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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卿蹙着眉头杵在屋门口,明眸含惑,目光幽幽地注视着湘竹苑的正门口。
一抹倩影手执纸伞与衣裳款款而来,清秀的面容上带着些许愠怒。其后还跟着两个嬷嬷,一个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嬷嬷李妈妈,是与王妈妈一样,只不过其主管的是丫头们的事儿;另一个竟然是蔷薇居的嬷嬷路妈妈。想来刚才说话之人当是路妈妈了。
苏暮卿甚是清楚这路妈妈是个怎样的人,虽不管事儿,但嘴儿个特刁钻,人也难缠。甚少走出蔷薇居,可对晚卿算是难得的衷心。但凡其受了委屈,当是睚眦必报。今儿个出了蔷薇居,打也是件奇事儿,想必瞅着以为抓着她什么把柄,为晚卿扳回一局。
苏暮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寒冽地望着向着这屋走来的人。心下却是对那扫地仆有着一股子歉意,刚若然不是他走得快,她定然是要训了他的话,哪料得他是在为她考虑。
紫儿瞧着苏暮卿正伫立在门口,快步上前,急急道:“小姐,让你候久了。”
苏暮卿接过紫儿递上来的衣裳,仰首望了眼阴雨绵绵的天空,阴郁道:“只可惜这件衣裳了,才穿上又需换下。这雨怕是要下个好些天,这衣服洗了也难干。”
紫儿催促道:“小姐,莫得去管这些。还是快些将身上的脏衣给换了,也怪奴婢没及时的拉住小姐,害得让人给弄脏衣服。”
苏暮卿轻颔首,这才扫了一眼后边的两个嬷嬷,幽幽道:“紫儿,这两位妈妈是……闻这里的仆人道,小叔今儿个不在这儿。”
李妈妈精明的视线早已将苏暮卿打量了个遍,见着并非如外厢的人所说二小姐穿着分外喜庆的衣裳。当是改口道:“既然小爷不在,那老奴该是离去了,老夫人那儿也该是还有其他的事儿需要为之。”
苏暮卿轻点头,淡淡地开口道:“李妈妈,这几日该是辛苦了,切莫太过操劳,祖母还需要你照顾。”
李妈妈笑道:“老奴明白,二小姐还是快些换去了衣裳,那厢终归是要去一趟,这儿也莫得留久了。”
苏暮卿浅浅一笑:“多谢妈妈提醒。”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心中甚是明白李妈妈来这儿的缘由,既然人家都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她若蛮缠了。倒也是理亏。况乎人家也算是好心地提醒了些话儿。
而路妈妈面色却是不耐看,她眯着眸子瞅着苏暮卿上上下下看了好些遍,道:“二小姐,你这衣裳怎能弄脏了,这从前边而来。都是整齐的道路,怎得湿得斑斑点点?”
苏暮卿自是察觉到路妈妈探究的神色,眉头微皱,冷声道:“莫不是路妈妈以为是我故意弄得?倘若你个不相信,我是会让你明白。”
李妈妈闻得这气氛不对,笑道:“二小姐莫要多想。这路妈妈也不过是随意多说两句。路妈妈,前头该是有事儿了。”说话间暗中拽了拽路妈妈的衣角。
哪晓得这路妈妈今儿个算是要跟苏暮卿杠上了,愣是装作没发现。只盯着苏暮卿瞧。这下倒好,为得不让事儿弄大,李妈妈也不得不留着,暗暗地替路妈妈捏一把汗。这二小姐虽是看着好欺负,却也是个硬脾气的。这倒真要弄个事儿出来,定是路妈妈吃了亏去。
路妈妈道:“那还望二小姐能让老奴明白些儿。”
苏暮卿轻哼了声。扭头私下搜寻着扫帚,却见得那扫地仆人向着她们一路扫地过来,地上的污水溅起又落下。她暗暗一笑,这人当真是出现的及时,当是可爱。
“你过来,把你刚才不小心将水溅在我身上的动作对着路妈妈示范一下,莫得担心路妈妈会责怪你,这是她想要明白我这身衣裳上怎么沾上那么多的污水。况且老夫人院子里的李妈妈也在,你莫要多加担心。一切由我担着。”苏暮卿愈是发现这身份与地位的好处,前世儿都没把它们当回事,今生算是用得得心应手。
扫地仆人算是可爱,他垂着头拖着扫帚走过来,低声道:“二小姐,妈妈,你们其余几个先往边上挪一挪,莫要让奴仆溅着你们。二小姐来得时候,我正发现有几片叶子戳在上头落不下来,想着院子也没什么人,便也偷懒下,不想弄脏手,就这么啪啪啪。”
说话间,他举着扫帚在路妈妈面前用力地敲打着地面,地上的雨水污水四处乱溅,好在他之前有提醒,苏暮卿这三人早早地将门给掩着,躲到后边。而路妈妈则是让这水溅得全身脏兮兮,就连脸上都沾上了好些。
此时,路妈妈的面色极其的难堪,想要发怒却要不得,这可都是她自己说要明白些儿,当下算是她吃了亏去。看来这二小姐当真是越发的难弄,也难怪晚卿受了这么大的伤。
苏暮卿憋着笑,淡淡道:“好了,就此打住。你且下去扫地,不知路妈妈可是明白了我这身衣裳是怎办弄脏?”
路妈妈隐忍着怒气,皮笑肉不笑道:“二小姐这般示范,老奴自是明白,二小姐真是用心良苦。”
苏暮卿冷笑:“路妈妈,若是真知道就好。若是两位妈妈没事儿,我便是要借小叔屋子一用,换却这身衣裳了,若然等着小叔回来,当是不好。”
李妈妈正欲告退,这路妈妈黑眸一转,道:“二小姐,你这厢大清早的怎在小爷的屋里?莫不是有不当之事?”
此话一出,李妈妈与紫儿的面色跟着骤变,这话可当真是大过,若让外头的人听得去,当是怎么看苏府的人?
苏暮卿明眸倏然眯起,眸光如霜,薄唇微掀:“路妈妈又怎是这等闲心来湘竹苑?怎不在蔷薇居好好伺候着晚卿妹妹,莫不是过来找茬?也罢,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紫儿,李妈妈莫要生气,人当怎与狗说理。”
“你……”路妈妈脸色铁青,这平日听闻虽多,却少有与苏暮卿正面冲突,今儿个算是领教了其的伶牙俐齿,三两句话就将她当成狗吠。
苏暮卿冷笑了声:“路妈妈,我唤你一声妈妈本是看在晚卿妹妹的面子上,你倒好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还以为我是个软柿子,由得你们捏拿,你来这厢是何事,当以为我不知道?若得还有下番,当是揭了你的狗皮。”
若是寻常的奴仆见着主子这般甚怒,当是息事宁人。哪料路妈妈平日精明的很,今儿个就是和苏暮卿过不去,闻得她道:“二小姐,你这般作怒为何,难不成真让老奴给说着了事儿。如此,也难怪那身朱色衣裳换得这般快,该是在这儿放了换洗衣裳?这当真是与礼不符。”
李妈妈大惊失色,连连向着四周瞧了瞧,这话要是让人听着去,二小姐的闺誉可是全毁了,若碰的寻常男子,这这么嫁了也可,偏生这男子还是苏小爷,二小姐的叔叔,这……这……李妈妈心中将这路妈妈骂了个遍,年纪都这么大了,这说话怎就那么没分寸。
她穿了朱色衣裳当真是让人瞧了去。
苏暮卿横眉怒对:“你个什么东西,这般说话?当以为祖母骂了我几句,就以为我在苏府什么都不是,由得你们这般造谣污蔑?”
路妈妈的脸也算是厚得很,苏暮卿已是这般怒气,她竟还如此平静诡辩:“二小姐,老奴不曾多说什么,莫非当真有什么,让老奴歪打正着了?”
李妈妈急急地拽住路妈妈,冷声呵斥道:“路妈妈,你可是昨夜又偷偷地喝酒了?尽是说瞎话。”
苏暮卿冷冷地瞅着路妈妈,浑身散发的寒意让人望而生畏,她阴森森地开口道:“路妈妈,你想要搜小叔的屋子直说就是,想来要是你能在里头搜着点什么,那该算是你的好运。不过你且在这儿好生歇着,让这儿得空的人去前院将小叔请了回来,到时你且慢慢搜。至于你刚才说得那些话,今儿个我心情好,当是全记下了。”
路妈妈暗暗横了眼苏暮卿,还真是挥开了李妈妈的手,竟径直地往屋里走去,大咧咧地一坐,当真是没了奴才样。
李妈妈急急道:“路妈妈,你这是为哪般,要是在这般弄下去,你可是要出了苏府。”
紫儿早已为这路妈妈气得眉眼横竖,先着苏暮卿开口道:“她要是出去了,该是我们的造化,只怕还要多留些个日子。”
李妈妈心下暗笑:当是个好丫头,真是应了她主子的话儿。
苏暮卿缓缓地转身,冷冷地睨着路妈妈,心下多少是明白了这路妈妈意欲何为,不过是想来个鱼死网破,坏了她的名声也算是为晚卿扳回一场面子。
一丝冰寒至极的声音从苏暮卿口中溢出:“李妈妈,你可是将路妈妈今儿个说得话都听明白了不?我不过是想着来给小叔道声谢谢,怎就摊上路妈妈这张嘴儿上说得事儿?今儿个是小叔这儿,让这般说了。明儿个我要是在二叔那儿,可又是怎番?莫不也如此?路妈妈,那样的话,你可真是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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