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子衿默默将画轴卷回原来的样子,又小心地放回原处,这才捧着一本书转身离开书架。手捧着书翻了几页,可心思却还在刚刚那幅画上,于是将书放在一侧静静坐在床边,透过轩窗仰望着外面低垂的夜幕发呆。
夜未央从未在她面前提过湘妃,但是通过他对千皓的好,以及水漾之前的讲述,还有眼前的这幅画,倒也看得出他的用情至深之处。然而自己现在虽然算不上是皇上的专宠,却也是一枝独秀,如果湘妃还活着,夜未央还会如此这般待自己吗?
越想越复杂,心头越凌乱,一时之间却是千头万绪齐聚心头。使劲甩了甩头发,抛开夜未央的身影不想,但是若干的尘年往事又齐齐冒出脑海,更是令她无法安睡了。
“皇上,皇上……”外间响起内监的声音,子衿侧耳细细听来似是小林子。
她抚了抚胸口深呼一口气,强自镇定道:“什么事啊?皇上睡了。”
外间的小林子低着声音回道:“回暖嫔娘娘,刚才是淑嫔娘娘宫中的内监来了,他说淑嫔娘娘此时正腹痛难忍,想请皇上过去看看。奴才说皇上和暖嫔娘娘已经睡下,打发他回去了。哪知不过片刻,淑嫔娘娘的近身宫女又来了,还是说淑嫔娘娘腹痛,要请皇上过去看看。”
季子衿起身下床,走到寝殿门口隔着帘子问道:“是阿诺来的吗?”
外间一个女声回道:“是,暖嫔娘娘,奴婢是阿诺。”
“你们娘娘病得可严重?”季子衿问道。
阿诺回道:“回娘娘,还是像昨夜一样一直腹痛。”
季子衿想了想。低声软语道:“阿诺,你回去回了你们娘娘。就说皇上已经睡下,今儿皇上的龙体也不大舒坦,有些微感风寒,现下刚刚喝了姜汤,这外面顶风冒雪的就不要折腾皇上漏夜赶过去了。娘娘哪里不舒坦赶紧去请太医。明日本嫔定劝皇上早点过去看望淑嫔娘娘。”
外间没有人再说话,半晌后阿诺才回了句:“是,暖嫔娘娘。”紧接着便传来开门走出去的脚步声。
季子衿轻舒一口气,再次回到玉榻之上翻来覆去地“贴烧饼”,一边担心夜未央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一面又怕淑嫔若死缠烂打再次派人来请皇上。自己又该如何应付。
如若夜未央在殿内,不管他对来请之人说了什么。那些人自是不敢再次来冒犯。可偏偏刚才回话的是她,以淑嫔的脾气或许会以为是她暗中拦着皇上,不让皇上去见淑嫔,这样下去淑嫔会不会更加不甘心,凭着肚子里怀着龙胎的几分娇贵,再次来养心殿打扰呢!
再次躺回榻上。一双水眸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睡不着却也无事可做,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只求今晚宫中平安无事。夜未央能早些且平安归来。
这个黑夜过得极其漫长和煎熬,似有一辈子那么长。直到东方微微露出曙光,她才终于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有了些许睡意。但似乎是刚刚入了梦乡,便听外间有人急急唤道:“皇上,皇上……”
季子衿卧在榻上,睁眼打量着轩窗外的一丝曙光,知道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可是夜未央还未出现,若是迟迟不归,耽搁了上早朝的时间,即便是她再掩饰,也终是纸包不住火。思至于此,顿时睡意全无,忍不住心中更是焦急担心起来。
“皇上,娘娘,奴才有急事要禀。”外面传来的依旧是小林子的声音。
季子衿以为又是淑嫔派人来叫,心中又急又恼,不免语气有些烦躁地问道:“小林子,外面又怎么了?若是淑嫔宫里的人来了,你直接回了他,皇上一会儿就上早朝了,下了早朝再说。”
小林子的语气极是焦急,只听他颤声说道:“回暖嫔娘娘,并非是淑嫔娘娘宫里来人,而是亿坤宫的浮涓姑娘来了。”
子衿一听心中猛地一抽,冷汗直接从额头涌了出来。皇后那病,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却也都心知肚明,只是在靠时间而已。说不定哪时哪刻一口气上不来就……
可事情偏偏这样不巧,居然赶在夜未央出宫之时,她缓了口气急急问道:“浮涓来得这样早,莫不是皇后娘娘不大好?”
“回暖嫔娘娘,是皇后娘娘不大好……”
小林子的话还未说完,只听浮涓已经在外间哀哭不止地说道:“皇上,您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从昨天早晨开始,皇后娘娘已经连口水都咽不下了,到了夜里更是发烧不止,几个太医轮翻照顾着却也不见好转。昨儿夜里皇后娘娘不让太医和奴婢们惊动太后和皇上,可是这会儿皇后娘娘已经昏迷了过去,奴婢知道这个时辰皇上还在安眠,但皇后娘娘病得严重,奴婢只好斗胆跑过来请皇上了……”
子衿心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已是冷汗涔涔。淑嫔说腹痛她还可以找个由头给打发回去,但是皇后娘娘这可是大事,若是她再给拦下了,那么万一皇后真有个三长两短,却没有见到皇上最后一面,这对皇后不敬的罪名可就大了。甭说太后不会放过她,就连前朝的那些大臣们也会连名上书给她定个祸乱宫闱的大罪。
可眼下夜未央并未回来,她到哪去给皇后弄一个皇上出来了。顿时急得她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皇上,您快去看看吧,若是去晚了,皇后娘娘恐怕是……太后那边已经派人去叫了,恐怕太后娘娘这会儿已经到了。”外间又传来浮涓的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子衿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外间又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内监的声音说道:“浮涓,你怎么还在这,太后让奴才来看看,皇上怎么还没去亿坤宫。”
闻听此话,子衿若不是扶住了门框,她真怀疑自己会一个跟头直接栽倒。难道叫她打开房间告诉外面的人皇上不在宫内吗?如果事情一旦泄露了风声,那么夜未央这几年的心血岂不是在她手里付之东流。
隔窗而望,天色又亮了许多。外面浮涓和内监一直不停地呼喊着皇上,她在内间焦急地踱着步子:“皇上,皇上,快点回来呀……”
“你们先回去,朕随后就到!”
突然间,一道熟悉而又铿锵有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季子衿一个激灵猛地回身去看,果然是一身黑衣的夜未央站在那里,虽然表面看上去没伤没痛,但俊颜之上却是挂着一脸的疲惫之色。
子衿双足一动,如长了翅膀一般飞身跑过去搂住他的腰,眼泪就不挣气地落了下来,她抽抽答答地哭道:“皇上,你可回来了,我都要急死了。”
夜未央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后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说道:“让你为难了,事情有点变故,好在是及时处理好,总算是在天亮之时赶回来了。朕即刻换衣去亿坤宫,你在这帮朕把衣服送到松林中的小木屋处理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掉黑衣,子衿自衣架上取下一件月白色便服替他换上,不时地用眼睛在他身上来回地打量着,担心地问道:“皇上没受伤吧?真叫人担心呢!”
夜未央一笑:“朕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一点伤也没有。”
子衿重重地点头,为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又束了一下已经凌乱的乌发,抬头道:“皇上快去吧,御辇已经备好,若是太后和皇后怪皇上去得晚了,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就是。”
“朕知道怎么说。”夜未央匆匆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皇上起驾……”殿外传来夜未央急速离开的声音,子衿却是双脚一软摊在了那里。庆幸夜未央及时回来,否则若是皇后真有什么不好的,那她魅惑皇上,祸乱宫闱的罪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过了一会儿,她缓了缓心神。才又急忙将夜未央穿过的一身夜行黑衣叠放工整,通过暗门悄悄送入养心殿后院松林中的小木屋内。这才回到殿中正要叫水漾进来给自己简单的收拾一下,然后回暖秀宫再补眠时,却听外面又有人内监叫了起来:“暖嫔娘娘,启祥宫偏殿婉才人的侍女妙竹在外求见。”
“妙竹?”子衿柳眉一皱,心中大感不妙。虽是一晚上没有合眼,大脑处于混沌状态,但是妙竹一大早晨就追到养心殿来找她,定是元婉出了什么事,而且一定不是小事。
“快,快让她进来。”子衿一边说一边套着外衣。
妙竹脚下生风一般扑进了内殿,见到子衿当即跪道哭道:“暖嫔娘娘,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婉才人吧!”
季子衿脸色泛白,肩膀抖了抖连忙问道:“你别哭,怎么回事,快说给本嫔听。”
那妙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急急说道:“婉才人昨晚整整腹泻了一夜,现在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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