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守!若不是紫晶示警,现在的你已经是具尸体了!”
绿衣女人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抬手了捋乌羽样的发鬓,指间一根黝黑发亮的细针明晃晃地插进了秀发之中。
她提到的紫晶伏趴在罗汉榻中央的小桌,正轻舔着桌上食碟,闪亮的金瞳尽透归家似的欣喜。
被拖起安置在对面椅上坐下的吕守迷茫的目光一直粘着萧泓折身走回的足跟,看着他笑着挤坐在女人身边执起一只柔荑紧紧地十指相扣。
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的小太监痛苦咧开嘴,一脸似哭似笑的表情难看至极。
“她是我妻子周…周氏!此前她受人胁迫进了夏口行宫,我去就是为了寻她。”,萧泓对着曼云低头歉疚一笑,转过身严肃地跟吕守自揭了身份,“当时在下尚蛛毒也多得了吕公公和您照拂。”
“也就是说爷爷让我一定要杀了她,也是为了你!”,吕守完好无损的左手颤抖地抱住了脱臼的右臂,哇地一下痛哭失声,鼻涕眼泪尽糊了一脸。
“吕太监要杀我,应该还是为了迭香楼前的旧事?”,曼云嘴里轻叹,紧抓着萧泓的手微微带汗。
世上事就是如此之怪。夫妻之间已然达成谅解就此揭过的事情,总有着旁人萦怀暗恨,非要做了替天行道的那一个。刚完抚下了萧泽,就又来了新的。
“吕公公来此应该不是为了杀她而是来找我的吧?不如还是先说说找我何事?”,萧泓无奈地将身边暗带不满的妻子搂得更紧了些,直接掰正了问话。
“我找你是因为……”
面对自己难以接受的事实,说真话还是假话?吕守艰难地一字一咬,面上抽动的筋肉带动着右颈部天容穴鼓动不已,穴位上的一道姜黄色划痕渐渗。暗转无色。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原本吕守想拿来套问萧泓的“杏言”,已由曼云拽着他的手臂划到了他的脖颈上。
话,只要不是哑子谁都会讲。有些讲得少的是有信不须言,而有些滔滔不绝的却是信口雌黄。
“杏言”却是上好的诱供剂,只要被问话者毒素顺颈侵脑,即便狼相抗。也会不由自主地说出真话来。
只是很多时候,听到实话根本不如什么都没有听到过的了……
已重接上手臂的吕守被放倒在罗汉榻上,双目紧闭地昏睡着。趴在他身旁的紫晶拱着黑亮潮湿的鼻头正与左闪右躲的银子一边玩着游戏,一边看着刚被银子咬了一口的“乖孙子”。
不管多毒的动物,它们的世界比之人类都要天真单纯,要做些什么只要凭着直觉就好。
而人所要想的事却太过复杂。
突觉室内异常憋闷的萧泓,独自一人踱步走到了清冷的院子里,仰起头望着无边无涯的暗黑天穹,呆呆立着一动不动。
手中紧紧捏着一枚材质特殊的牌子。仅用一根拇指从表面轻搓而过,萧泓就能准确无误地识出牌上每一颗星在天空中应在的位置,即便此刻天色阴沉群星尽没。
“东方青龙七宿!”
“怎么不叫上我?”,一双手突然从身后环住了萧泓的腰,蹑行跟着出来的周曼云俏脸贴着他的后背,不依不饶地低语嗔怪。
“因为早知道你会自己跟过来。”
回身将妻子移到身前紧紧地锁在怀里,下巴紧紧地抵在她的发顶,原本被冷风吹得身心发寒的萧泓直觉得一股暖意缓缓地爬上了胸口。僵硬的身体又重新柔软了起来。
“曼云!这东西对我来说真是诱惑!”,细长的牌子亮在手心里。萧泓的声音低沉地响在了曼云的耳际。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世上比美人更让男人食髓知味的莫过于权力。代着兄长领军三月,也同样让萧泓领略了另一个天地。
“毫不在乎是假的。我不妄自菲薄,也不敢妄自尊大。如果不是大哥亲手打造的队伍好用,我们也进不了洛京。还军权给大哥还得干脆,是因为我想有一天能拥有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队伍。幕僚智囊、将官士兵,还有,还有暗卫……”
“就象韩述负责的那一部分?”
“嗯!”,萧泓点了点头道:“甚至都有想过要比大哥现在掌握的人手更强些。父亲谋算天下数十年,那些散在各处各地的暗卫所起的作用。我们兄弟都心知肚明。”
“只要想到江南升平号往北地运的银铜和粮食,就够人眼馋了!”,曾经打了经年交道的曼云,心有戚戚然地轻咂舌尖。
“是!正眼馋心热,就有昔日皇家的青龙暗卫找上门,说是要奉我为主。难免,心动!”,萧泓抓着曼云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胸口。
曼云从善如流地将耳朵也贴在男人的胸膛仔细地听了又听,接着,仰脸笑道:“可你现在心静了!”
是的,心静了!
只要想到吕正临终居然还交待了吕守要杀了曼云,那一点被勾起的狂热也就慢慢冷了下来。他曾以为吕太监是与父亲萧睿有旧才在夏口救他,可如今细想背后可能有着还没解开的因由,古怪得可怕。
低下头轻吻了下心有灵犀的妻子,萧泓笑道:“你倒是一直躲在边上冷眼看我的笑话?这块号称能调青龙卫的牌子烫手,我现在确实是要不得。拿了它,就象路还没走稳的孩子手持利器,到最后多半会戳自己个血窟窿。”
“我那有看你笑话,不过是夫唱妇随,等你决定!”
前世虽然身在后院不知朝中事,但是见到过被乱箭穿身射死的紫晶就足够了,试推想新朝的皇子拥有着前朝的皇家暗卫,确实是祸而不是福。
周曼云咬着嘴唇,轻声问道:“萧泓,你预备拿吕守怎么办?要不我们……”
“杀了他?再按他说的地点人名将混进洛京的青龙暗卫尽数杀个干净,然后把他深夜闯府一路药倒的侍卫也干掉!”
“萧泓!我在很认真地问你呢!”,曼云恼恨地抬脚踩上了萧泓的脚面。
“你就没想过直接杀人灭口?”
“想……本来想来着,可是被你刚才那么一说,觉得杀了他也不顶事。”,曼云的脸刷地一下羞红,索性杀了吕守的念头刚才她真有,甚至还在想着怎样能快速配出药物毁尸灭迹。
“我也想过。不过我们现在能用到的人手不过只有咱夫妻俩个。一路杀过去,只能露了越来越多的把柄和破绽。”
“所以,你是打算直接将吕守和青龙卫的那些人交给大哥?”,猜到萧泓的打算,曼云忐忑不安地问道:“我总觉着吕正临终相托暗卫太过古怪,是不是先把原因查清楚再将人交出的为好?”
“曼云,你刚才不是说夫唱妇随等我决定?”,萧泓心疼地捧起了曼云的脸,低声道:“怀着侥幸试图掩盖事实,可能会更加错上加错。何况,隐瞒爱着自己的人最终会让双方都受伤害,是不是?”
费尽全副心力争取回来的爱情同样是一种历练,所有的折磨痛苦多半与旁人无关,而是由于自身的怯懦与怀疑。
扑在萧泓的怀里的周曼云,闭上双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所以,太复杂的事情我决定不去多想。我选择信任大哥,将吕守和那些暗卫都交给大哥来处理。当然,我也会尽力说服大哥给吕守他们安排条生路。”
“还说要杀人灭口,其实你根本就是心善地下不了手。”,曼云紧环着自家男人的腰,眼里涩涩地直想流泪。
“毕竟有救过我的香火情在。”,手指拭过曼云的眼角,萧泓低头安慰道:“曼云,我心底无私坦荡,所以不管最终查出来的结果是怎样,我想大哥都会理解。”
“而且,我们的运气一向都不错……”,周曼云踮起脚尖,颤抖的红唇印在丈夫的嘴角上。
亥时三刻,一队骑兵簇拥着一辆由晚宴主人新赠的香车回到了府门。
车帘方掀开,就有府中侍卫凑到跟前低声回报。
双腮酡红的世子萧泽大笑着推开了一路粘在他身上的美人钻出马车,步履飘忽地向着府中走去。
“娴英!你有听到刚才侍卫说什么吧?”,被萧泽推开的美人儿下车前,凑身到了车中的另个年轻美人的身边低声道:“六公子有请。义父说他们兄弟情深确是不假。”
“嗯!”,娄娴英只轻轻地点了下头,就钻身下车,立在车边盯着景国公府的匾额,长相秀丽的鸭蛋圆脸上拧起愁眉。
死德性!已经被当成礼物送了人,还拿腔作势地当自己是官家小姐。同来的美人也下了车,立身在娄娴英的身边冷声一哼。
现在洛京城里的实际主人是萧家,如果能听话做了萧泽的女人,是不是就有希望接出来五年前被送进深宫中再不得见的姐姐巧英?
娄娴英低头深吸口气,紧赶了两步,搀上了前方的同伴,小心翼翼地按着侍卫的指引从刚开的小角门跨槛而进。
若是当年父亲没有在丰津过身,自己和姐姐应该不会就这样委屈地从一扇小门跨过就草草了定了一生。
小小的木门吱扭一声关上,娄娴英回身看了一眼,又将视线重投在了脚下的青砖上,一步一步,尽不踏实。
逼死母亲的义父不可信,教习才艺的天香苑不可信,而自己将要伺候的男人可以去相信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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