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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蔺城晄跟叶老爷子、叶石韦兄弟们见了礼,分主次坐好,开始寒暄。
没过多久,村长带着叶春水送节礼也过来了,堂屋里重新见了礼,排了序落座。
珍儿跟叶白芷被安排着送茶水点心进去的时候,只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说着:“……现在在跟这孙先生学制艺。”
珍儿马上就听到了叶春水的惊呼声,接着就听到他激动的问道:“是那个极擅长制艺的孙月冷先生吗?”
蔺城晄点点头,谦逊的道:“是孙月冷先生。”说着解释道:“孙先生是制艺大家,经他指点过的文章篇篇都能称精品。先生不轻易授课,这次还是问山书院的院长赵先生亲自去请的,他才肯卖个面子来授几堂课。学生不才,孙先生觉得还算是有个能提的起来的人,就给我讲了几堂课。”
这寥寥数语,让屋里的人听的都肃然起敬,连叶春水都能知道的制艺大家,那名气不消说也很大了。而蔺城晄能得他指导,那可真是福气啊。
“问山书院也是有名的大书院。”叶春水道。
屋里一时赞叹声起,蔺城晄谦逊的笑着。
出了门,叶白芷拉着珍儿就冲到了叶白薇屋里,高兴的直嚷嚷,“白薇姐,姐夫真了不起,长的一表人才,还才高八斗。”
叶白薇正在包礼物,给蔺老爷跟蔺夫人的鞋子,给蔺城晄妹妹的荷包、绣帕,给蔺秀才弟弟的书袋子,一件件的分好,包好,对叶白芷没头没尾的赞叹声没怎么在意。
“你没看到,姐夫风姿绰约、风华绝代,简直跟那画里的人一样,说话声音也好听,以后跟姐姐肯定能过得好。”叶白芷吧啦吧啦的说着,重点突出了最后一句。
叶白薇听了不在意的笑笑,没换庚帖之前,她娘就带她去看过蔺秀才了,当时远远的望了一眼,即使跟别人穿同样的短褐,在田里插着稻苗,身上甚至还有泥水,可是他就是站在那里,光风月霁,她一眼就看中了他。她从来没想过乡下地方也会有这样出色的人。
后来她娘点醒了她,越是出色的人越是有傲气。那蔺秀才一看就不是个凡人,他现在鱼潜水底能接受她这么亲事,等以后他出息了呢,她娘甚至给她掉了回书袋,“悔叫夫婿觅封侯”,她回来后想一夜,就歇了心思,有些人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谁知她娘还没跟他们说推了这门亲事,蔺夫人竟然找了过来。蔺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见过她,很是喜欢她的脾气性子,而且她姥爷也是秀才,爷爷是大夫,在村里都还算是个说得上话的人,这样好的人家她当然想先定下了。
谈了一个多时辰,她娘同意了这门亲事,当时她还纳闷,后来她娘告诉她,蔺家往上数五代也是显赫人家,祖宗有规矩,男子不纳妾,女子不二嫁。这是最打动她娘的,也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思吧。
叶白芷又说了一通他们夫妻成亲后如何琴瑟和鸣的话,才发现珍儿没反应就算了,就连叶白薇也不脸红了,不满的抱怨着,“你们怎么这样,怎么说也得给我一句话吧,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说一样。”
“嗯,白芷姐姐(妹妹)说的很有道理。”叶白薇跟珍儿异口同声的道,说完两人忍不住都笑了。
叶白芷佯装生气的侧过身子坐在凳子上,珍儿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就道:“白薇姐,你之前见过蔺秀才吧。”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叶白芷惊讶的抬头看着她姐,没成亲之前能看吗?那她娘怎么天天掬着她,之前连她跟路远哥说话她都接受不了。
叶白薇点点头,乡下人没有城里规矩严,说亲前大多都会找个机会偷偷看一眼,看得上才换庚帖,看不上也好退了,省的生出怨偶来。
原来能看啊,那她那么激动的跑前跑后,上蹿下跳的去打听干嘛?叶白芷想着,心里有些郁郁的。怪不得大伯娘说她娘把她的规矩礼仪教的一塌糊涂,以后让她多跟珍儿学学呢,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叶白芷想着,看了看珍儿,她正在跟叶白薇商量着礼物的事,连送什么给什么人合适她都懂,相比较而言,她真的没有一点长处。
“……我听说蔺老爷的脚长过茧子,治好了以后留了病根,一碰就疼,所以做的鞋子得特别讲究。我觉得在这里用棉布包层棉花缝上去,应该好很多。”珍儿指着鞋口处,建议道。
叶白薇诧异的看了珍儿一眼,这消息她都不知道,珍儿是怎么知道的?
珍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二妞她们去蔺秀才村子里割药草,我托她问了问,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把这个都打听出来了。”说着小心的看了看叶白薇,道:“白薇姐,我们没恶意,就是想着多知道些事情……”叶白薇没等珍儿说完就抱住了她,真心道:“谢谢你珍儿妹妹,谢谢你!”不是真的把她当亲姐姐,珍儿哪里会费这个心力去打听蔺家的事。
回到家,蔺夫人心疼的看着蔺城晄通红的脸,抱怨道:“怎么不坐了牛车回来,也费不了几个钱。”
蔺城晄洗了脸,等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了,才道:“也没多远的路,走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也想多看看路上的风景,等去了书院,得好长时间才能回来了。”
听到蔺城晄说要去书院,蔺夫人脸上的笑就灿烂的多了,她儿子就是争气,整个十里八乡的,没有第二个能有他这样的才能了。
“今儿你去叶家,你伯跟你婶是怎么说的?他们要是不反对,娘过几天就让村里的李媒婆上门了啊。”蔺夫人关切的问道。
蔺城晄脸上刚褪下的红晕又慢慢的升了起来,想到那抹杏花色的裙摆,慢慢道:“我大伯说让我专心跟着先生学习,其他的就没说什么了。”
蔺夫人一听,急了。他们家这孝期一耽搁就是三年,那叶家不会是生气了,想悔婚吧?可是也不对啊,要悔婚早悔了,哪里还等到他们出了孝期才来悔啊。
蔺夫人没主意的把目光投向靠椅上慢慢品着茶的蔺老爷,抱怨道:“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叶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蔺老爷放下茶杯,皱眉想了想,道:“这莫不是拿捏我们来了?”
蔺夫人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他们家一等就是三年,可真是白白耽搁了叶家姑娘的岁月了。他们可是知道的,那叶家大姑娘名声不错,外家跟本家都是有力的,多少人上门求娶,结果他们选了她儿子,谁知这才定下亲,就让人蹉跎了三年的时光,任谁也要来摆摆姿态啊。
“那,我们怎么办?”蔺夫人问道,媳妇还没进门就开始拿捏婆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蔺老爷看了看门外树枝上的喜鹊,半晌才道,“这事本就是我们理亏,我们俩过几天带着厚礼去看看那姑娘,登门拜访一下,我觉着那叶家老爷子跟叶兄弟都是懂礼的人,好好说说,早些把这事给定下吧。”
蔺夫人听的点点头,虽说心里有些不舒坦。
蔺城晄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爹娘,他倒不觉得是叶家想拿乔,叶家说那话可能真的是为他着想,他还记得他说他在问山书院跟着孙先生学制艺时,叶伯伯那瑟缩的眼神,他们家可能还有了退婚的打算吧。
别人听说他有那么好的前程,不管走到哪儿听到的都是赞美声,有些人不管他是否定了亲都巴巴的往上凑,只有叶家有退缩的意思,他们夫妻是真的疼爱子女的人家。他还记得他娘当初跟他提起这桩婚事的时候说的话,“不过那姑娘外家是读书人,家里是行医的,就说你叶伯伯跟叶婶子夫妻和顺,都知道他们教出来的姑娘是个好的。这样的姑娘娇养着却不娇惯,不娇气,他们更懂得夫妻相处和睦之道。我们蔺家有不纳妾的规矩,夫妻和顺才能走的更远。”
“娘,你来看看这个。”蔺晨雨拿着双鞋子,提着裙子一路奔了进来。
蔺夫人看她提起的裙摆,沉着脸呵斥道:“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再大的事出了,你也得给我镇定着。大吼大叫哪里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样子。”
蔺晨雨低下头,吐了吐舌头,道:“娘,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蔺夫人听她认错,脸色才好些,问道:“出了什么事,就让你这么慌慌忙忙的冲进来?”
蔺晨雨提了鞋子脸上神情激动,刚开口,看她娘黑着的脸,压低声音道:“我刚刚拆大哥带回来的礼物,看这鞋子像是给爹的,就准备拆了重新做,谁知道我一摸里面,发现了这个。”说着翻过鞋口,露出里面白棉布包着的一个小团子。
蔺夫人疑惑的接过来,捏了捏,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意,对蔺老爷道:“老爷子,这回你可猜错了。咱们家还真接了个好媳妇。”
蔺老爷脚上受过伤,每次穿鞋都得特别注意着些,所以做鞋子就更得仔细了,这是蔺家都知道的事。叶白薇做的鞋子能注意到这一点,还处理的这么细致,看来也是个用了心的,这门婚事怎么不好?
蔺城晄看着那棉布缝着的一团棉花,眼睛眯了眯,里面充满笑意,他想起了那抹杏黄上的一点淡红,跟两个送茶水进门的小姑娘头上戴的绢花一样,或许他娘说的对,在那样的家里长大的姑娘才更看重亲情。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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