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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愿骗他半分,哪怕半分也不忍心。
这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王爷,竟被挚爱的妻子欺骗得这样的苦。
她为此觉得心疼。
“最初妾是感激老王爷,后来在皇家祠堂,王爷为了让妾的名字入族谱,捐了十万两银子,那一刻,妾就真的动心了。妾没想到王爷待妾这么好!不仅娶妾,还让妾入了族谱!妾那日便发誓,这一辈子要用性命来爱王爷。妾今日所言,要是有半分虚假,妾愿遭天打雷霹,妾愿……”
他伸手堵住了她的嘴,脸上漾出一丝笑容。
紫霞软坐在地上,仿佛根本不存在。
老王爷意让姚妃入了皇家族谱,姚妃这王府侧妃的位置坐稳了,一入族谱比有儿子还牢靠,除了老王爷可以将她从族谱除名,其他人都不能做到。
老王爷道:“本王这一生,所求的只是一个真心女子。二十多年如一梦,竟是被人玩弄、欺骗!”
“那是叶王妃不知道王爷的好。王爷是皇家之中少有重情重义的男子,妾一定会真心对待王爷。妾这一生,定视王爷为最重。”
“好晴娘!”他轻呼一声,将姚妃揽入怀里。
这一刻,姚妃所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她心疼这个男人,更敬重这个男人。
姚妃捧起他的手,令丫头取来了创伤药,“吩咐下去,将大郡主一家软禁庭院,没有本妃的吩咐不许踏出院门半步。再派几名护院小厮守在院门口,一日三餐按时送进去。”
姚嬷嬷领命传话。
姚妃压低嗓门,一面小心地包扎,一面低声道:“老王爷,出了这种事,你的体面还得顾忌,就算大郡主当真不是……也不能宣扬出去,否则这于老王爷的声名有碍。”
她一扭头。厉声对紫霞道:“你要是敢传扬出去,你知道这后果。没有哪个皇家男子能忍受这样的事,老王爷白养了你二十多年,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你要是敢乱说话,坏了老王爷的名声,本妃第一个就饶不得你一家五口,便是叶浩,你也不能吐出一个字!”
不说出去,她还是王府的大郡主。
紫霞不想失了这个身份。这身份实在太尊贵了。
叶家人是什么性子?要是知道她不是老王爷的亲骨血。还不得将她踩在脚下。而叶浩也可以妻妾成群。
姚妃想了片刻,唤了嬷嬷进来,低声道:“今儿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谁也不许传扬出去,要是有人敢说出去,本妃一律打杀。你再派人私下告诫封三爷,要是外面有了任何闲言碎语,他一家上下也别想好好活着。”
老王爷见她为了维护他的声名,居然处处安排得当。道:“本王咽不下这口恶气!”
有婆子进屋,扶了紫霞下去。
紫霞心里凌乱成麻,理不清,斩不断。脑子里轰隆作响,耳畔都是老王爷的指责,眼前都是她和封三爷血脉相融的画面。
难道……
她真的是封三爷的女儿。
第二只碗里的血也许是不相融的,只要再等等,等上一会儿。她就能瞧见不同的结果,可老王爷把碗打碎了。
老王妃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欺骗夫君,算计夫君,甚至还把人给毒疯了,毒死了多好,一了百了,却留下那么个祸害。
紫霞一路想着心事,到了自家院子,原是另住在其他院里的女儿、儿子都被下人们带到了怜星院。
皇城王府有怜星院、南薰院,这里的王府也有。
紫霞是在怜星院里长大的,两处怜星院子都有九成相似,摆设一样,屋子建造得也一样。
见她进院,叶浩快走几步,扶住她道:“紫霞,怎么了?你哭过了?”
紫霞想到叶妃的告诫,她若不是老王爷的骨血,就没人会管她的生死,没人能容忍一个记录自己耻辱的人存在,只怕连她的丈夫、儿女都容纳不得。她垂下头来,万分伤心地道:“父王……将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我掏空了王府,骂我中饱私囊……还踹了我一脚,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长女叶卿卿见母亲哭,奔到跟前,用稚嫩的声音道:“我去找外公,他怎么能骂娘呢?爹娘帮衬着打理王府已经很辛苦了!”
叶卿卿今年八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很得老王妃的喜爱,大家都说叶卿卿长得像老王妃小时候。
叶相是叶浩的长子,今年七岁,此刻也是满脸愤然地看着,“听说外公新娶了一个狐狸精,外公什么都听她的?”
又有叶帅,今年五岁,面容迷茫,正好奇地看着哭过的母亲,并不说话,手里拽着一把桃木剑。
外面,两位身高马大的护院合上了院门,朗声道:“我等奉王爷、姚妃之命,看守怜星院,还请大郡主、大郡马莫怪。姚妃账目未明,在没有查核清楚前,请你们一家就住在这里,休出院门半步。还请二位不要怪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叶浩望了一眼,厉声道:“这是要软禁我们一家。”
软禁算是好的。要是下狠手,杀了他们也是成的。
紫霞就曾听人说过某北齐皇族的候爷,因知侧妻与人有染,一怒之下,杀侧妻,连着侧妻生下的两个孩子都一并给杀了。而皇家和百姓都说这侧妻不是,不该背叛候爷,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竟没一个替侧妻与无辜的孩子说话。
要是老王爷和姚妃真下狠手,以她并非老王爷骨血为名,要了她们全家的性命也在情理之中。
她必须守口如瓶,甚至期望今儿那些听到这等传言的人也能严守秘密。
她不说、封三爷不说,可上房里那么多人,老王爷与封三爷争执的声音那么大,难保有人听了去。
紫霞道:“今非昔比,母妃做错了事,按照皇家规矩,原是要休弃的。如今这样算是恩典。现在姚妃得宠,只怕连阿琰夫妇、青霞都不敢说话。我们也小心些。”
叶浩惊道:“王妃姑母失宠了?”颇不敢相信,这个被老王爷专宠的二十多年的女人,以前能把老王爷指挥得团团转,现在居然失宠了。
紫霞现下想来,宇文琰夫妇一定深晓此事,不敢劝,也不敢非议半分,有这样的母亲,谁不认为是耻辱,与人有染。设局欺骗。
正月十五。对卫州百姓来说。又发生了一件新鲜事。
左肩王府连连发出了几份通告,更有王府小厮、护卫拿着告示四处张帖,就连一些店铺门上也贴上了,更有小厮连夜前往卫州城附近的富庶五县张帖告示。
叶大老爷、叶大爷、叶三爷也在十五日午后被知州大人带着官兵关入大牢。
叶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
半日时间。整个叶家上下笼罩上一层阴云,人人不知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老王爷以左肩王府的名义在卫州十二县下发通告,让受叶家欺凌的百姓递呈折子到就近县衙,并在通告中言明,他会亲自审理叶家案子。
百姓们看过通告后,有拍手称快的,也有的说“这是做样子的吧,说不准过上三两日,就把人放了。”
无论怎样。还是有百姓跃跃欲试,又有胆儿大的先递了状纸到县衙,没想次日就有消息,叶家某位爷被抓到县衙问话,已经关起来了。这无疑鼓舞人心。很快又有百姓陆续递状纸,有状告叶家大太太威逼百姓贱卖良田的,有状告叶家二爷、三爷强占民女的,还有状告叶三太太逼良为娼的……种种状纸如雪花一般投进了各县衙官府。
在百姓们猜疑、确认后,终于证实,叶老王妃犯过失宠,如今卫州王府里得宠当家的是姚妃,又有新纳的妙昭训、杏奉侍,一时间卫州城的世族、富贵人家,生怕祸及自己,托了门子,走了路子打探,与王府里的女眷们拉关系,帮说话。
走不通姚妃的路子,就走妙昭训、杏奉侍的路子。
卫州王府在冷清静二十年后,突然又热闹了起来。
姚妃忙着清理账目。
妙昭训奉命掌管大厨房,杏奉侍则是掌管绣房。
姚妃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掌管不好,可是要给重处的。
杏奉侍本就是绣娘出身,打理绣房倒也井井有条。
妙昭训是宫时的艺伎,压根不懂如何打理大厨房,没两日就连出了几回岔子,被姚妃唤云训斥了好几回,说再出岔,就收回她打理大厨房的权力。
虽是侍妾,要是没点实权,就连下人都会小瞧。
妙昭训这才使了银子,讨好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向她请教。
卫州的官太太、富奶奶们,走通路子,自王府偏门送礼进去,有门道的结交姚妃,没门子的送重礼给妙昭训、杏奉侍,大家各收各的礼,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妙昭训心下暗自庆幸早早跟了挑妃来卫州,可不先一步得了好处。
*
卫州一时间闹腾得轰轰烈烈,皇城王府却是一片祥和。
正月十五日,宫中设有宫宴,大宴众臣,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携女眷入宫参宴。
素妍与宇文琰回到王府时,已近三更时分。
正要入琴瑟堂,只听青霞郡主自远处奔来:“哥哥、嫂嫂留步!”
青霞郡主喘着粗气,捧着胸口,“母妃入夜就喊胸口疼,请了太医来,也瞧不出是什么病症。”
宇文琰一脸“是不是装病”的模样。
素妍轻声道:“我换了宫袍就过去探病。”
青霞郡主道:“母妃原想明儿一早动身回卫州,今儿连傅承仪也病倒。说是感了风寒,又咳又发热的,请了太医,已经吃过药。瞧这样子,明儿也不能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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