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休沐这日,许世欢顾不上睡懒觉,一大清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琼鲜楼堵温易棣。
虽然时间还早,琼鲜楼里却几乎坐满了人。许世欢刚一进去,就看见好几个翰林院的同僚坐在里面,吃得满脸享受。
“小二,还有包间吗?”
许世欢开口问道。只见店小二一脸为难地说道:
“客官,这包间都坐满了,您看这……”
许世欢佯装生气,微微抬高了声音:
“没事,我不为难你,我找你们掌柜的说话。”
说完,她站在原地,大有掌柜的不来就不离开的架势。那小二见情况不妙,连忙跑了出去,让掌柜赶紧过来解决此事。
“掌柜的!掌柜的!前面有位客人想要包间,可包间都坐满了,我跟她说明了情况,她说要和掌柜的当面谈谈。”
温易棣正和琼鲜楼的掌柜商谈着上新菜的事,见小二匆匆忙忙地闯了过来,立马停下了商议,出声问道:
“那客人是什么身份?”
这小二刚来琼鲜楼不久,并不知道许世欢就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只见他皱起眉头,认真形容着客人的相貌:
“那是一位女客,身高和您差不多,一身中性的打扮。”
听了小二的描述,温易棣微微抬起了眉毛,心中已经有了数。仔细算来,许世欢就任已满十日,今日是休沐的日子。
“把那位客人带到这儿来吧,再把店里招牌的早点都来上一份。”
说完,他冲掌柜和小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先退下去。没过多久,小二便把这位难伺候的女客请了过来。
见许世欢走了进来,温易棣的脸上顿时涌现出笑意,温温柔柔地说道:
“这位客人,刚刚招待不周,还请您不要介意。面前的这几样,都是琼鲜楼招牌的早点,不知您愿不愿意赏脸品尝一下。”
待小二将房门关上,屋里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许世欢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将温易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温易棣本就长得又瘦又高,几日不见整个人又清瘦了几分。她伸出手,在温易棣的肩膀、手臂、腰乃至于臀上拍了一通,这才轻叹道:
“瘦了。”
因为她的触碰,温易棣的脸上顿时洋溢出笑来:
“最近,商铺要忙的事情有点多。”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这么多日没有见面是因为什么。许世欢当然可以像往常一样,在温易棣面前说上几句宽心的话,让他不要多想。
可这一次,在见到温易棣的这一刻,许世欢的心里突然打消了这种念头。有她在身边,温易棣确实少吃了不少苦头。但同样,他也失去了许多改变的机会。
许世欢不愿看到,温易棣因为她的缘故,逐渐失去了自我,逐渐失去了底线。这一次,或许是让他成长的好机会。
于是,许世欢坐到桌子前面,一边吃着面前的早点,一边随口说道:
“你让铁牛带回去的茶叶,我转交给我爹了,他收到茶叶时看起来高兴得很。”
闻言,温易棣愣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些许僵硬地答道:
“那就好。”
说完,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只能听到许世欢吞咽食物时发出的细小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温易棣突然开口:
“这几日,我忙着跟各个店铺掌柜应酬。你估计不知道,各家商铺的掌柜,可不是能者居之,而是依照世袭制。”
听到这,许世欢突然来了兴趣。认识这么久了,温易棣还是头一次跟她如此认真地说起商人的事。
从温易棣的口中,许世欢知道他偷偷查了自己的身世,还惊动了温易安。但兄弟俩里应外合忙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却跟她外祖父查到的相差无几。
对于温易棣的身世,确实存在诸多疑点。可确凿的证据,却始终查不到一点。若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怕是只能跟温家父母撕破脸,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可如今的温易棣并不想这么做,若是与温家因为这件事闹僵,他的处境恐怕会变得更艰难。
至于寻找亲生父母,温易棣连想都不敢想。他身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手里也没有什么独特的信物,想找到亲生父母无异于大海捞针。
思前想后,温易棣只能无奈地做出了决定,先将此事往后放放。不过,他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为温家卖命时心甘情愿。
温家背后的秘密,他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对比,他没兴趣刨根问底,却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温家在万华国的商铺,大大小小加起来估计有上万间。每个店铺的掌柜,都是每一家选出来的“希望”。
若是让这群人知道,他们能被选上,不是因为家人觉得他们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他们是被早早抛弃的那一个,这些人又会作何感想?
温易棣这些日子忙着做的,便是将这残酷的现实,不经意间透露给各个商铺年轻的掌柜。他们的眼里还有光亮,他们对生活还充满希望,他们还有反抗的能力。
温易棣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等这些人里有一个选择站出来,说出自己心里的委屈,说出每个人都的心声:
“凭什么?他们为了全家拼死拼活,却连知道真相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他们明明是被家人从小夸到大的孩子,到头来却成了被早早抛弃的那一个。”
温家背后在谋划的东西,温易棣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但他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在心生怀疑之后,依然像过去那样,任由温家才摆布。
所以,温易棣要利用这些人心中的怒火,将他们凝聚在一起,站在其他温家人的对立面。
皇商,乃是天下商人之首,掌管全国经商之事。曾经,温易棣以为,他能坐稳这个位置,靠的是自己的温家嫡长子的身份。
而现在,他的心态突然发生了转变。他要让每一家商铺的掌柜发自心底的认可他,追随他。
就算有一日,他找到了切实的证据,证明自己与温家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些商铺的掌柜,依然会义无反顾地忠诚于他。
说完这些,温易棣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许世欢笑了笑,好像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不是他。
“很好,我相信你能做到。”
许世欢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夸奖后还抬起了手,在他的头顶轻轻摸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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