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婶子左右相顾,见势不妙,上前两步,扑通跪下说道:
“还请王爷不要难为我家二奶奶,是老奴要打听锦绣坊。老奴有个堂姐在锦绣坊做绣娘,已经十几年杳无音信了,本想着到了京城能见着,哪知道锦绣坊竟然关门,才托二奶奶打听……”
齐王往后一靠,脸上又露出那种富贵公子哥儿满不在乎的神情。
“你对这奶嬷嬷还真是好,竟然亲自出马,帮她打听事儿。”
齐王拨弄着手里的珠串,好一会儿才说:
“我倒是知道,十几年前锦绣坊犯了事,相关的人,差不多都没了吧?合族上百人入狱,死的死,卖的卖,罗姑娘,你若想打听锦绣坊的东家,我倒是能帮你查查,要只是这老嬷嬷的堂姐,谁还能记得?”
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雪娘耳边一阵轰鸣,眼冒金星。
江南李家,也如许家一般,早已家破人亡?
身子晃了几晃,差点就脱口问出:“江南李家人,都没了?”
她咬了咬舌尖,稳定心神,齐王与赵家渊源颇深,绝对不能暴露自己与李家的关系。
雪娘摇了摇头,站起来亲自扶起江婶子,对齐王说:
“我父母双亡,婶子从小把我养大,对我来说,就相当于半个娘亲,她的亲戚,我自然是要用心打听的。齐王既然也没办法,那雪娘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着就与江婶子齐齐行礼,待要出门去,齐王却道:“慢着。”
拍了两下手,雅间门被推开,江掌柜领着几个小二过来。
抬着一座炕屏,还有几匹流光溢彩的布料。
“你想要双面绣,现在的绣娘是做不出来了,大件的我也拿不出,库房里找了这么件,勉强也还算拿得出手,送你了。”
雪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正茫然无措间,又听齐王说:
“这几种布料,都是上贡给宫里娘娘的,统共也没几匹,你拿回去做衣裳穿。对了,你穿红色好看,以后别再故意穿成这样了,简直欲盖弥彰。”
说着眼风又上下扫视几遍,雪娘浑身不自在,刚要拒绝。
齐王却上前一步,用扇柄封了她的嘴。
“本王高兴赏你,你就受着,别说受不起。本王且告诉你句有用的,洛子清心里念着别人呢,他不见得有多待见你,要是在侯府过得不开心,说句话,本王随时接你出来。”
话毕,也不等雪娘表态,自顾自地下楼走了。
江掌柜弯着腰,满脸巴结地对雪娘说:
“罗姑娘,小的帮您把这些送马车上去?”
江婶子斥一声道:“乱喊什么罗姑娘,叫二奶奶!”
江掌柜也不生气,点头哈腰地笑着应:“是,是是,二奶奶请。”
雪娘倒是没生气,她也知道,江掌柜不过是听命行事。
这么贵重的礼,她可不敢收,烫手。
“无功不受禄,烦请江掌柜将这些东西都收好,回头送回齐王府上吧。”
江掌柜苦着脸,央求道:
“哎呦我的二奶奶,您这就是不给小的活路了,小人一家十几口都仰仗这齐王呢,这要是惹恼了他老人家,小人一家子还不得住马路牙子去啊,您就当可怜可怜那几个奶娃子吧!”
说着还假模假式地抹起眼泪来。
江婶子扯了扯雪娘的袖子,对她点点头。
雪娘一愣,叹一口气道:“那你送到马车上吧。”
一路心乱如麻,江南李家究竟惹了什么人,竟然满门零落,不知去向?
回到侯府,屏退众人,雪娘对着那座炕屏发愣。
江婶子这才告诉雪娘:“这炕屏是姑娘外祖母亲手绣的。”
江南李家每一任家主,都会从绣娘中挑选最有天赋绣艺最佳的那个,娶为嫡妻,任锦绣坊下一任绣主。
只有这位绣主才能传承到锦绣坊的全部技法,包括双面绣。
每一任绣主一生最多不过完成十件双面绣作品,因技法复杂,一件炕屏便要绣一两年。
江南苏阳城里,锦绣坊总店有一座绣品珍藏馆,里面珍藏着历代绣主的作品,足有一百多件,概不外售。
齐王送给雪娘的这架炕屏,便是其中一件,江婶子一眼便认出来。
所以才扯雪娘袖子,暗示她收下。
江婶子转动炕屏,对着光线,手指右下角,光影闪烁间,图案里暗藏着竹音二字。
“这是你外祖母的闺名,每一任绣主都会用这种暗针技法,将自己的闺名落在绣品上,是为印记。”
雪娘激动地伸手去抚摸那栩栩如生的秋菊与春兰,却不敢真的摸上去。
怕手上的汗渍污了这珍贵绣品。
“婶子,我们得想办法去一趟苏阳,江南李家人,不可能就这么全没了。”
江婶子叹一口气,“此事怕是不易,得慢慢来。”
雪娘点头,让江婶子把炕屏和那几匹布收到库房,好好藏着,别让人发现。
去江南,出门行医,都得从长计议。
转眼又是逢十,二爷忙于政事与军营诸事,人虽回了清影院,却心思恍惚。
也没发现雪娘心事重重,一夜缠绵后,他照例回了乾坤阁。
早膳时,荀嬷嬷又端来滋补汤。
雪娘端起汤碗,觉着烫,便缓缓吹着。
冬日里热汤冒着气,药香钻到雪娘鼻子里,她吸了吸鼻翼,心里骤然一冷。
她脸色变了变,依旧一口一口地,把汤喝完。
侍立一旁的荀嬷嬷毕恭毕敬地端起托盘,退出门外。
雪娘呆呆地坐了许久。
吉祥和如意不知她是怎么了,昨夜里二爷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该不会夜里发生什么矛盾了吧。
“二奶奶,听说侯爷如今能起来走几步了,这可真是好消息啊。”
吉祥知道除了二爷,雪娘最关注的就是侯爷与老夫人,便拿侯爷的事来引她说话。
雪娘却只是嗯了一声。好一会儿,她问道:
“你们在府里年头长,可知道荀嬷嬷是什么来历?”
吉祥娘老子都在府里当差,从侯爷回京那年就在府里了,知道得多一些。
“荀嬷嬷应该是跟我爹娘一起进的府,就是侯爷回京那年,她一直待在二爷院子里做管事嬷嬷,后来有了月婵,她才搬到后院荣养。”
这么说荀嬷嬷是二爷安排的人,不是这府里其他什么人要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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