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还没好,早些休息吧。”
许世欢见温易棣的脸上有了些困意,连忙开口,却发现他望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后,她恍然大悟道:
“我忘了你手脚都有伤,不能自己上床。”
说着,她将一只手臂伸到温易棣的膝盖下面,另一只手臂搭在他腋下的位置,稍一用力就将温易棣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温易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可许世欢还是发现了他那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耳垂。她微微勾起嘴角,转身出去洗漱,也让温易棣有些独处的时间。
许世欢刚一关门,温易棣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没想到许世欢会直接将他抱到床上,一时间紧张得竟忘记了呼吸。
他本以为许世欢让他早点休息的意思是给他寻个别的住处,毕竟府里的下人已经认可了他的存在,不需要许世欢用住在一起的方式给他撑场子。
一想到要搬去别的屋子,温易棣的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却也没有说不的资格。他与许世欢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大多是同情与怜悯。
但下一刻,他那颗原本跌入谷底的心,又一下子升到了天上,许世欢竟又一次抱起了他。
那日在宫里被淑慧郡主刁难,他虽然冻得神志不清,却还有些零散的记忆。寒冷、疼痛、麻木,漫长的折磨,让他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
进宫之前,他虽然做了些准备,给三皇子、许世欢、温家都留了信,却也只对温家抱了希望。他不相信三皇子和许世欢会为了他而得罪淑慧郡主。
温易棣的心,随着太阳的落下而陷入黑暗。他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他的爹娘不愿意为他得罪淑慧郡主。
既然如此,冻死在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若是能就此离去,也算是解脱了。
温易棣眼中的光,逐渐暗了下去。等他再次有了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抱在怀里。他感觉有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了他的脸上。
朦胧中,他看到了许世欢,她在哭。
后来发生的事情,温易棣便记不清了。他只知道温家放弃了他,许世欢却没有。有许世欢在身边,他是安全的。
冻伤,远比普通的伤口更要折磨人。疼痛、瘙痒、肿胀交织在一起,逼得人想要发疯。可温易棣的心里却隐隐有着期待,他渴望再一次见到许世欢。
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再加上许世欢刚才的举动,让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或许,在许世欢的心里,除了同情和怜悯,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欢吧。
想到这,温易棣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脸上满是笑意。许世欢洗漱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温易棣傻笑的样子。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许世欢随口一问,却看到温易棣的身子猛地抽动了一下,变得异常僵硬。她来不及多想,连忙冲过去问:
“怎么了?冻伤的地方又疼起来了?”
温易棣哪敢告诉她,自己傻笑是因为怀疑许世欢喜欢他,刚刚的颤栗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只能乖乖点头。
许世欢轻叹了一口气,从梳妆台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药膏说道:
“再上点药吧,这药膏有止痛的效果,涂上你会好受些。”
说着,她坐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拆开了温易棣手上的纱布。曾经白皙修长的手指,如今发黑发紫,肿胀变形,有些地方还带着水泡。
温易棣下意识想将手抽回去,他不想让许世欢看到自己这般丑陋的样子,也害怕看见她露出嫌恶的表情。
“别动,小心疼。”
许世欢小声呵斥道,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轻柔。她一边给温易棣上药,一边说:
“冻伤哪有好看的,你自己得多注意,就算伤好了,每年冬天也要注意保暖,复发了遭罪的可还是你。”
若是铃铛见了这一幕,一定会高呼见鬼了。许世欢虽然不像李仙儿那样蛮不讲理,可她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想让她柔声细语哄谁,那是不可能的事。
就连许世欢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温易棣的面前,竟然如此温柔,如此富有耐心,就好像面对一件易碎的珍宝。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给两只手上好了药,许世欢又坐到了温易棣脚边的位置。她一把抓住温易棣的两个脚踝,假装威胁道:
“你要是再敢躲,我就揍你了!”
温易棣并没吭声,但也没敢乱动一下。尽管许世欢尽量放轻了动作,可上药时的疼痛却在所难免。
“要是疼的受不了,你就告诉我一声,咱们可以缓一缓。”
在赫州,许世欢见过的伤兵多了,伤口比温易棣严重的更是数不胜数。碰到头一次受伤的新兵滋哇乱叫,许世欢还会皱着眉头道一声矫情,命没了就不疼了。
可到了温易棣这,连受伤的人都还没说什么,她便开始担心,还真是将双标展现得淋漓尽致。
另一边,温易棣也显得不太正常。自从许世欢进了屋,他便没再开口说出一个字。他担心自己一开口,颤抖的嗓音就会暴露他的心思。
此刻的他,幸福得想要去死。
裹在手脚上的纱布被许世欢一层层地揭开,巨大的羞耻感也席卷而来。温易棣感觉被剥光的不仅仅是纱布,还有他的全身。
他如此丑陋的一面,就这么明晃晃地展现在许世欢的面前。可许世欢视若无睹,甚至还有心思关心他痛不痛。
渐渐地,羞耻逐渐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所吞没。被许世欢触碰过的肌肤,像是着起了火,从肌肤的表面一直延伸到骨骼,再顺着身体流向名为心脏的地方。
这些日子,温易棣一直在纠结,许世欢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些什么?但是,他想不出答案。
就在此时此刻,他心底突然萌生出摆烂的想法。他不想再纠结那么多,他只想好好体会此刻的幸福,这也许是他此生唯一的机会。
随着许世欢上药的动作,温易棣的双脚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可他浑然不觉,甚至还沉醉其中。
因为,爱能止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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