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暮卿眸色淡漠的望着面前已然不似初次见客时那般羞涩的稚嫩面孔,这一张清秀又带着妩媚的容颜也难怪老鸨硬要拉着出来陪客,若是这身子骨细细调养一番,再让个人好好调教调教,这姑娘怕又是一抢手的人。
小燕先是一愣,稍即毕恭毕敬的开口道:“回公子的话,略有所进步,只不过与彦公子相比,还是略差火候。”
苏暮卿轻颔首,抬手示意她坐下来,眸色犀利的盯着小燕,声音淡漠:“嗯,姑娘这般努力可是为何?难不成这烟雨楼不好?”
小燕摇首,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清脆,反而多了一丝悲凉,与那年纪着实不相符合。
“这烟雨楼虽吃喝穿不愁,若是按着妈妈的话好好接待客人,这生活则更是滋润。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这儿的姑娘都明白一旦年纪大些了,便是没得用处了。且可能还落下一身病痛。故而小燕想要趁着眼下还相安无事之时努力的为自己寻找一条好路。”
苏暮卿眸色微闪,这丫头倒是个聪明之人,懂得抓住时机。
但是——
她声音微冷:“莫不是姑娘在等着彦公子为你赎身?”
小燕轻颔首,但在瞧得苏暮卿冷凝的眸色时,不由得低了下头,轻声道:“难道那姐姐是骗小燕的吗?”
苏暮卿眉头小蹙,这丫头的眼睛的确是尖得很,这种半路蹦出来不熟悉的人搁在身边当真是让人不放心,但这赎出去似乎也没得地方可以安置。
小燕见着苏暮卿没有回答,轻咬住双唇,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含着一丝失望,也许她最终只能靠自己。
苏暮卿瞥见她眸间的失落,心中竟是幽然升起一丝歉意。仿佛自己的沉默让她的喜悦荡然无存,只觉得好似跌回到灰暗的谷底。
她冷淡的开口道:“可以为你赎身,但你可有去处?将你带着身边是全然没有可能。”
小燕微微鼓了鼓嘴巴,若是离开烟雨楼,自然是好。
但是出去了,如果没能找个好人家做丫环,怕是会让人欺负糟蹋了去,也许这生活会比烟雨楼还要痛苦,若然如此,她倒是宁愿留在了烟雨楼。
“小燕会做很多的事儿。也不能伺候那小姐和公子吗?”她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苏暮卿扯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邪笑:“是吗?你会很多的事儿?洗衣?自是有人做这事儿;做饭,自然也有人儿;伺候人,早已又贴身丫头。你做何用?”
小燕怔住。丝毫反驳不了苏暮卿的话语,难道真得只能选择这烟雨楼了吗?
苏暮卿看着那一双明亮的眸子越来越暗,又一次开口道:“那你可愿意跟本公子回南海国?”
小燕大惊,甚是没想到眼前的公子并非是业国的人,许久才回过神来:“小燕愿意。只要公子不嫌弃小燕。”
苏暮卿双唇微动,淡漠的轻笑声溢出,但那一双眸子却始终透着凉意。
“小燕,弹一首曲子来听听,记得得让我满意,只要让我满意了。你才能够真正的离开烟雨楼,要不然我还是会反悔的。”
小燕连连点头,她恭敬的退开身子。走到琴案前边,慢慢的拨动着琴弦,一曲动人心魄的曲子萦绕在屋子里,让人回味无穷。
但是,苏暮卿不会满意。即便小燕的琴技比上一次进步了许多。
她摇了摇头:“不行,重来。”
待得五曲之后。小燕略微有些心灰意冷,总觉得眼前之人是来逗弄她,但每每抬眸瞧见苏暮卿闭眸聆听的模样,又觉得当真是自己琴技不到家,一时间心中颇为不知所措。
这时,苏暮卿轻哼起一首曲子,幽幽的,如泣如诉;高昂的,又甚是激进人心,反反复复的,仿佛人生起起伏伏,有喜有悲,有失落也有充满斗志。
小燕听得不由入了神,才一遍就已经记下了大致的曲调。
苏暮卿暗暗打量着她的神色,瞧着她眸中那一份喜悦之时,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丫头似乎还挺喜欢,如此看来可以事半功倍了。
苏暮卿来到琴案前,示意小燕挪动下位置,轻轻波动起琴弦,将那一首曲子留在指尖之上,听得人如痴如醉,仿佛眼前发生着一幕幕壮丽的情景。
那一张清秀的面容上露出笑容:“公子,这曲子是什么?挺好听的。”
苏暮卿笑笑:“这是我们那儿的曲子,你也喜欢?”
小燕重重的点头,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望向苏暮卿,询问道:“公子,小燕能学吗?”
苏暮卿轻颔首,她等得就是这么一句话。
而后她便又为这小燕弹奏了一次,口中还轻轻哼唱着,没想到的是这丫头竟然也会唱了。
苏暮卿发现她的声音可塑性非常的高,倘若这丫头一直留在这烟雨楼,说不准有朝一日还真能够成为头牌姑娘。
“不错,没想到姑娘甚是聪慧,甚得本公子的心意,看来的确该是将你放在身边才好,偶尔弹个琴,唱个小曲为本公子解闷。”
小燕当即跪在地上,向着苏暮卿磕头:“多谢公子。”
苏暮卿垂眸望着跪在地上的小燕,唇角轻勾。
“这几日你且在烟雨楼好好呆着,待得本公子忙好之后,便是前来为你赎身,但愿你的琴技能够更上一层楼。如此,本公子也听得动心。”
离开烟雨楼之后,苏暮卿与一直默不作声的滕彦又向着酒馆走去,两人点了些许小菜,一小坛酒。
“没想到你还能喝酒。”滕彦在闻得苏暮卿点酒时,黑眸中尽是惊愕,还以为是个滴酒不沾的姑娘。
苏暮卿浅浅一笑,她怎得不会,在记忆如潮水涌来时,她方晓得自己也还是有会的事儿,只是曾经一直以为身为姑娘,身为王妃,当是要谨遵规矩,方能让下人心服口服,故而许多东西便是在不小心中渐渐的遗忘。
至于喝酒,爹娘的酒量皆是甚好,而她自小跟在娘亲身后,每每他们喝酒的时候,在她还不会自己吃饭时,他们用筷子沾着酒水给她吮吸;在她长大一些,便是换上了小杯子……许是很早以前,爹娘都希望她是个能文能武的孩子,而且更有男孩子一点。
但她终还是不知道如何如人交流,而渐渐的变得喜欢与琴棋书画为伍,在他人眼中越发的清高。
苏暮卿自斟自饮,望着桌上的佳肴,嘴角不自禁露出一丝苦笑,明明府中也有美味佳肴,偏要扫了众人的兴致,而自己跑到外头来。
滕彦瞧着她神色有些黯然,沉声道:“你当真要离开这儿?”
苏暮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轻颔首:“去,这前头的事儿都快好了,定然要去,我不想辜负朱儿这些天的辛苦。而且我们都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于我们都好。”
滕彦轻摇首,幽幽道:“不好,你果然还是不够了解他。”
苏暮卿笑笑,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她的确不了解他,很不了解。
她只晓得他是疼爱她的,甚是宠溺,一直来都关心着她,从苏府到王府,他都是对她百般的好。
她也满足了。
只是,如今的事儿,她以为他还是需要时间好好想想的,就算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其他人还活着,难道真得可以释怀吗?
如若是她,她做不到。
但转念一想,以他的性子或许当真可以。
也许自始自终也就是她自己在徒增烦恼,她又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仰头全部灌入口中。
辛辣的感觉让她低低的笑了出来:“滕彦,你说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滕彦淡淡的开口道:“睡一觉就有答案了。虽然我与你现在处在相似的情况中,但我选择毫无保留的相信他,那么,你呢?”
“我?”苏暮卿疑惑的反问道,“我自也愿意相信他,可我还是害怕啊,害怕因为这事儿,我们之间变得与以前不一样。”
“既然害怕你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我不想欺骗他,不想对他有所隐瞒,我想过要自私一点,反正等着他们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都能知道,那定然也还会有其他的人知道。那么他也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到时候难道我继续装傻充愣吗?况且一直放在心上,守着看着很累。”
滕彦愣住,原来是用情太深而引起的惶恐。
如此,这问题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来解决了。
至于他和朱儿,八字还没有一撇,所以都无需介怀这些,当然他也明白是自己的感情还不够深,所以不怕,所以不在乎。
滕彦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他若是听得你这番话,定然是很高兴。好了,你也别喝太多酒,喝酒伤身,而且明儿个醒来会头疼的很。”
苏暮卿摆摆手,淡笑着摇头:“放心,我酒量好着很,你若是担心,你就别喝酒,待得我喝醉了,你扛着我回去便是。”
“你……唉!”滕彦长叹一声,也是懊恼的跟着喝起了闷酒。
“阿暮,别喝了。跟我回去。”一道温柔的声音他们的身边响起。
两人齐齐侧首,发现林墨檀紧蹙着眉头,双眸含着浓浓的担忧紧盯着苏暮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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