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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对付某些人就必须要下猛药重手,至少要让他十天半个月都失去行动能力的才好。
对醒转之后就立即争抢行程控制权的萧泓,周曼云敢怒不敢言。那些头头是道的敌情分析及揣测,在她脑子里过滤了七七八八之后,也就只剩下润州路遥情况不明反不如从清远抢渡更好,总之他不想绕道的定论。
“单身返程于你是冒险,但对我来说,放你一人上路是耻辱,奇耻大辱!”,对于曼云想要送人过渡后要想自行返回的念头,萧泓只这么撂下一句狠绝。
能说自己打从重生以来,费尽心力连滚带爬以并不算高的天赋撑到现在,为的就是在未来可以独行于世,即使没男人护着也不至于被饿死困死吗?大实话在周曼云嘴边绕了几匝,终觉有些伤着眼前男人脆弱的自尊,只好轻叹了口,低首默默不语。
象是老天都配合着萧泓强烈的改行意图,被曼云含糊应着到了白注县换马再说的路上,他们驾着的牛车就接连着遇上了几具倒伏于野的残尸。
“剪径匪徒,打闷棍的宵小,想吃肉的走兽再或者自身的疾病……周曼云!你别信着那些话本小戏里千里独行的女侠潇洒自在,其实就连武林世家的姑娘们都很少有人会独自在外游荡。你近年就算是领着云锦帆横行江上,也是有人照顾饮食住行,还有红梅做着替身护着。而跟着你师父寻药什么的,又何曾真的一个人过……”
难得恻隐地为路上遗骸垒了个埋骨的土堆,继续前进的路上,萧泓就开腔讲起了独行之难,一拐再拐,也渐讲到自己曾经的遭遇。
“我第一次被大哥单独丢在黑山独居正是在九岁时。大冬天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象是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似的,起初几日在雪地里一边寻着猎物踪迹,一边不停地鼻涕眼泪一块儿流……那会儿,我不晓得大哥正带人一直远远地护着我,只觉得自己是被弃了要喂狼的一块活肉而已……”
“再然后,一个秉性柔弱的男孩就被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直端坐听话不进心的周曼云,终忍不住好奇地侧首探问。
“谁说我柔弱的?”,萧泓闻言立即目露凶光,咧开一嘴上好的白牙,显示着自己是正经食肉的。
色厉内荏!曼云眼中带上了然的笑意,一张易过容的褐黄脸孔却紧绷着不露半点痕迹。
世上同人不同面,即便朝夕相处,也许在某一天乍一看着也会无法笃定地认出来……
烈日高照,白注县城门口受检的队伍排了老长,动弹得缓慢。
牛车里的曼云从怀里摸出了份半真半伪的路引紧握在手上,萧泓看了她一眼,身体靠上车壁,将置在褥下的长剑牢牢地掩住。
“也不知这县城里出了什么事?”,曼云低声念了一句,再拧眉想想,索性地钻出车厢,立到了车辕边。
“小六!待我们进城看了大夫就好,你现在病着,可不能见了风!”
萧泓刚想跟出去,就立刻被董保厚实的后背堵在了车里,碍着四边的人群骂不得喝不得,只好悻悻地重新坐下,握紧了拳头。
车子一点一点地向前挪着,象是隔了许久,他才听到曼云银铃样儿的声响在外面响了起来,“衙差大哥!那墙上画的仙女是哪边观里供着的,还怪好看的。”
“告示!这是盖了县衙门和清远船运所大印的告示,懂不?”,正勘合着手上路引的差役把手上的文书一合,回身指了城墙上的图画显摆言道:“那可不是仙女,是罗刹!小娘子不识字吧?那画像底下正写着,那是西岚江七色云锦帆主事的红姑。”
“不会吧!我看着这画上她还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会是贼呢!”,脸色腊黄,眉粗唇厚的农家女唷了一声,反手扯住了自家大哥的袖子,带着些雀跃地扬声问道:“哥!你说我要是到城里买上花粉,拾掇拾掇是不是跟她也有些像呀?”
农家小媳妇大咧咧划出的指头正指着刚才差役解说的美人图像。
“就你?”,一阵儿狂笑轰堂而起,四边投来一道道的打量目光尽带了揶谕。
好一会儿,笑歪嘴的衙役才住了声,将没再细看的路引拍到董保的身上,挥手道:“进城去吧!给你家这小娘子买蜜粉时,记得给她多买上把镜子!”
董保点头哈腰地应了,一手牵牛,一手将还满脸儿不忿的年轻女子猛往车里推。
呆站了半天的老牛嚼着厚唇,慢条斯里地向城里迈开步子,渐行渐远。
“你别说,刚才那小娘子腰条柔细,声音也好听,说不得吃上些好的养养也能看得入眼……”,城门口的感叹声才起就淹没在了又再拔高的检查吆喝声中。
牛车找了个安静又不算偏僻的小客栈落脚,待曼云借着店家的炉灶亲自收拾好三人的饭食,出门打探的董保回来了。
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曼云,董保才掏出张画纸递给萧泓,带着点后怕地言道:“好在六小姐老成一直没卸了妆容,否则在城门口就被拦下了。”
纸质粗糙的画纸刚一摊开,萧泓立时就变了脸色,手上指节用力象是要立时将画扯了个稀烂。
画纸上的女子杏眼桃腮,菱唇轻翘,曼妙身姿包裹在一团红色衣裙之中,与城门告示所绘女子一模一样,若是比照着真人也象着曼云七八成了。画工略显着匠气,但比之一般那种犯人当面都看不清的衙门画影,已超出了百倍千倍,何况这画还是可以广传的雕版翻印。
“董大哥,这画从哪儿来的?”,曼云用力握住了萧泓的手掌,轻声问向了董保。
“小的找了家书画铺子买到的。”,董保犹豫了下,还是按着汇报着军情的习惯实话实说道:“早在十几天前我们还没有离了霍城,由清远船运所发出的这份画像就已发到了白注县城,标明通缉的就是云锦帆的红姑。按打听来的消息,通辑告示不但发到白注,也行向了其他各县。”
“这么说是因为我们沿江而行未入县城反倒没看到了。只是不知,这告示会不会发到了霍城。”,曼云的眼中暗闪莹光,无奈一笑。
“应该也会,只是可能会按着时差缓推。”,初见的愤怒强压下,萧泓的手在画纸上反复捏了又捏,更加冷声地问道:“既是衙门告示又怎会在了书画铺子里?”
“六爷!”,董保的脸上立现了更加尴尬的神色。画中女子不但是小主人的未婚妻,且人还就在当面,有些话他更不知该如何说起。
萧泓暴喝道:“老实讲!不然我自己出去查!”
“因画里画的是叱咤西岚江上的红姑,原画稿应当出自文人手笔而非普通匠工,先有些浮浪子弟不知从哪儿拿来拓版的画儿兜售,渐在市井中流传得广了。甚至还有无良人拿了用同样画像作范子的避火图卖着。小的在街上告示牌前多站了会儿,就有人扯了袖子上前兜售,俺只敢挑着这种……”
董保期期艾艾的解释还没完,萧泓已抬脚踢翻了跟前的凳子,若不是曼云立时起身紧揽住了他的腰身,怕是要先要将房子砸了稀烂。
曼云一边细声苦劝着,一边示意董保赶快退出去。
门刚被掩上,曼云就被愤恨交加的男人紧紧揽在怀里,交握在她身前的一双大手明显地暴着青筋。
“高家小儿欺人太甚!”,萧泓在曼云耳边咬牙切齿地低吼着,面红耳赤。
如果说当初只是因为曼云所请,萧泓才对高维有所怨言,而这会儿,他才真正地起了不死不休的杀心。路上的围追堵截,不过是攻谋伐敌,胜者为强,愿赌服输。只是在此处对方用上的手段却太过低劣龌龊,士可杀不可辱。
周曼云实为云锦帆之主的内情并未外露,就连红梅刻意装着象她的真面目也不曾被外人看过。可先有千碚滩上不象红梅反象了曼云的假红姑,再有了根本就是照着曼云模样的通缉告示,一切想来,如果幕后之人并不晓得实情,那就是要借了云锦帆贼名将周曼云逼绝。
被曼云抱着拍背轻抚,萧泓渐渐地找回了冷静,沉声说道:“周曼云!你跟船而来的消息可能漏出去了!这明为逮着云锦帆红姑的告示实是直接针对你的。若是你被搜到逮到,就往你头上扣顶水匪的帽子,不管你是生是死,远在霍城的周家根本无法为你张目。若你顺利回了霍城,有这种似是而非的画像在市面流着,也能暗毁了你的清誉。
往润州路遥,所行路经的县城有可能尽是这样的告示,到了能渡江的码头会步步严查。所以,我们更要冒险到清远,渡夏口!”
“走夏口,你是硬要往允州填命的!”,周曼云着急地一把揪住了萧泓的衣襟,生怕他是被受羞辱的怒火冲晕了头。
“不会!曼云!只要到了夏口,高家就不敢明目张胆出手拿我!”,萧泓伸手托住了曼云的脸,认真解释道:“告示上用印的是白注县和清远船运所。众所周知,船运所只是扼着两江口地位超然,但总非主政的地方,高家应是使了法子让船运所在前面顶着。从前我们有收到信报,船运所的郭威与高家一直面和心不和。而高家一向想名利双收,不管是在清远还是夏口,都是要脸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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