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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衿再次醒来时,已经又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她虚弱无力,迷茫焦渴,甚至不知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的睁开双眼时,这次看见守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夜未央,而是慧妃。慧妃今日穿了一套淡紫色秋装,甚是端庄娴静。
“醒了,醒了!”耳边传来慧妃惊喜的声音:“快,快拿水来,暖妹妹又睡了两天了,想必喉咙早渴得难受,要先喝上一点温水润一润才行。”
接下来就听到有人开壶倒水的声音。
“暖娘娘,您终于醒了。”床边的采星,微笑着抓上季子衿的手,与她十分的亲热。
季子衿抬手摸了摸采星的脸,想与她说句话,但努力了两下却是没发出声音。欢颜走过来笑着将她扶着半坐了起来,身后还放了一个软软的靠垫。
“快别说话,先润一润。”慧妃接过水漾端过的温水要亲自喂她,她咧了咧嘴,示意想自己来。慧妃却道:“你身子还虚,我来喂你。”
季子衿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一口一口地将碗中的清水饮尽了。顿觉已经着了火的喉咙如沐甘霖一般清爽舒润。这才对慧妃笑道:
“姐姐来了多久了?”
“时候也不是很长。”慧妃笑了笑:“真是感谢老天,你终于醒了。今儿我是和婉昭仪一起来的,她在这坐了一会儿也很是焦急,结果刚刚她宫里来人说绯玉公主醒了,哭着要找她,她这才急急回去了。”
“真是让你们担心了。”子衿勉强笑了笑。
慧妃帮她掖了掖被角,眼中便有泪闪过,她哽咽道:“妹妹说这话不是客道了不成,你病得这么重。孩子也……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护着采星,若是你弃采星不顾自己爬上岸来,也不至于……”
“姐姐!”子衿轻握上她的手,嗔道:“我怎会弃采星于不顾,采星是姐姐你的孩子,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要了姐姐的命一般。就算是为了皇上。我也不能弃采星不顾,只想着自己逃命啊!”她想了想:“何况推我们落水之人。多半是奔着我去的,采星只是这歹人的顺手牵羊。”
慧妃抹了抹泪:“总之我对妹妹是感激得很,妹妹说得没错,若是采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恐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采星站在一旁,机灵地转动着眼睛,听着大人们说话。子衿爱怜地伸手抚上她的头,问道:“采星现在无事了吧?那么冷的池水,肯定是把她冻坏了。”
慧妃道:“她只是染了点小风寒。早就无事了。倒是暖妹妹你,真是让大家担心呢。”慧妃说着又转身接过欢颜端来的汤药,道:“你这一睡又是两天,为了能让你醒来后便喝上药汁,这药已经凉了温,温了又凉好多次了。不过皇上怕反复温热的药对身子不好。就命人又煎了新的,这不,这碗药就是刚煎好的。”
季子衿眉心一动,轻声道:“皇上还好吗?孩子没了,他……”
慧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劝道:“皇上都好,这会儿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呢。孩子没了你和皇上都难受。但是暖妹妹你还这样年轻,又圣宠不衰,还是会怀上孩子的。”她叹了叹又道:“皇上登基四年,风雨无阻从未耽搁过上早朝,但是暖妹妹你落水的第二天,皇上却没去,而是一直守在你身边,可见你在他心中的份量了!”
她也是一惊,实没想到,夜未央为了守她,竟没去早朝。还想再说什么时,慧妃却将药碗抬高道:“快喝了吧,一会儿药都凉了,喝了药,吃点东西恢复些体力再说话。”
她看着那碗浓黑的汤药不觉皱了眉,哀求道:“慧妃姐姐,我能一会儿再喝吗?看着就苦。”
“也好,我摸着这药好像也有点烫,那就一会儿再喝吧!”慧妃转身又将药碗递给了欢颜。
“那娘娘就先吃点粥吧。”水漾在一旁接话,并手执托盘将吃食端了上来。
她瞟了一眼那粥,那分明是坐月子人才吃的东西,里面还掺杂着一些红糖、大枣以及各类补血之物。不由心中一阵难言的酸涩,张嘴吃了几口,终是觉得再也吃不下去,便摆了摆手让人端下去了。
“慧妃姐姐,当天的事查清是怎么回事了吗?到底是谁推我和采星入水?”吃了几口粥品的季子衿,体力恢复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比刚才有力气了许多。
“查了!”慧妃叹了叹,“你昏睡的这几天什么都查清楚了,皇上大发雷霆,亲自彻查了此事,并自己命人督办了。”
“是谁?”季子衿紧张地望着慧妃。
慧妃道:“是淑嫔。”
“淑嫔?”季子衿微微愕然,又道:“从前淑嫔曾中金刚草之毒,我还因此事被打入冷宫,她自然是恨我入骨。虽然后来查清此事乃是恬昭仪所为,还了我清白,但我出冷宫后也能时时感到淑嫔的敌意。她为孩子向我报仇也是说得过去,可是这又与采星有什么关系,她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皇上的公主,她竟也这般下毒手。还有就是鸾贵妃,她不早不晚恰巧是那个时候把你叫走,慧妃姐姐不觉得奇怪吗?”
一连说了这许多,她已是气喘连连,缓了口气又道:“还有那竹香,为何鱼食取了那么久,慧妃姐姐有没有问清原由?”
慧妃摇了摇头:“与鸾贵妃没关系,我自是也不信。可是淑嫔临死都不站出来指证,谁也没法子。鸾贵妃一口咬定只是巧合,而且皇上也确实差她办理皇太后寿辰之事,也确实是让我协助她办理。”她说罢摸了摸采星的脑袋,让宫人带她出去玩,才继续道:“事后我和皇上都问采星,她当时在池边看到了什么,采星说她看到了淑娘娘将暖娘娘推到了水中。当时我和皇上都大惊,但是小孩子的话也不能全信,就怕是万一看错了,冤枉了淑嫔。就在皇上正犹豫之时,静安公主却拿出一条她在池边捡到的手绢,正是淑嫔的。”
“所以她万万抵赖不得了?”季子衿问道。
“是啊,据她自己所说,她只是对你恨之入骨,看着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就想到自己早死的孩子,所以对你的恨意越来越浓。但是把你推下水时,却被采星看到了,所以只好将采星一块扔进了池中。”慧妃又道:“至于竹香,我也问了。她说取鱼食回来的途中被侍卫首领于得水拦住问了一些事情,所以才耽搁了。”
“于得水,又是他!”子衿咬了咬牙,道:“那皇上怎么说?”
慧妃道:“皇上当即火气瞬扬,说淑嫔蛇蝎心肠,谋害妃嫔,残害公主,当即就赐了鸩酒。不但将她赐死,连带她家中的父兄也受到了牵连,全部都流放到漠北去了。不过直到她死的前一刻也没有提鸾贵妃半个字。”
“她自是不会提。”子衿微微冷笑:“应该是留着鸾贵妃和咱们继续斗下去呢!”
慧妃想了想,道:“想必就是如此吧!这两年宫中的明争暗斗越发激烈了。以前还只是偷偷摸摸地在背地里使坏,这个淑嫔真是大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推你入水。”
“失子,失宠,想必她也是孤注一掷了。”子衿道。
“是啊!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她自己都难承受,却要加到别人身上,实在是不该,这样的人注定是没什么好下场。”慧妃说完顿了顿,又有些神秘地说道:“不过采星今早突然又跟我说她想起一件事。”
“哦?”子衿看着她。
慧妃道:“采星说当日推你和她入水的并不是一个人,淑嫔推你她看见了,但是谁推的她,她就没看清了。”
子衿立马警觉,忙问:“那淑嫔的侍女阿诺现在在哪?皇上没有连她一块儿审吗?”
“审了,不止是她,就连那于得水都一块审了。不过于得水将他拦住竹香问话的事情说得合情合理。而阿诺却说关于淑嫔推你下水之事,她一点都不知情,就是咬死不承认参与。而那淑嫔却也护着阿诺,坚持说这件事情没有预谋,是她见你带着采星独自在池边,并没有宫女在身边陪着,见有机可乘,所以才一时起了谋害之心。”
慧妃叹了叹,又道:“采星也小,当时也是吓呆了,现在淑嫔都赐死了,她才又和我说想起这事,我也不好再去找皇上。何况皇上已经牵怒于他们,已经下令将阿诺和于得水绑在火场风吹日晒三日,以示惩罚。估计三日后,于得水会被降职,那阿诺恐怕只能打发去慎刑司或浣衣局了。只是那于得水是鸾贵妃的亲戚,不知道她会不会找皇上为他求情。还有那阿诺就算去了慎刑司,若是鸾贵妃想将她要出来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对咱们来说这两人终是后患啊!”
子衿唇角动了动,缓声道:“姐姐说得对,这两人是留不得了。一来咱们岂能容那随手将采星扔进池中的人留在世上,二来以后还指不定兴起什么风浪,若是给他们翻身的机会,那对咱们百害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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