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已经是亥时,各院皆已落锁。
祁佑站在院门前,半晌没有动弹。
祁亮和祁安悄无声息的跟着,不敢弄出一点动静来。
祁佑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就算一开始是想做点什么,这一路行来理智重又占了上风。
一时出了气自然是舒坦了,可是,那太便宜了段氏,太便宜了二皇子。
躲在背后算计他还想全身而退?
绝无可能。
明面上他对抗不了皇家,可有段氏在手,好好谋划一番未必就不能好好出口气。
心中有了算计,祁佑示意祁安去敲门。
段氏已经换了轻便的衣衫,净了脸散了发,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那边又在催促了,她不得不把她知道的事给报了上去,虽说不会伤及大公子的根本,可她非常明白,这是背叛。
大公子绝容不下的背叛。
从一开始设局,到现在的身份,就算她有心只做大公子的姨娘,也已经脱不开身了。
那些人如何会放过她。
又如何会放过她的家人。
贴身丫头小兰小跑着进来,脸上还有着红晕,“主子,大公子来了。”
怎的这时候过来了?大公子从来不曾这么晚过来。
来不及细想,段氏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轻拍了几下脸颊,让脸色好看了几分,再照了照铜镜,满意的起身相迎。
帘子早已高高打起,祁佑抬步进来,被扑鼻而来的香气冲得顿了顿脚步。
“妾给大公子请安。”屈膝行了礼,段氏便软了腰肢上前,“您怎的这时候过来了?也不先让人过来说上一声,我这副模样岂不是污了您的眼。”
祁佑在竹榻上坐下,上下扫了一身素淡,脂粉不施的段氏一眼。微不可见的点头,“挺好。”
难得从大公子这里听到一句称赞,段氏高兴的无可不可,把帕子都绞成了麻花。
要是放在平常,祁佑并不在意,可现在看她这样表现得高兴的样子只觉厌恶。
示意小兰去铺床。自己亲手去沏了茶,段氏小意的搬了小杌在他脚边坐下,试探的把祁佑的脚放到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的按着。
祁佑也不拒绝,身子往后一躺。闭上眼享受她的按捏。
心中却在想,如初可还在等他。
那头,春玉轻手轻脚的进屋。看到自家小姐还没睡后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姑爷太过份了,明明是他说过让小姐等他,却又去了段姨娘那里。
她还不敢和小姐说,怕小姐伤心。
华如初一抬眼就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下念头闪过,放下手里的帐本定定的看着她。
“有话就说。”
春玉连连摇头,旋即又点头。“小姐,婢子只是想提醒您,晚上别看太久的帐本。眼睛坏了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的。”
“就是要说这个?”
“是。”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跟我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一些小习惯?要想别人看不出来。就别绞帕子,你自己低头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春玉下意识的回头,果然看到帕子已经皱得跟个抹布似的了,想都没想的便藏到身后,旋即又反应过来,她这不就等于此地无银吗?
华如初看得失笑,把帐长收进床头的柜子里,边漫不经心的道:“姑爷去了别人院里?”
春玉咬住唇,生怕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可又不敢否认欺骗小姐,只是低着头。
看到她这无异于承认的态度,华如初心下说不出是什么个滋味。
沉默了一会,道:“关门落锁吧。”
“……是。”春玉上前把帷幔放下,把蜡烛吹灭了三支,只剩离床的那支还燃着,又剪了一截烛芯,这才悄无声息的开门离开。
外屋,夏言坐在那里等着,平日里只要姑爷在,外屋是不留人的,小姐说过,既然她们不会成为姑爷的人,这些便要避着些。
但只有小姐一人时,这里从不离人。
看到她进来,夏言连忙起身低声问,“小姐睡了?”
“躺下了,我还没说小姐就猜到姑爷是去了别人那里。”春玉脸上难掩黯然,姑爷对小姐那么好,她以为小姐会幸福的,可现在看来,是她们太想当然了。
姑爷不再纳人进府就已经是万幸,又怎会连那三房妾室屋里都不去了?
“你先守着,我去让她们把院门落了锁。”
夏言没什么劲的点头应下,春玉知道她在想什么,除了一声叹息,她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的祁佑却没有如她们以为的那样红浪翻滚,就是段氏都不知道大公子这一趟所为何来。
都这么晚了,大公子既是过来,不应该是在这里留宿吗?怎么就在这竹榻上不动了?
咬了咬唇,上前吐气如兰的唤道:“大公子,妾扶您上床去歇着好吗?”
祁佑不动,也不说话,仿若睡着了一般。
段氏眼中闪过喜悦,只要大公子不离开就怎么都好。
朝小兰招了招手,一人扶住一边,就准备把人扶到床上去。
没想到这时祁佑却猛的把人一推,小兰还好,只是摔了个屁股墩。
段氏却被推出了老远,直接摔到了墙上,那一刻,她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只恨不得昏过去才好。
“大公子,是妾身,是妾身……”
祁佑定神一看,连忙起身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边道,“我是学武之人,就是睡着了武者的警惕心也在,你这不是自找难受吗?哪里摔疼了,要不要请大夫?”
段氏双眼含泪,仔细一想,好像大公子以往从不曾如此在竹榻上睡着,她怎么就忘了大公子是学过武,居然还想着搬动他呢?
“大公子,妾身疼,哪里都疼……”
祁佑微微皱眉,“我让祁安去叫大夫。”
段氏拉住祁佑的手制止,“这样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少夫人那里……”
“终归是我伤了你,不请大夫来看看我不放心,祁安。”
祁安闪身进来,低垂着头行礼,“大公子。”
“带了我的腰牌去请孙大夫进府,前头问起,就说是我要请的。”
“是。”
“另外,事情不得宣扬,少夫人已经就寝了,不得派人去打扰。”
“是。”
祁福还没有歇着,听到大公子着人请大夫,还是在姨娘房里,心里就琢磨开了,会不会是那个姨娘有了身孕?
这么一想便干脆起身,在二门那里等着祁安请了大夫过来。
这事情他得尽早知道,免得老太爷和老夫人问起,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若真是姨娘先有身孕,少夫人那里怕是……
祁佑的腰牌是太子特地给的,统共也只有那么几个人有,难得用一次自是好用得很。
巡逻的兵士只是看了眼便恭敬放行,路上根本没耽搁多少时间,很快就到了孙大夫的药堂。
因为报的是大公子的名头,孙大夫一点不含糊,马上便提了药箱子出了门。
惯常行走于祁府,这祁府中谁是挑大梁的他哪会不知。
跟着祁安去了后院,隔着帷幔号了脉,原本做好了症出喜脉的准备,却没想到喜脉没有,倒是五脏有些个不调,脉息也有几分混乱,这怎么看都是外伤啊!
看了一旁的祁佑一眼,孙大夫正想解释一番,就听到他道:“孙大夫只管开方子就是。”
孙大夫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大宅门里的事他懒得参详,起身行了礼真就开方子去了。
祁福一直站在一边,扫大公子一眼,跟了过去轻声询问。
“喜脉?”孙大夫看他一眼,摇头,“大管家多想了,不是喜脉,姨奶奶只是受了点外伤,卧床静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外伤?祈福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一个内宅妇人怎么会有外伤,总不能是被人打出来的吧?!
又看了大公子一眼,姨娘有了外伤,不是由少夫人出面请大夫,却是大公子一直在这里,难道这外伤和大公子有关?
不敢再多想,祁福深深后悔走这一趟了。
看孙大夫提了药箱要走,连忙拦了祁安一把,“我去送孙大夫,你在这里听候大公子差遣。”
“可是小的还要跟着孙大夫去抓药。”
“方子给我便成。”
祁安回头看大公子一眼,得到首肯后便把方子递了过去。
直到外人都走了,段氏才忍不住的呻吟出声,真是痛得很。
祁佑冷眼看着她脸色惨白,额上冒汗,有心去安慰两句,可一想到她的身份便歇了这心思。
坐到床沿轻拍了拍她的手,“怪我。”
段氏勉强扯出一个笑,“不关您的事,是我冒失了。”
“以后再有这样的时候,你别管我就是。”
“是,妾记住了。”
祁佑起身,“抓了药回来就让人去熬了,回头我好好补偿你,我还有事要忙,先走。”
这种时候,段氏很想让大公子陪着她,有心撒娇留住人,只要留住了这一晚上,哪怕是她被大公子伤着的事传出去她也没亏。
可大公子说有事要忙,她若是留人,怕是会让大公子厌烦她吧。
如此一想,只得勉强笑着目送人离开。
ps:祁佑不是会揍妻妾的男人,他这么做是有目的,下一章会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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