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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荐书?”听完陆真的话后,萧玄有些意外地看了陆真一眼,“你想考武科举?”
陆真皱了皱眉,沉默了好一会,就正了面上的神色,稍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朝萧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是,请先生举荐。”
大昭的武科举相对文科举并不受重视,武科举基本都是为一些舞枪弄棒的勋贵子弟准备的,只要在武科举上中了进士,即便没有战功也可以直接入武殿受职,官职虽小,但入了武殿后,就有可能直接编入御前侍卫。只是御前侍卫到底是天子近臣,除去有真材实料外,还需要经过层层筛选,所以第一关就是报名资格。所有报名者,除了身家清白外,还需要一封或书院,或师者,或高官的举荐信。
原本陆真是请叶明写这封举荐信的,只是叶明却让他来找萧玄,因为萧玄才是他在书院的武技老师,只要萧玄愿意给他写这封信,书院自然答应在武科举这条路上给他将该打点一一打点好。
“你想入武殿?”萧玄打量了陆真一眼,然后摇了摇头,直言道,“那个地方不适合你,走这条路进去的人,都有一定的家族背景,那里不是瞎玩闹的地方,进了那里后,即便你没有做错,也有可能被人拉了垫背,那地方,往往一句话就能要人命。”
他当皇子伴读时就跟那个地方的人打过交道,那里有战功的人和有背景的人直接分成两派,泾渭分明,双方都想揪对方的小辫子,只要有机会,就将对方往死里整。那里可以说是京城勋贵圈里的大染缸。陆真一没有战功,二家族背景不够雄厚,这跟财无关,跟势有关。除非他一进去就愿意伏低做小鞍前马后地给人跑腿,否则肯定会成为两边人下手捉弄的对象。
不得不说,萧玄对这个学生的性格很了解,这种容易冲动,又有满腔热血的少年,最不适合的地方就是那里。当然,若陆真真能弯得下腰。又够精明,在那里混几年出来,运气好的话,也还是能攀附到权贵。到新旧两代交换时,陆家能因此进入真正的权贵中心的机会还是很大。所以如果叶院长点头,这封举荐信他会写。但就目前来说。他看不出陆真有这样的潜力。
陆真咬了咬牙,垂着脸,好一会后才道:“我也在京城住过几年,交过几个朋友,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先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还不至于会向往那种地方!”
萧玄微眯了眯眼,沉吟片刻,便道:“想考武科举,却不为入武殿。难道你是想入伍?”
考中武科举者,自然是可以选择入伍的,并且一进去就是伍长,手里能分到五六个新兵。但如今战事将起,朝廷自去年开始就已经征兵了,只要是成年男子皆可以报名入伍,条件极为宽松,被召入伍后,每月还有月钱可领,跟考武科举的层层关卡相比,可谓是天上地下之别。在此等情况下,一个小小的伍长,简直就跟市场上的大白菜一样平常,很可能一次小战下来,只要没死的就能混上个伍长了。能有一定的背景,又能费这么多心思去考武科举,并且还能考中的人,除非是得了失心疯,否则不会不要入武殿受职的资格,而跑到沙场上吃刀子,并且还不知能不能保住小命。
萧玄这个猜测即便很荒谬,可显然,陆真并没有否认,当然,他也没有承认,只是沉默了一会,又朝萧玄一拜,请求给予举荐。
少年人的心里总是有一些热血的,当这些热血在加上一点想法时,就酝酿出一种叫渴望的东西。
人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之一,就是早早便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想做的是什么,并且可以为之努力和付出。
陆家将他送入书院,是想让他走文官仕途之路,因此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入伍的,而他也不可能偷偷报名去。所以,他若想坚持心里的那点热血,只有武科举这条路。
“纸上谈兵从来不会见血,也不会有任何危险,更不可能真的死去,所以往往只有兴奋激动和气愤这几种情绪。你没有见过真正的生死,所以不会有恐惧和疲惫,也不会有退缩和挣扎这种心理,因此极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萧玄看着他,一脸认真地道,“我钦佩你能有此心志,但此事我不会答应你。”
“不能答应是因为什么?”陆真有种被人看低的感觉,面上露出几分愤怒的表情,“你以为我只是一时冲动?因为你当年也是因为一时冲动才入伍,所以也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你入伍后,却生出了恐惧和疲惫,甚至生出了退缩和挣扎的心理,所以才会被除去军籍遣送回来,你就以为别人也会如你一样!”
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有种揭人伤疤的意思了,陆真说完后,心里也隐隐生出几分后悔,却不是后悔自己这些话说得过分了,他不认为实话实说是过分,只是觉得他说了这么冲的话,萧玄是不可能会给他些举荐信了。本是已经准备好萧玄会直接翻脸,却不想,萧玄面上竟连一丝怒容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会,然后问:“你可知,武科举除了要考武力外,还要考谋略和兵法,并不比文科举容易。”
陆真怔了怔,便道:“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还需要默写武经,如果在答策的笔试中不及格,一样不能参考武试。”
萧玄看着他:“既你这么坚持,我且考虑几日,你先回去吧。”
萧玄忽然转变态度,让陆真愣住,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地就生出几分愧疚来,刚刚本还觉得自己说得没错,这会儿忽然就觉得过分了,于是站在那好一会没动,脸上还微微有些红。
“还有事?”萧玄正要往里进去,却瞧陆真迟迟不走,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又问一句。
“没,没有。”陆真有些结巴地摇了摇头,又道,“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你跟夕娘真的已经,不是,我是想问,你对夕娘……”
陆真忽然间觉得自个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字后,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对于这位教了自己半年的先生,他感觉非常复杂,一开始是极讨厌这个人,可是后来又不得不佩服。男人,总是会对于拥有绝对实力的同性生出尊敬之情,更何况萧玄在他无数次不怀好意的针对的情况下,在授课上面对他依旧没有藏私,并且还额外费了心思。这些,他不是不知道,所以也因此,感觉更加复杂,甚至也因此,他对萧玄的憎厌也更重。
为何,偏偏就是夕娘,如果不是这么对夕娘,他会多么尊敬眼前的这个人!
听到陆真提起叶楠夕,萧玄的眼神一冷:“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他说完就进去了,留陆真站在外头,憋红了一张脸,有气没处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撒。
他当然知道在这事上,他没有说话的余地。之前去紫竹林找叶楠夕时,就看出叶楠夕对此没有一丝不满和愠怒,而叶院长对此也没有任何举措,整个叶家很平和的接受了这个结果,或许事情真的就如他看到的这样,也或许里面有别的原因,但他只不过是叶府的亲戚,又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和背景,他能说什么,就算另有原因,谁又能跟他说呢。
而且,他刚刚到俞川那会,知道叶楠夕被送回叶家后又被侯府接回去时,真的非常愤怒。一直以来他都希望夕娘能离开这家伙,可是现在,他们两人真的分开了,他心里又反更不是滋味。陆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于是呆呆地站在那,直到七儿过来小心问了他一句:“少爷,刚刚萧先生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陆真回过神,闷闷道:“他说要考虑考虑。”
七儿松了口气:“萧先生既然没有一口回绝,那应该就成一半了,反正也不着急,还有时间呢,就让萧先生好好考虑呗。最后要是真不答应,少爷就继续考文科举去,我觉得少爷定能考中进士!”
“你懂个屁!”陆真骂了一句,就甩了甩袖子,有些烦躁地走了。
……
数天过去后,叶楠夕便听说军粮漕运的事谈妥了,只是又过了七八天,陆运之事却迟迟未明。丁四奶奶为此还特意往她这跑了好几趟,她却也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去会会萧时远,于是这事便一直这么拖着,却接着,她又听到一个消息。燕容燕西将军自京回来了,知道消息才一日,叶楠夕就感觉到俞川的许多事开始出现新的变化。
比如,燕西将军将宫里的消息带了过来,第二日,好几位粮商就主动将价格降了一成;比如再过几日,两船的税粮将送到俞川;比如陆运一事,萧时远开始做出了明确的表态,接手的名单也初步拟定……
这些,对叶楠夕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影响,只是在燕西将军回来俞川的第三日,叶明将她叫回叶府后,她才知道对她影响甚大的事在这等着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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