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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快歇着,要喝茶,我来!",白露一边嚷着,一边一个箭步冲上前持住了陆氏手里的铜壶。而跟在白露身后的小满更是神情紧张地扶住了杜氏,如捧珍宝。
杜氏瞬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只不过静极思动地想起身给自己倒碗茶,结果就被身边几个如临大敌似的围上了。
这些看着怪异的保护举动,多半是曼云那妮子撺掇的。
杜氏想着一大早,周曼云跑前跑后上窜下跳的小模样儿既觉得窝心,又有些愧疚和无奈。
女儿在这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里,丟掉了娇娇的孩子气,是成长,更是因为看到了这世上一些并不算美好的事情。
当初与丈夫约定要为曼云守护的喜乐安宁,似乎脆弱十分。
杜氏的手放在了还未显怀的腹部,看着在窗下掰着手指头与朱妈妈窃窃私语的曼云,对意外再得的第二个孩子的未来有些担忧。
周曼云抬起小脸对着杜氏笑了笑,接着继续和朱妈妈一件件数着从大早上起来已安排好的一串事情。说着也是学着杜氏,不去怕,但也要将所有的可能的坏事想得周全。
稳婆、大夫等等都由着杜玄霜带着人找到,约好了。能提前抽了空的两个稳婆更是给了重金,让她们呆了白露他们起先住的院子里,若不是医女只在平州府城有,曼云也会提前让人拉了两个来。
血光之灾!通过对杜氏的察颜观行,曼云现在已认定了前世的自刎之说,应当是谣传。
人手安排的应当也算齐全了,只是从大早上就让杜玄霜他们找的虚言道士却杳如黄鹤,不见踪影。
这多少让曼云心下残留了几分忐忑。
“这样可以吗?”,后花园周曼华原本的闺房里,谢氏红着一双眼,手中捏着一角帕子,凄戚地压在了娄知县夫人何氏的手上。
何氏另一只手抬着帕子轻压了下眼角,凑近了谢氏的耳边,“秋容姐姐!我家已将那天在金鱼沼的几个婆子丫鬟处理干净,巧英姐妹也自会守口如瓶。我且说句不敬的,她俩是未嫁的姑娘,目睹已是罪过,自也不会再揽事上身,要不也会被影响着婚嫁,不是……”
谢氏暗敛了眼上的悲愤,静静地听着,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昨夜的一通喧闹,即使对着仆妇们下了噤口令,但一直当着家的谢氏明白,根本就堵不住悠悠众口。
曼华若活着,因此前事,嫁与张家为妾,是辱及先祖,也会让周家在亲戚故旧前抬不起头来。为着父亲和兄弟的前途,曼华以死明志,她身为娘亲,自然要维护女儿的身后清名。
周家此次回乡,已在洛京打发了大部分的仆役,现跟在路上都是周谢两家知根知底的世仆。他们的身契都在手里紧捏着,若是有个不对,径直打杀或是发到蛮地也是便宜。
最是惹人心烦的却是杜氏身边那些个莫名其妙来的灾星。
“兰妹妹!还请你和妹婿帮姐姐个忙,让苦命的华姐儿走得也安生些……”,谢氏思虑清楚,哀声求恳着,眼中泪潸然而下。
待从周家角门送走何氏,谢氏立在园中回看了下独立着的小楼,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淌。她的女儿应当要堂堂正正坐着喜轿,从周家正门出,享受人间富贵,而不是这样凄凄惨惨地呆在萧瑟的后院,等着被装裹入椁从小门抬出去。
未婚未配,无夫家可依,就连周家的祖坟也进不了,只能是在祖茔附近堆起一个小小的女儿坟……
谢氏愤愤地瞪向了内院西厢,手中月白的帕子扭着了麻花,愤愤地将造成一切罪过的祸首之名在齿间碾着。
待情绪稍稳,谢氏才抬起手来,招来了远远侯在一边的丹霞,悄悄地嘱咐着,“你且去五奶奶那儿看看,她正在做什么?”
未时七刻,各自忙活了半天的几个杜家亲兵重又凑在了前院。除了还在外秘密找着道士的邢老四,还有北上去追杜玄风回来的另一个,从杜玄霜以下的六个相互通报了任务完成情形。
都是成年的男子汉,却被小小姐一个五岁的奶娃娃指使着,虽真有些没面子。但勉强给小小姐扣个将门虎女的头衔,也让几个汉子舒服了些。
“俺倒觉得小小姐不象将军,象夫人!谁不知道,将军是老虎,夫人可是母老虎……”,几个男人正玩笑将周曼云今个儿正儿八经交待事那个的架式往杜夫人莫支氏的身上套,就听到了仆人敲门传唤的声音。
唤着他们的是周檀身边的长随周长德,说是请他们去正厅与丰津县的黄县尉相见。
待彼此照面打了招呼,腆着小圆肚子的黄县尉就很客气地请杜玄霜几个往县衙走走。
“因为拒贼时,用了军中的强臂弓,所以让我们连人带弓一起去查验对号?”,杜玄霜有些不太乐意地拧住了眉毛。陈朝的军械管制还算严格,弓箭矛矟不许私家所有,但对于他们这些本就在燕州军的人来说,带着武器应属平常。
“杜二爷!您想要替下官想想,您们在北边杀强人用啥兵器都成,但在丰津县这儿,可真不成呀。您看那几个强盗的死相,下官总要让仵作登记清楚了才好,也是为了省麻烦不是。”,黄县尉在杜玄霜面前姿态放得低,生恐被这些粗人蹭破了他的油皮。
杜玄霜沉呤不语,一旁的周檀先急了。
因为在杜家几人来前,黄县尉已跟他讲过,如果不去把强盗尸身上的伤处和致伤兵器一一对照清楚,待报到州府或再上,如遇上有心人要治周家私算藏匿兵械的罪行,重则可按谋逆论处。
“玄霜!你就跟着去一趟吧!”,周檀将杜玄霜拉到了一边悄声求恳,一脸为难,道:“老爷子和大哥现下还在洛京狱中,何况此前大哥还任着兵部郎官……”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周檀自觉已然风雨满楼的周家已经不起半点折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况,这里的娄知县还算是自家亲戚,若是早点解说,也就无事了。不然,被落到现驻在丰津的平州兵那儿查,就麻烦了。”,前院里周檀劝着杜玄霜,后院里谢氏和闵氏也在用同样的理由劝着杜氏。
现带着平州兵,虎视眈眈呆在西湾的是张绍雄。
周曼云象只猴子一样地撒波打滚被彻底无视,权衡了一会儿的杜氏同意了建议,消息再传回前头,就隧了黄县尉的意。
“大不了去忍上个一两个时辰!”,杜玄霜安抚着手下的几个粗人,决意一行。
“那日,在绣楼上拉弓射贼的是哪两位好汉?”,黄县尉松了口气,更恭敬地问起了要重点关注的人物。
“是虎子和小……小鞑子!”,本来要实话实说的杜玄霜突然想到了曼云早上要求杜氏身边不能少人的交待,把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小满咽了下去,手指指向了一个面目扁平,皮肤黝黑的矮个儿伙伴。
小黑个子摸摸脑袋对着黄县尉呵呵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齿。
黄县尉的眼角瞟向了周檀。
对那夜里谁是谁根本就分不清的周檀,和稀泥地也跟着点了头。
一小队威武的北地士兵,跟在了脑满肥肠的黄县尉身后走出了周家院门,热情将潜在威胁送出门的周檀长长地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的丰津西湾,周家人一直提防着的张绍雄也在“送人”。
原本剽悍威武,呼啸山林的栾老大正倒在地上,脸上承托着的是一只黑色的牛皮小靴。
张绍雄歪了嘴角大笑着,道:“栾大,昨晚你在周家折了不少兄弟,很是不甘?”
“我不敢!不,不,不……是没胆子了,再不敢,再不敢了!”,栾大在被继续的拳打脚踢中扯着嗓子求告着,他心下深悔着此前做的官匪交易。
原本说是驻在西湾的平州兵,会在收拾了劫狱的役夫后,再转回头将洗过周家的山匪们接出来。
可没想到,夹在中间的彬州山匪,被平州兵和役夫两边儿耍了。
役夫们根本就没去县衙牢劫狱,跟着他们去放火的那拔子,居然也是随意点了火之后就走人了,而且将散在里面看着他们的山匪都丢下了。而张绍雄带着平州兵更是标榜“随机应变”,见周家院中控住了形势,就提前出现了。当着周家人的面,张绍雄还带人砍翻了几个山匪。
结果等幸存的山匪被捆绑着带出周家院,回了兵屯,又被砍飞了几颗人头。
这下子,骄横的栾大看着不远处兄弟没了头颅的空腔尸体,彻底服帖了。
交易?象这样的贱民也敢轻言交易?张绍雄蹲下了身子,用刀背拍了拍栾大的脸,提醒道:“你是不甘,因此今天要带着人重杀回去周家报复是吧?”
“不!”,刚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栾大就看到张绍雄脸上的狞色更厉,急忙地象捣蒜一样地点了头。
踩在栾大脸上的鞋子抬了起来,张绍雄转身唤了一队民间打扮士兵,站在了栾大的眼间,冷冷地命令着,“栾大,你就带着人再杀一回,好让爷们来个‘贼开花’,多混点军功。”
晃当着站起来的男人,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让围观的众人发了哄堂大笑。
再悍的匪又如何,没了爪牙,没了立身之本,叫去送死,也就会老实去。
张绍雄冷哼一声,拍了拍腰中的刀鞘。
就象周家也一样。周曼华病死的鬼话,鬼才信。如不是自尽就是被自家人弄死的。
老周显曾经再硬气又如何。现在的周家被人侮辱,也只会自残出气,就象是被圈养的羊群。杀上第一只,圈里还会咩咩叫几声,待再杀上几只,等他们习惯了,也就会引颈就戮,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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