太笑着点头,和忙出忙进招待客人的大太太打了声招呼,和三太太去了后院。
路上,她低声地问三太太道:“有些话我不好问大嫂。听说,十一娘要嫁给侯爷了,是真的吗?”
“连你都听说了!”等于是变相的承认了。
“怎么一回事?”二太太停住了脚步,和三太太站在抄手游廊说起话来,“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我还是听我们家老爷说。说太后娘娘要把建宁侯杨家的大小姐许配给侯爷,结果徐家说,早和我们家的十一娘有了婚约。老爷当时急得不得了,不知道怎么扯到我们家头上来了,怕家里被这件事拖累。正准备写封信回来问问大伯,结果又听说根本没有这回事。是皇上要把建宁侯家杨家的大小姐许配给中山侯唐家的三少爷。左一下,右一下的,没个准信。这次回来,老爷还特意吩咐我问问大嫂是怎么一回事!”
三太太就把自己听到的讲给二太太听:“……说是建宁侯杨家的大小姐年纪不小了,怕找不到合适的,太后娘娘就起了这个心,想搓合杨家和徐家。不知怎地,皇上知道了。说,杨家大小姐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也用不着去做继弦。就让宗人府的给留个心。宗人府的就推荐了中山侯家的三少爷唐少华。皇上一看就喜欢,当场就给赐了婚。先头中意的是侯爷,后来又要嫁到唐家去。建宁侯家的自然要放出风声来,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二太太恍然大悟,又担心地道,“那我们家十一娘和侯爷……”
三太太掩袖而笑:“上次我来给大嫂送端午节节礼的时候就问过大嫂了。大嫂说,因为隔着建宁侯这桩事,所以就没大肆宣扬。不过,已经和徐家说好了,五月二十六下定。到时候再定成亲的日子。”
二太太一怔:“这样说来,侯爷又成了大房的女婿哦!”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三太太笑道:“也不知道以后遇到了侯爷是喊声大姑爷呢?还是喊声十一姑爷?”
二太太却没觉得这话好笑,吱唔了几声,和三太太去了西厢房看待嫁的十娘。
十娘屋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丫鬟银瓶带了个小丫鬟轻手轻脚地在收拾东西,看见二太太和三太太,她忙笑着迎了上来,穿着家常的石榴红褙子歪在床上看书十娘却只是点了点头。
家里的人都知道她性情古怪,不以为意。二太太更是拉着十娘的手说了半天:“……本来准备秋天再下定的,谁知道朱家像怕我们家七娘跑了似的,媒人天天上门,磨得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回去后就商量下定的事。”
三太太听着笑道:“一家有女千家求,这是好事。”
二太太一副不堪其扰地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又对十娘道,“你七姐要赶针线活,不得空来。让我带了一对她亲手绣的枕头来给你做贺礼。还望你不要嫌弃。”
十娘冷着脸道:“我到没听说赶针线活忙得连走亲戚的时间都没有的。”语气中有浓浓的嘲讥。
因为是要出嫁的姑娘了,所以才不乱走动的……没想到十娘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自己也是待嫁的人,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规矩?
气得二太太脸色铁青,当即就站了起来:“七娘还让我给十一娘带了封信。”然后去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穿了件湖色的素面褙子,正坐在临窗的炕上做针线,看见两位婶婶来了,上前迎到炕上坐下,让琥珀沏了上好的龙井。
“七姐怎么没有跟着您一块来?”
二太太就把七娘没来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十一娘笑道:“……到时候去看七姐。”
二太太这才心里舒服了些。
三人寒暄了片刻,二太太把信交给了十一娘,和三太太回了正院。
十一娘打开信一看,竟然是七娘要她帮着做两套男式的直裰。还说,山东针线班子上的人十分蠢笨,做了好几套她都不满意。想来想去,只有求十一娘了。
十一娘不由失笑。
七娘是想让她帮着给那个朱安平做回礼用的衣裳吧?
望着七娘字里行间透着的喜悦,她心情好了很多。
五娘出嫁的时候,家里热热闹闹不说,五娘常会患得患失地流露出一份娇羞,那种待嫁的喜悦让人看了就会心一笑。论到十娘,不仅没有新嫁娘的喜悦,甚至表现出一副万事与她无关的架势。
买了丫鬟给她过目,她看也不看一眼;请人来给她做衣裳,她理也不理,依旧躺着看书。请人来打首饰,她一句“随便”就把老吉祥的人关在了门外。
大太太正为请客筵席的事忙着,总不能事事都让大太太来处置吧?
许妈妈没有办法,帮着她挑丫鬟,拿了旧衣裳出来量尺寸,做主给她打了首饰……
东西送到她面前,她只说了一句“真是丑死了”,把一向面带笑容的许妈妈气得青筋直暴,让帮她筹备婚事的人都泄了气。
到了出嫁的那天,她睡到日上三篙不起。许妈妈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十娘强拉了起来。
十娘无所谓的让人给她梳了头,穿了嫁衣,又倚到了迎枕上看书。
许妈妈劝她:“等会再看。”
她抬眼冷冷地看了许妈妈一眼:“花轿不是还没有来吗?你急什么急?”
许妈妈语塞。
来陪十娘的五娘不由拉了十一娘的手:“她要做孤家寡人,看样子我们不成全她是不行了!”
昨天晚上,五娘特意去给十娘恭贺,十娘关着门,任五娘怎么说也不开。
心里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吧!
十一娘笑着带五娘去了自己屋里:“我们姊妹一场,她是怎样的性子,五姐还不知道?”
五娘有了台阶下,这才消了些气。
两人正说着,王家接亲的轿子来了。
十一娘见五娘满脸的好奇,笑道:“五姐去看看吧!回来说给我听听。”
她现在是成了亲的妇人,相比十一娘要自由很多。
她犹豫了一会,道:“那你一个人在这里要不要紧?”
“有什么要紧的!”十一娘笑道,“这满屋的丫鬟,你还怕我渴着饿着了!”
五娘听着笑起来,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去了正院。
新郎官刚拍开了罗家的大门,罗振兴、罗振达等人都退到了垂花门,准备给新女婿下马威。
钱明看见五娘,就笑着迎了过来。
“你不用陪着十妹吗?”
听见丈夫关切的语气,五娘眉眼全是笑:“她由全富夫人、喜婆陪着……我来看看热闹。”
钱明就嘱咐她:“你站到正屋的台阶上去,免得等会接亲的人一拥而入,把你给挤着了。”
“嗯!”五娘应着,脸都红了。
余怡清就促狭地喊钱明:“你站在妇人堆里做什么呢?快来帮着扶梯子!”
满院子的人都望了过来。
五娘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钱明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洒脱:“今天是新女婿来,四姐夫为什么总要抓着我不放啊!”
众人听了一阵大笑。
有人甚至道:“王公子是新女婿,您也是新女婿。”
又惹来一阵笑。
外面的人就把门拍得直敲:“快开门,快开门,别误了吉时。”
罗振兴正要开口,罗振开突然从他身后蹦了出来,“唰”地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扯着嗓子隔着门喊道:“要进门可以,小爷这里有十道谜语,答对了就进,答不对,不能进。”说着,就念了第一道谜语,“人无信不立。打一个字。”
外面喧笑起来,有人答道:“是‘言’字。”
“再猜这个。金木水火。”罗振开不舒气地嚷道。
“坎!”
“一边红,一边绿,一边喜风,一边喜雨。”
“秋!”
……
不一会,十道字谜就答完了。
外面有人笑道:“还不开门。”语气里有几份张狂。
因为王家的人把谜语都答了出来,罗振开早就气得腮帮子鼓的像只青蛙。再听对方语带得意,他几乎要跳起来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罗振誉见状就上前一把将哥哥推开,朝着门外嚷道:“你们答出了这道我们就开门。”说着,也不待对方答应,已大声道,“小小个,毛外衣,脱了外衣露紫袍,袍里套着红绒袄,袄里睡着个小宝宝。你们答对了这个,我们就开门。”
大家全怔住了。
这是个什么谜语。
有个站在五娘身边的妇人听了就掩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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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说过,晚上和早上想的根本不一样。这话也适用于我的文。晚上写的早上起来一看,哇,这么多错误!所以改啊改的……(*^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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