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星球,蓝国止戈城。
初春,万物复苏,树木已发出新芽,风却还带着料峭寒意。
天将暮,落日余晖,倦鸟归林。
一辆双辕大马车便在这寒风中暮色里驶入止戈城。马车外表普通,细看做工却极其精良,起檐雕花,考漆蜜蜡,透露出低调的奢华。随行数十名侍从,个个高大健硕,眼冒精光,一看便知绝非常人。但止戈城号称蓝国第一销金窟,是南北方的贸易中心,豪客遍地商旅如云,早对这种仗势见怪不怪,来往行人脚步匆匆目不斜视,多看一眼者都无。
车轮滚滚,进城后又行了小半个对时,车窗从里面推开来,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双眉横黛,绿鬓如云,虽不过双十年华,举手投足间却贵气天成娇艳无双。
“不用看了,马上就到了,一会就能见到小叔了……”少女身后传来一声娇笑,随即闪出一张清丽的脸庞,虽然没有那少女年轻貌美,但成熟妩媚,别有一番风韵。
那少女面上一红,眼角眉梢却难掩喜色,粉颈低垂轻轻咬唇道:“表姐又说笑,我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销金窟是什么样子,怎就又扯到归海王爷……”
那清丽少妇举袖掩唇,娇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姨父姨母既然允许你与我同来止戈城,便表示他们默许了这门亲事,而婆婆亦非常中意你,你和小叔只差定下来了而已……”
那少女霞飞双颊,更填丽色,跺脚道:“父王母妃只是要我随着表姐来边荒开开眼界,那有默许什么……”
马车恰在此时慢了下来,先驱的侍从首领向一个行路的老者打听道:“请问老人家,归海王府怎么走?”
那老人打量一行车马几眼,眉头微皱,向前遥遥一指,不耐烦的道:“看见最高的那座塔楼没有,那便是归海王府,朝着塔尖一直走便到了……”也不待侍从首领回答,便佝偻着腰径自走了开去。
那绝色少女和清丽少妇看见这情景不由俱都一愣,归海·月明鏖战沙场,保护这一方平安,几年来屡战屡胜,打得荒荻女族和四周蛮夷不敢侵犯,止戈城少有的太平和乐,城中百姓应该对其感恩戴德才对,为何那老人却语带嫌恶,神情不满呢?
两人心存疑惑,再无心调笑,默默赶路,车内一时寂静。越近越觉得那座塔楼与普通建筑不同,在夕阳晚照之下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竟由一水的琥珀色琉璃砖砌成。七层十六米,四角飞檐,每层飞檐下悬挂金铃,风吹铃响,铃随风动,美轮美奂叹为观止。
那少女明眸闪亮,不由惊叹道:“哗,好漂亮的琉璃楼……”
那清丽少妇却绣眉微皱,若有所思的道:“是漂亮,但只恐造价更漂亮,怕要价值连城……”
那少女却不以为意,娇声笑道:“表姐莫非是在心痛钱?莫说王爷现在是封疆裂土的边境之王,便是每年天衣无缝珍宝坊的三成红利,也足够建座琉璃小楼的了,难道你是怕王爷用了表姐夫的钱不成?”
“哟,还没订婚就替人当起家来了么?”那清丽少妇“噗嗤”笑了出来,随即摇头道:“不是心痛钱,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小叔历来不喜奢华,行事一贯低调,怎么会建造这样扎眼的琉璃楼?”
此时王府的门卫已经通报进去,因神魔大战的功绩而被封为边境之王的归海·月明听说长嫂左丘·清韵郡主远道而来,急忙亲自迎出。
清丽少妇左丘·清韵多时不见归海·月明,触目所及竟觉十分陌生。原本温润端丽的容颜,沁染了风霜之色,双眉如裁,眸沉似水,举手投足间更见英气,笑容虽仍柔和可亲,整个人却宛如中秋明月,虽光泽大地,但遥不可及。
几年前归海·云开和归海·月明反目成仇,多亏左丘·清韵不懈努力从中调和,兄弟两这才重归于好,所以归海·月明极为尊敬这个嫂嫂。远远便点胸施礼,欢喜笑道:“怪不得这几日喜鹊鸣叫,竟是嫂子要来,嫂子远来止戈,怎么不派人提前通知一声,月明也好出城去迎接……”
左丘·清韵亦迎前几步,玩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想看看边塞风光,仓促决定,设想不周全,小叔不怪我来得突兀便足矣,那还敢劳您大驾出迎?”
那少女适时从左丘·清韵身后走出,美眸含情,向归海·月明嫣然笑道:“王爷别来无恙哦?”
“明珠公主?”归海·月明一愣,忙躬身施礼道:“不知公主大架光临,未曾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暮霭·明珠忙伸手相扶,急声道:“王爷快免礼,再说我也不是用公主身份出行的,而是做为清韵表姐的表妹跟来开眼界的,你只当我是亲家女便可。”
“多谢公主恩典,但礼不可废,公主是前王亲封的长公主,天家王族金枝玉叶,月明自当行礼……归海·月明退开半步点胸深施一礼,借机不着痕迹的避开暮霭·明珠的碰触。
暮霭·明珠见他如此生疏客气,面上不禁泛起幽怨之色,忙侧身避开半礼,又提裙回了一礼。
上代蓝王没有女儿,因此对她这个侄女有如己出,出生不久就授予公主封号,几个王子堂哥也待她如亲妹妹般爱护有加,因年纪相仿一起长大,现任蓝王暮霭·深蓝对她更是亲厚,因此虽非正牌公主,但实际比那些姐妹多多的真公主还要尊荣娇贵些。而她又天生丽质聪慧多才,因此自十五岁起便有名门贵族上门提亲,几年下来家里的大门槛几乎没被踏破,她却没有一个瞧得上眼。正暗暗感叹佳偶难求,恰在神魔大战的庆功会上见到了凯旋归来的蓝国兵马大元帅归海·月明,于是一见钟情。随即明示暗示想将身嫁与,却都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最后更随着归海·月明自愿封疆边境,永驻止戈城而三年未见,但她却从未放弃,更以其母与归海·月明的嫂子左丘·清韵郡主之母是亲姐妹的便利身份常往来于归海家,和已经迁回归海老宅的归海老夫人打得火热。而一直想要亲生儿子娶个比庶子的郡主媳妇儿出身更高贵的儿媳的归海老夫人也对她这个公主满意之极,若非归海·月明坚决不肯,早已经答应下这门亲事了。她此次前来便想美梦成真,与归海·月明结成秦晋之好,但看归海·月明的态度,恐怕事又难成,因此不免哀怨难过。
一番寒暄,归海·月明把左丘·清韵两人迎进府中,王府占地虽然没有蓝都的归海老宅大,但一花一石,一草一木都是非凡品,进入正房大厅,摆设更是奢华无比,一人多高的珊瑚树,用海珠串成的门帘,整块蓝田玉雕成的桌椅,七彩鎏金大地炉,简直是金碧辉煌耀眼生花,可不知为何却透着一股市侩铜臭味,极易被人联想到归海·月明的商人出身。
暮霭·明珠出身王族,自小更是养在王宫中,早已见惯奇珍异宝,看见厅中摆设非但没有欢喜赞叹,反而暗暗皱眉,心中竟然有些失望。暗想父王母妃说得果然很对,看人不能光看表面,还要看门庭出身,商人品味实在不入流,难登大雅之堂。如火的热情也随之消失了几分,再加上旅途劳累,实在有些疲倦,落座后接过小厮奉上的茶水默默啜饮,懒得开口。
左丘·清韵却在暗暗奇怪,归海·月明虽的确是商人出身,但归海家已经富过三代,族人子弟不少为官出仕,早已洗尽身上铜臭之气,而归海·月明更是其中楚乔,自小便不喜穿金戴银奢华摆设,向来低调内敛,连颜色艳点的衣服都绝少穿,通身上下更就只有一个饰物玉扳指,从归海老宅他的寝院装饰即可看出一斑,没道理列土封疆贵极人臣后反而像个暴发户般喜欢显摆了。
归海·月明却对二人的诧异表情视而不见,施施然的坐在华丽俗气得令人瞠目结舌的蓝田玉雕花镶金的椅子上,大声呼喝小厮端茶倒水,然后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给她们介绍各种珍品摆设,这个多么名贵,那个又值多少钱……
左丘·清韵虽然狐疑却还碍于长嫂身份,偶尔点头微笑应和赞叹几声。暮霭·明珠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先年相识只在外头见过几面,一共也没说上多少句话,没机会深入了解归海·月明的性格喜好,然后其便匆匆离开蓝都至止戈城封地了。俗话说越是得不到的越喜欢,这三年来把归海·月明在心目中的形象几乎神话化了,因此导致相思成疾,才会抛弃尊严的追来止戈城相就,没想到相见不如怀念,事实如此令她不堪,不觉暗生悔意。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大乱,随即传来纷乱的呼喝声,“什么人,竟然敢闯王府?”
“来人快快下马受死……”
“快快,截住她……”
“啊啊……我的天呀……”突然一把嘹亮的嗓子惊叫道:“怎怎么,是是是……您……”随即大吼道,“什么快快,快滚开,别挡着路……”
厅门即时洞开,一个身着铠甲的健壮男子轰然闯了进来,结结巴巴的道:“主子……不是,大将……。哎呦,也不是,王爷,王爷您猜,猜猜猜谁来了?”
归海·月明的宗旨向来是能圆满解决,便绝对不流于表面,让对方知难而退才是上策。因此耐着性子,胡编乱造的讲解着其实他也不太清楚都是些什么东西的摆件,正口干舌燥渐渐不耐,看见有人如此闯进来不由心头火起,但见其是自小服侍他的心腹小厮汀舟,现在虽然已经长大成人封为统领,可对他还如当年一般,颇有些即使八十岁在老娘面前还是孩子之态,时常毛毛躁躁露些憨态,所以不觉敛起怒气,无奈皱眉道:“什么事?没看见有客人在么,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汀舟却视两大美女如无睹,脸红脖子粗的依然结巴道:“她来了,她她她呀,就是她……她她她……”焦急之下,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个就在嘴边的名字,于是更加结巴,越结巴越想不起来,如此恶性循环。
归海·月明虽觉心腹如此,有利于暮霭·明珠对他好感愈降,却还是微觉丢脸,嘴角轻轻抽动,扶额道:“什么她,那个她,她到底是谁……”突然如醍醐灌顶,呆了一呆,双眸霍然大亮,倏地站起,口唇翕动,又恐希望落空,一时竟不敢出声。
(未完待续,18日更新,20号开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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