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转身,拿起桌上装着雪莲花的檀木盒子,递给洛子清。
很诚恳地说:
“对不起,洛将军,刚才我不应该故意说,要把你千辛万苦采来的雪莲送给肖元起,是我狭隘了,不是做朋友该有的样子。”
她顿了顿,又说:
“但这雪莲我不能收,这份心意太厚重,太珍贵,还请将军自己好好收着,日后送给良人吧。”
洛子清好一会没作声,长叹一口气才低声道:
“没关系的雪娘,你心里舒服就好。”
“这雪莲,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良人可送,曾广平说不好好处理,就会腐烂,失去药性,我若拿回去可惜了。不如你留着吧,就当是一味珍奇药材好了。”
雪娘点头,她当然知道,洛子清没有说假话。
这两朵雪莲采摘下来已有数日,再不好好处理,烂掉就可惜了。
洛子清对她笑一笑,没再说什么,拉开门,消失在黑夜里。
夜深人静,已过宵禁。
洛子清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连日奔赴,只想着见到雪娘,该如何与她倾诉衷肠。
哪里想到,自己竟会狼狈不堪,流落街头?
雪娘那般轻贱自己的心意,他却连生气,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落荒而逃。
洛子清在凄冷街头来回徘徊了一个多时辰,不知该往哪儿去。
最后找了个小酒馆,里面倒是热气腾腾。
三教九流,因各种缘故,错过了宵禁时分,不得归宿。
聚集在这小酒馆里,等着天亮。
洛子清找了个角落,给了二钱银子。
小二点头哈腰地,送来一壶热酒,一碟花生米,还热心地端了个炭盆来。
洛子清用帽笠盖着脸,睡了两个时辰。
到天明时分,种种情绪慢慢平复。
虽然心意没有被雪娘正视善待,但至少他做了,送了。
花灯节与古琴这两件事,日后想起来,他心中的愧疚会浅一些。
雪娘也不会那么怨了吧?
三年五年十年,等雪娘心里的怨气散了,他们就不会是一对怨偶。
天明后,洛子清没有立刻回北疆,而是去了齐鸣府上。
今日朝廷衙门开印,齐鸣一大早去点卯。
中午夫人派人来请,说是有贵客在家等候,齐鸣觉得蹊跷。
这刚过完年,衙门开印第一日,什么贵客选这个日子上门?
匆匆回府,一见是洛子清,吓了一跳。
洛子清请他递牌子进宫,他想见皇上。
齐鸣一听,兹事体大。
与他在夫人的书房密谈一番后,方才进宫禀告宣元帝。
与皇上一番密探后,洛子清又去见了一个人,才出城返回北疆。
翌日,雪娘正在仙林馆忙碌,肖元起一脸喜色地进来。
“罗雪娘,你猜猜,昨日谁来找我了?”
雪娘心情低落,没心思与他耍嘴皮子。
“没兴趣,不关心。”
肖元起一副你真扫兴的表情。
“你肯定有兴趣,肯定关心,告诉你吧,是洛子清。”
“哎,你不知道,这可是我认识他十几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找我哎……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肖元起按捺不住的激动心情。
雪娘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低头翻看着手里的医案。
“你知道他找我说什么吗?他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你没有什么亲人,若他不在了,请我保你一辈子安康无虞。”
肖元起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
“我怎么觉着,他好像有点托孤的意思?北疆不会有什么事吧?”
雪娘神色更为黯淡,摇头道:
“我怎么知道?北疆的事情,属朝廷要闻,你该比我更清楚。”
肖元起长叹一声,又道:
“洛子清对你还真是一片真心,你不知道,我俩可是十几年的宿怨,我以前老欺负他,他躲我都来不及,昨日为了你,竟然来找我托孤……哈,是不是说明在他眼里,我人品能力还算不错呢?”
雪娘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你老说欺负人家,到底怎么欺负的啊?”
“嗨,一开始就是瞧不上他呗,你知道的,他老家在西川乡下,后来又去北疆军营里,十岁才进宫,连官话都不太会说,偏偏皇上还把他指给太子做伴习,我们一群皇亲贵胄,哪看得起他啊!”
肖元起提起当年,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他也不过八岁,后来慢慢地,才知道洛子清此人,比赵管易那种狐朋狗友要靠谱得多。
可惜他们已经成了宿敌,肖元起想跟洛子清做朋友,都不知从何做起。
只有不停找茬挑衅,才能跟他说上话。
“父皇赐他为太子伴习,他第一次去勤政殿谢恩,在殿外候着觐见。我看他不顺眼吗,就两手沾了墨,故意从他旁边经过,往他胸前按了两个大巴掌印子。你不知道,他当时紧张的,一动不敢动,低头看着胸前的墨迹,眼泪直掉,还不敢擦。”
殿前失仪,那可是欺君之罪,肖元起也觉得自己当年实在过分,叹一口气。
不经意回头看雪娘,他吓了一跳。
雪娘低着头,下巴上眼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滴。
肖元起慌了,
“雪娘你哭什么啊?不是吧,你这么心疼洛子清?唉,你别哭了,我以后不欺负他不就是了。”
肖元起心想,以后我也欺负不着人家啊。人家现在可是大将军。
雪娘擦了一把眼泪说:“肖元起,你可真不是好人!”
肖元起喟叹一声,“做好人,太无聊啊!”
他蹲到雪娘面前,仰头认真看了看她的脸。
“罗雪娘,我就知道,你对洛子清是有情的。”
雪娘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天夜里,洛子清突然出现,让她猝不及防地直面自己内心。
她当然有情。
只是被伤害了之后,把爱硬生生地包裹起来而已。
更让人伤心的是,她如今才相信,洛子清也是真爱自己。
那夜打开盒子,看到雪莲,雪娘被那份深情厚意给吓着了。
慌乱之中,便说要转送给肖元起,来逃避那份情意,自己的,和他的。
可洛子清一走,她就后悔了。
不该那般有意伤害他。
若真爱一个人,伤害他,同样也在伤自己。
尤其是,肖元起说,洛子清去找他托孤。
他定是担心自己会战死沙场,才会连日奔马,进京来见她一面。
真的爱,却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这可要怎么样,才能原谅…
明明相爱,却彼此无意有意地伤害。
真是太悲伤了。
若时光能倒流该多好。
尤其是,她如今进退两难。
原谅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不原谅他,又实在很难过,眼泪流不尽。
“肖元起,我就是很难过,你别管我,让我哭一会,就好了。”
雪娘抽抽噎噎地说。
肖元起果然不说话了,拿出一块丝帕来,递给她。
雪娘接过来,捂在眼睛上,好一会儿,才收住眼泪。
“肖元起,我过两个月,可能要去北疆了。”
这事早晚要告诉他。
“去北疆干什么?你真要去找洛子清啊?”
齐王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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