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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卿缓步跟在静悟大师的身后,眉眼中甚是平静,似乎并不期待娘亲的东西。但这并非是她真正的心境,她明白自己是期待的。只是,她也不知为何在跨进静心庵后,好像渐渐得变得心无杂念。恨也不曾来得那么强烈,只淡淡的在脑海中划过。
一间看似尘封许久的门被推了开来,屋子里并没有浓厚的霉气,反倒是有着淡淡的香灰之味。
黄墙上写着一个硕大的“静”字,而一边有一装满书的书架,方桌上还搁着笔墨纸砚。另一边则是整理的非常干净的床铺。
静悟大师的声音很平缓,像溪水慢慢的流淌着:“这是你母亲曾经休憩的屋子,今夜姑娘就在这儿休憩,由于庵堂简陋,只给姑娘空出两间屋子。想来除了你们三人,外头还有人在。”
苏暮卿轻颔首,恭敬的回道:“嗯。多谢大师。只是外头的是男子,进来不知会不会给大家带来不妥?”
静悟大师轻轻一笑:“心空就好,何来不妥?况乎今夜这雪会下得更大。勿言,你且带着那三位公子进来,顺便将马车拉到后头去。”
一直站在门口的小尼姑腼腆的点点头:“是。勿言这就去。”
静悟大师向着书架处走去,从一堆厚厚的书籍中抽出一小本书籍,递给苏暮卿:“姑娘,这是你母亲亲很是宝贝的一本书,你且好生保管着。莫得弄丢了。”
手掌大的一本用线装订的小书,前边几页记载着许多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简单得表示着进与出的字样,莫不是账本?然,这念头一起,苏暮卿顿时摇了摇头,娘亲并不爱记账。往后翻,则是许多与数字绑定的文字。她不禁有所疑惑,这是何物。
苏暮卿不由抬首看向静悟大师,却只见缓缓的摇摇头。
这时,静悟大师又开了口:“姑娘这一日奔波,也该是疲乏了。贫尼且先退下,待得食餐之时,勿言会来唤你们。”
寒风卷入屋中,吹得书架上的书籍哗哗作响,裹来的雪花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今夜当真是会这一场大雪,往年这时似乎还未下雪,也未曾这么冷。
朱儿阖上屋门,书页缓缓的落下,沉寂。
苏暮卿看了几眼捏在手中的书籍,将其塞入怀中。她踱步来到书架前,划过一本本不曾沾染灰尘的书籍,书的内容很杂,各种都有。里头不乏一些医书,不经意间她瞥到了林御医的名字,心下暗惊。
她快速的翻动着其他与医书相关的书,一本又一本的对照着那写着林御医名字的书籍,字迹并非一样。
苏暮卿暗松了一口气,取出那本写着林御医名字的书,递到朱儿的手中,平静道:“这书还是你自己保管着,免得日后给这儿的师傅们带来麻烦。”
顿了下,她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要给我带来麻烦。”
朱儿不解的接过书籍,在苏暮卿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当瞧得里头清晰的字迹时,朱儿整个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好几次手中的医书差点落地。颤抖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最熟悉的字迹,双眼氤氲一片,毫不意外的泪水滴落在字迹上。她从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爹爹的字,还能看到他所编撰的医书。
当年,林府所有的书在为抄家之后,皆是付之于大火之中,一本不剩。她想偷偷的溜回去,可让嫣儿的娘拉住了,告诉她,她不能去,不能冒险,她要活着。
苏暮卿抿了抿唇,挪开视线,隐约猜测到这怕是林御医唯一留下的一本书,而恰好为娘亲所得,也算是保得了他一点点心血。
朱儿翻了几页,无外乎都是描写一些医治疑难杂症的方法。而最后一页,她还看到了留给她的寄语:叶儿,努力长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泪水无止尽的滴落,朱儿紧紧的抱着林御医留下的唯一一本书,喃语:“爹,爹……”
饱含思念之情的声音倾泻而出,苏暮卿也跟着鼻子一酸,她取下帕子递给朱儿,双眸却不敢看向朱儿,她怕自己瞧着朱儿那流着泪的双眼,自己也会不争气的落泪。
苏暮卿咬了咬唇,道:“别哭了,会让绿儿看笑话。”
闻言,朱儿竟是破涕为笑,她取过帕子,轻擦拭了眼泪,声音不似以往那般平和,尽是谢意:“奴婢谢谢小姐,奴婢定然不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绿儿不满的撇撇嘴,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这时,屋门被推了开来,李汉林三人发丝上沾满了落雪,恭敬道:“郡主,卑职们将马车内的东西都取来了,想来这些天会很冷,你们该是用得着。”
苏暮卿轻颔首,瞥了眼朱儿和绿儿:“你们两个去将东西给收拾下,顺便让李护卫三人也拿走些炭火和我的暖炉,你们两个的留下。”
李汉林三人愣住,刚才是因为他们三人在外头,这东西留给他们,想来也正常。可他们都有屋子可睡,还留给他们,当真是让他们受宠若惊。
“是。奴婢这就去。”
闻得朱儿声音有些哽咽,手中似乎捧着一本书,就连眼角的泪水也还挂着,李汉林三人又是轻愣,才不过两个时辰,怎得又出了事儿?
他们视线齐齐的向着苏暮卿望去。
苏暮卿抿唇,淡淡道:“你们郡主看着就像是个欺负丫头的主儿吗?”
大家皆是摇摇头,这郡主是不欺负自家的人,但别人家的人可是——心狠手辣。至于这朱儿现在是自己家还有待考虑,难免他们不会怀疑。
苏暮卿瞧着他们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朱儿反应过来,平静道:“你们误会了小姐,奴婢只是想着了死去的亲人而已。”
李汉林三人恍然大悟,冲着苏暮卿歉意一笑,吴远清瞥了朱儿一眼,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书上。
苏暮卿当下反应过来,想起那夜朱儿说出身世时,正是在吴远清的屋子里,而他虽说看似昏迷不醒,难保还是听清了她们的话。
想着,苏暮卿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冷冷的盯着吴远清。
吴远清察觉到苏暮卿的目光,赶紧的收回视线,对着苏暮卿微微摇了下头。
此时,除却李汉林与解永浩不明所以。
苏暮卿三人心下暗惊,果然是让他听了去,不过看他样子似乎并未说出去,这让她们暗暗松了口气,可难保他下次不会说,尤其是当下李汉林二人正用探究的神色在她们几人身上来来回回的看着。
朱儿嫣然一笑,脸上的杜鹃花似绽放一般:“你们这是愣着作甚,还不快去隔壁屋子整理整理,要是等着天彻底黑了,点着灯火弄多麻烦。这些东西稍后奴婢会与绿儿一起给你们送来。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可以喊我们一声。再者出去时,记得替我们掩上房门。”
闻言,李汉林三人便是恭敬的退下,离去时多看了眼朱儿。
看着他们三人离开,苏暮卿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愿吴远清还是个可靠的人,知道这事儿不宜在现在说起。
“小姐,你看……”绿儿压着声音道,“他们要是知道了,会怎样?”
苏暮卿淡淡道:“掉性命。”
绿儿眸中闪过一抹惊恐,早知道那天应该捂着耳朵装作没听见。不过小姐貌似平静了点,好像压根不怕这事儿发生,既然小姐不怕,她又何须害怕。
朱儿望着苏暮卿二人,坚定道:“小姐,奴婢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你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想来吴侍卫也不会将你供出来。”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似乎还带着悲鸣之声。
苏暮卿扫了眼朱儿,示意她出去看看。
朱儿将书籍塞入怀中,朝着喧哗之处而去,隐约中闻得静悟大师死了,当下大惊,连连退回到屋里,急急告之道:“小姐出事了,静悟大师死了,似乎并不是圆寂。”
苏暮卿双眉倏然皱起,眸子骤然成霜,眸底尽是深不可测的暗涌,这死得可真是太过蹊跷,看来好不容易平静的日子要结束了,没想到还是在这所谓的静心庵中结束。
此刻,李汉林三人也走了出来,对着苏暮卿道:“小姐,可是要去看看?”
苏暮卿望着这间一尘不染的屋子,想来都是静悟大师在打理,要不然这些东西怕早是让人发现了。她踟躇了会儿,轻点头:“去。你们随我一起,千万不要擅自离开。李护卫你盯着绿儿,解侍卫你负责照看我,吴侍卫你且照顾好朱儿。”
静悟大师是死在自己休憩的屋子里,是为勿言所发现,她本是来唤静悟大师该是吃饭了,却不想见着她圆寂了。本也该算是件好事,孰料静尘大师进来一见,方才发现静悟大师是为人所杀,而且还是一掌毙命,顿时向来安宁的静心庵嘈杂起来。
当苏暮卿六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各个脸色皆是分外难堪。
不知是谁暗暗嘀咕了声:“扫把星果然是扫把星,克死爹娘,一来这儿,又克死师傅。”
宁静的屋子里这句话分外的清晰,当下好些人都变了脸,就连朱儿等人也是面色极其难堪,唯有苏暮卿镇定自若得扫了眼屋子里的人,最终实现落定在勿言身上,平静似水的声音缓缓溢出:“勿言小师傅知道的还挺多,连静悟大师都不曾知道我爹娘死了你却知道。”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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