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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舜诚道:“你和为父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停了一下,“镇国公将搜出的兵器分批运往皇城。其间镇国公还受到神秘人的行刺,幸好无大碍。可你二哥这边,明明找到了重兵操练处,人突然就不见了,很是棘手。”
晋地就像是一盘大局,而这些人,就如棋中的棋子。
素妍道:“爹只管放手去帮二哥,旁的,我自会替你挡着。十五万人,光是粮草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一定还有藏粮草的地方。”
她阖上双眸,昨日进城时,便看到有一队商队,押着十几辆马车,车上放着麻袋、箱子,而商队的旗幡上写着“曾”字。
“听说这几年,晋阳曾家的生意做得很大。”
江舜诚微沉。
素妍道:“晋地是静王的封地,曾家生意做大,只能与静王联手。可是,世人却不知道曾家与静王交好的事,越是不露破绽,便越有文章。”她顿了一会儿,“爹还得与我多说说晋地的事才好,否则,我只能凭瞎猜,知己知彼,方能百胜不殆。”
江舜诚坐在案前,将前前后后怪异的事又联系起来,反反复复地思量,“这粮食会藏在什么地方?”
“与其想粮食藏在何处,不如想这大批的粮食搁在哪里更合适?”
江舜诚眸光一闪,这偌大的晋地,能放下大批粮食的地方,“商家的粮库?”
不可能搁在官府,要是上面追查下来,很容易露底。
素妍微微点头,“盯紧一切有能力做这事的人,总有一个会有破绽。”
江舜诚叹了一声,“你二哥打仗成,让他办这种差使,当真难为他了。”
“有爹在旁边帮衬,二哥此行定不负皇上嘱托。”
江舜诚只觉自己真的老了,双手负后,“若让你去帮老二一把,你可同意?”
素妍是女子,要是真去了,也并无不妥,就算不露面,也没人会怀疑到她身上。“那是我二哥,没有同意与否的事,只是义不容辞!”
最后几字,说得情深意重。
江舜诚面露赞赏。
“不过,我倒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
素妍附在江舜诚的耳边,细细地将自己的计谋说了。
江舜诚会意点头,“此法甚妙!”
这,也是他坚持带素妍回晋的原因,在必要的时候,父女俩可以商量行事。
皇宫,养性殿。
皇帝近来龙体欠安,夜里时常咳嗽,虽有祛谈散,却没了最初的功效,晚儿夜里就咳了一宿。
握着手里的秘函,皇帝大怒:“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镇国公!他们这是翻天了,不把朕放在眼里。”
左肩王道:“静王不是软禁宫中么?还有静王府上下已经看护起来。”
“外面的静王党人还真不少呢?十五万雄兵,一夕之间消失无踪,方圆百里,都没有行军走过的痕迹。”
吴王、十皇子与宇文琰立在一边。
吴王敛额沉思,“除非是化兵为民,藏于晋地。”
宇文琰点头,以前不曾了解吴王,这几月接触下来,他发现吴王很聪明,“只有这一种解释,否则,再也解释不通了。”
皇帝道:“若真是如此,这静王再也留不得!”
十皇子迟疑地看着左右,欲言又止。
吴王抱拳道:“皇祖父,派孙儿去一趟晋地,孙儿一定将那里的事儿查个水落石出。”
宇文琰朗声道:“派你去,还不如派我去。皇上欠安,你得在御前侍疾。”
他可做不来吴王那吸痰的孝心,左肩王见了也轻叹,说皇帝还有如此孝顺的儿孙,乃是大福气。
十皇子打趣道:“你哪是想去晋地,怕是想见安西郡主了吧?”
皇帝放下秘函,“还好镇国公大难不死,刺客已经捉住了。”心下纠结,静王亦是他的儿子,没想竟做出这么多的事,不查不知道,一入晋地,还真查出不少的事业,整个晋地从晋中都督到七品县令,有多少人都是静王的,还有皇城朝堂上,亦有不少静王党。
明明人已经软禁宫中,晋地那边依旧防守严密。
只能说明一点:晋地还有人在操控一切。
不是静王,但这人拥有同等厉害的权力。
“静王世子何处?”
吴王回道:“已在押送皇城的路上。最迟半月后就能抵达皇城。”
皇帝道:“操控晋地雄兵隐遁之人不是静王,还会有谁?”
左肩王沉吟道:“静王府的人已经严密困于府中……”
吴王道:“皇祖父忘了,晋地还有静王的长子、晋阳候宇文轲。”
十皇子想了想,道:“不会是他吧?宇文轲母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失宠了。静王都不愿见他们。”
晋地是何处,是静王的封地。
静王将长子宇文轲母子留在封地,这不是失宠,按照常理,只会留除世子外最满意的儿子在封地看守,这可是他的家业。
皇帝居然忘了如此关键的一节,原来,静王最器重的儿子是宇文轲,好一个障眼法,对外只说宇文轲母子失宠,实则是给他留下后招,要步步为营。他入皇城,为自己谋划,留了儿子经营晋地,伺机而动,封地、朝堂两不误。
“狼子野心!”皇帝吐出四字,“传旨晋地,捉拿宇文轲等静王党漏网之鱼,如若拒捕,就地斩杀!”
杀字出口,狠绝无比。
左肩王还是在二十多年前见过皇帝杀人,那时候,他杀的是支持靖王的臣子。二十年后,再度杀人,杀的却是皇帝的儿孙。
“传宇文理、皇贵妃!传右丞相傅翔入宫!”
四月初二,皇帝新定了宁王的罪,以“心有不轨,诅咒父君,天理难容”为由,将宁王全家贬为庶人,圈禁皇陵守墓。
一时间,曾经风光一度的宁王沦为阶下囚。
宁王世子宇文轼因心生愧疚,想到龙、凤袍是他一时心动收入秘室,不想却给全家带来的灭顶之灾,在天牢撞墙身亡。
一夜之间,宁王夫妇仿佛苍老了十岁。宁王妃更是没有灵魂的躯壳,随着众多女眷,在羽林军的押送下皇城东郊二十里外的皇陵。
德妃因爱子被贬,大病一场,缠绵病榻,久久不见好转。
幸而,榻前还有十皇子、九公主侍疾敬孝,这两个孩子,皆不是德妃所生,只是旁的嫔妃所出,他们生母早逝,寄在她的名下养着。
四月初八夜,皇帝再下旨意,静王府上下打入天牢!
静王母子跪于大殿。
静王这些日子以来,就没有睡个安稳觉,一切都来得太快。
皇贵妃宫中的人早被皇帝尽数换掉,杀的杀、走的走,宫里都是皇帝的耳目。静王想要通个风、报个信,比登天还难。
但他相信,以晋阳候宇文轲的行事,一定会百密无一疏。
皇贵妃仰头道:“皇上恕罪,理儿是被冤枉的……”
皇帝振臂一拍,整座大殿亦为之震颤,似琼宇将塌,大地将陷,“朕已派暗卫入晋,证据确凿,宇文理于晋地囤兵十五万,私造兵器,暗敛巨财……桩桩件件,哪件不是大逆不道的大罪?”
“啪”的一声,茶盏飞落,顿时在地上摔得粉碎。一片,又一片,仿似某人破碎的心,亦是父子间已经破碎的情分。
破碎的东西,便再也无法还原。
皇贵妃在他的眼里看不到半分柔软,有的只有狠决,只有浓浓的恨意。“皇上,理儿是你的儿子……你不能这样对他。”
他的儿子?
同样是他的儿子,静王、宁王便是能联手加害乾明太子。
他最疼爱的儿子,那样的仁厚、正直,竟死于自家兄弟的毒手。
事过多年,做为父亲的他,才得晓真相。
他对不起先皇后,辜负了她的临终所托。
“天下,有造父君的反,有意图弑君父的儿子?”他厉声高喝,“昔日囤养重兵、私造兵器,生有谋反之意并付诸于行时,可曾想到坐在帝位上的人是他父亲?”
静王垂着头,脑子里快速地问自己:怎么办?
晋地的一切,装作不知,让宇文轲顶罪?
那是他最得意的儿子。
静王抱拳道:“启禀父皇,对于晋地一切,儿臣一无所知,请父皇明查。”
皇帝仰天大笑,“好一个一无所知?是不是想把所有的大罪都推到宇文轲身上,他的确是你的好帮手,如果没有你的指使,他有胆子做么?朕既能定你的罪,便握有你的证据。”
他想把罪推到宇文轲身上已不可能。那些秘函足可以证明,从一开始静王就知情的。
静王浑身一软,仿佛瞬间有人抽走了魂灵,瘫坐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皇帝的咆哮、怒吼声,不绝于耳,一遍又一遍。他想努力地寻找得解的法子,却怎么也寻不着。
皇贵妃匍匐在地,像狗一样爬了过来,抱住皇帝的双腿,“皇上,臣妾求你了,饶过理儿,饶过他吧!他只是一时糊涂做了傻事……看在我们近四十年的夫妻情分上饶过理儿……”
不待她走近,皇帝早已厌恶地转身。
他是这样的厌她,自从她嫁他为正妃那日,她便知道他不喜欢他,只因为他要利用她登上九五至尊,在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许氏,只有许氏。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功成之后,他却背弃诺言,册许氏为后。
皇贵妃紧紧地拽着拳头,要是能杀,多想一剑结果他的性命。但她不能,她有儿女要护,要是她行刺皇上,静王、七皇子、大公主都会断了退路。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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