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句话,却直接沉入温易棣的心底,许久才翻起汹涌的波澜。他尝试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是被捡来的吗?从小到大,温易棣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猜测。可他从来不敢开口去问。
他渴望得到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要么,是他想多了,自己确确实实是温家的嫡长子。但这样,他就不得不承认爹娘一直以来的偏心。
要么,是他猜对了,自己确实是温家抱养的孩子。那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替弟弟扛起温家的重担,做个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皇商。
至于亲生父母,温易棣并没抱过任何的希望。这些年,他在全国各地遇见过不少寻子的父母,那些孩子的消息,没有一个能与他对得上。
他们是故意抛弃,还是早就不在人世,无论真相是什么,都会让他的人生显得更加悲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有气无力地问道。见他这副模样,许世欢也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不弄清楚,温易棣尚且有个家。弄清楚了,他或许就成了孤家寡人。
许世欢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张开手臂,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察觉到温易棣的身子从僵硬逐渐变得松弛,才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查与不查,决定权在你。不管怎样,你还有我。”
换作旁人,许世欢可以很轻松地说出她觉得最好的处理方法。可面对温易棣,她的理智似乎失了效。她当然明白,弄清楚身世对温易棣来说利大于弊。可是,真相或许会将他伤的更深。
她不想让温易棣再哭了。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松开了对方。许世欢在炕上铺好干净的被褥,让温易棣去躺一会儿。
“我等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做,你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到了饭点,会有人将饭菜送过来。”
温易棣应了一声,并不问许世欢要去做什么。可许世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同他说道:
“你记不记得在永安城的时候,我给你看过一幅画像,画像里的男子与你长得有些相似?”
温易棣略微思考一下,果断点了点头。见他还有印象,许世欢又接着说:
“我一会儿便是要去见他,我要让他想办法引起淑慧郡主的注意,让他陪着淑慧郡主一起嫁到丝乌国。至于两国能不能开战,何时才能开战,就看他的本事了。”
听到这话,温易棣沉思片刻,又开口道:
“我能不能同你一起过去。”
怕许世欢不同意,他又接着说道:
“那人既然长得与我有些相似,便是想模仿我的样子去接触淑慧郡主吧。与我见上一面,他或许能做的更好。”
“再说,两国之间早晚有一场仗要打,我们现在做的,不过是趁着外祖父身子还硬朗,把战士提前。对于国家与百姓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看着他坚定的神情,许世欢终于开口:
“也罢,你随我一起去吧。你心里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说到底,李仙儿与我并没有什么大的仇恨。我算计她,为的还是给关家军谋条出路。”
说完,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向着军营里的一处简陋的营帐走去。刚一进去,温易棣见到营帐中的男子,不禁愣了一下。
这人,乍一看上去确实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奴才不知主子与温大人要来,有失远迎,还望主子与温大人恕罪。”
说着,他跪在二人面前,将身子俯得极低,显得自己卑微至极,这副模样看上去与温易棣更像了。
“起来吧!温大人,你觉得如何?”
温易棣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此人仅仅是初见的感觉与自己相似,看久了就会发现许多不同。可是,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难得了。
“不错。”
可许世欢却皱起了眉,围着这名男子转了足足一圈,又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这才开口道:
“不对,你这眼神不对。”
说罢,她将手猛地一松,没有耐心道:
“你起来吧,看来,我还真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温易棣,你说说,他看上去有什么问题?”
温易棣沉思许久,才用带着试探的语气说:
“谄媚?”
“没错,就是谄媚。温易棣在淑慧郡主面前,动作可以卑微,但眼神里绝不会带有一丝一毫的谄媚。”
那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声道:
“谢主子指点。”
“还有,淑慧郡主这个人一向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算她对你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你也不能操之过急。换句话说,无论你心里有多着急,真正主动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一番指点之后,许世欢又让温易棣与这人聊了一会儿,以便他更好地模仿温易棣的一举一动。
这一忙,就到了中午,许世欢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让这名男子起身收拾一下,好去给淑慧郡主送饭。
等到人走了,温易棣才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如何肯定,淑慧郡主会对他感兴趣?万一淑慧郡主没有主动提起让他跟着去丝乌国,你又该如何?”
许世欢轻笑几声,耐着性子同温易棣解释:
“你别看他这样,丝乌语说的可比我好多了。淑慧郡主嫁到丝乌国,身边却没有一个精通丝乌语的人。如果她不主动提起此事,外祖父也会将此人送到她的身边。”
“至于成事与否,放心,他自会尽心尽力。若不是为了报仇,他也不会隐姓埋名活了这么多年,还把仇人的语言学得这么好。”
听了许世欢的话,温易棣也忍不住感慨,这世上的人,各自有各自的不幸。若是没有报仇的信念支撑,这人恐怕早就断了活下去的念头。
至于他自己,等回了永安城,他自会将温家瞒着他的事弄个清楚。还有他的身世,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欣然接受。只要,他能了解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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