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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殿中坐着的众妃们忍不住都是一个激灵,参政这顶帽子,无论扣在谁的头上,都是找死的大事,就连皇后和贵妃都承担不起这个罪名,何况柳如烟她一个小小的贵人。
宫中妃嫔为了争宠,向来明争暗斗也是惯了的,可是像季子衿这般直接戳柳如烟参政,倒是凤毛麟角不足多见。有些心思的人都看得明白了,暖昭仪这是不屑与柳如烟为伍,故而早早摆明立场,免得浪费口舌。
宫妃们开始左右观望,更是时不时地侧目瞄一眼皇后的表情,事至于此,还看皇后如何决断了。偷瞄之余,也不由得在心中权衡一番。
虽然当日皇上第一个翻了柳如烟的牌子,又七七八八地赏了一大堆珠宝玉器,看似极其宠爱。可这新晋的暖昭仪,虽然不是皇上亲自挑选,但毕竟昨夜皇上也在她那里过了夜,这往后的日子谁得宠爱,谁受冷落,还是未知。
而且鸾贵妃给暖昭仪一个下马威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贵妃,旁人及不得。可这柳贵人又唱得哪出戏呢?她的位份不及暖昭仪,却偏偏要取笑奚落于她,这下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被暖昭仪见缝插针说出这般犀利的话来,竟是挖坑把自己埋了。
而柳如烟更是越想越懊恼,已是被季子衿这几句话说得脸色苍白,哑然无声。
她本意只想借着鸾贵妃搭的梯子顺便羞辱子衿一番,让她在宫中无立足之地。哪曾想到不但排除异己没有成功,反而惹怒了几个位份高于自己的妃子。更是不小心被她无孔不入地抓到了小辫子,宫妃参政这可是要人脑袋的大罪,想到此处,柳如烟不由得寒毛直竖,瑟瑟发抖,抬头再看凤椅上端坐的皇后孟芷兰,却也是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皇后娘娘,奴婢言语有失,还望皇后娘娘莫怪。”柳如烟当即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向皇后请罪。
“言语有失?”恬昭仪冷笑一声,“言语有失怎会连暖昭仪家父被人奏了一本到皇上那里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恐怕这并非言语有失,而是行为有失吧!”
“皇后娘娘,奴婢也只是听说……”柳如烟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对答。
柳如烟话未说完却被淑嫔抢去了话茬:“恬昭仪,你也莫要大惊小怪了,我瞧着那柳贵人一向行事大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呢,就算是皇后娘娘,她也……”
淑嫔抚着小锅一样的肚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哦?”皇后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添了几分诧异:“既然淑嫔已经说了,何不把话说完。”
“皇后娘娘,嫔妾这腰酸得很,还是让恬昭仪说吧。”淑嫔说完蹭着身子向椅上靠了靠。
皇后体谅她有孕在身,身子沉重,也就没再问她,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恬昭仪。
恬昭仪倒是不含糊,当即脆生生地说道:“皇后娘娘您是不知道啊,选秀那天,还是秀女的柳贵人就已经穿得花枝招展,光彩夺目了,那披肩和裙子的料子竟是昂贵的织桃锦和泌花绫。嫔妾知道皇后娘娘主理后、宫一向不喜奢糜浪费,不过人家柳贵人家中多金咱也就不去攀比了,只是那一套衣服的做工极其考究,恐怕皇后娘娘若是站在她身边,也会,也会……”
皇后眼中荡过一丝寒光,肃声问道:“也会怎样?”
“也会……”恬昭仪察言观色地看着皇后,怯怯说道:“也会逊色几分。”她见皇后只是面色生冷,却不言语,继续说道:“因为那衣服通体用金丝线缝制,披肩上以木芍药为图,裙角四周更是以不死鸟的羽毛点缀,那衣服穿在身上真叫一个光彩照人哪!”
鸾贵妃柳眉微蹙:“金丝线?本朝宫中规矩,四妃之上方才可用金丝线织就衣物,难不成这柳贵人进宫当日就知道自己能封成四妃之一,故而提前把衣物都预备妥当了?”她看了恬昭仪一眼又说道:“恬昭仪又何必将话说得如此婉转,牡丹就是牡丹,虽有木芍药和富贵花的别称,但无论叫什么,这花终究是除皇后娘娘之外,别的妃子不敢上身之物;至于那不死鸟的羽毛,还不就是凤羽嘛,哎哟!本宫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居然被柳贵人披在了身上,怪不得淑嫔说你一向行事大胆呢,本宫佩服。”
经此一翻,柳如烟再也无法镇定下来,赶紧弯腰磕头道:“皇后娘娘,当日进宫的着装纯属奴婢无心之失,奴婢只是看那衣服好看就买来穿了,实在不知这是宫中大忌,皇后娘娘您就原谅奴婢的无知吧……”
柳如烟连连磕头下去,叫苦不迭,秋凉入肤,她却汗水涔涔。
“皇后娘娘。”季子衿起身说道:“或许这牡丹凤羽一事当真是柳家妹妹不知这宫中规矩,那么就该是宫中教习嬷嬷之失了。”
“胡说!”皇后断喝一声:“宫中教习嬷嬷都是千挑万选极重规矩的老人,这样要人命的大事岂有不教之理。定当是她自己的过失,赖不得别人。”
子衿嘴角翘了翘,再不说话。
“柳贵人!”沉默半晌皇后终于开了口,声音虽依旧柔婉,却也充斥着不可抗拒地威仪:“你可知宫妃枉议朝政,外加对皇后不敬可至你什么罪责吗?”
“皇后娘娘,请您原谅奴婢的无心之失,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后定当谨记皇后娘娘教诲,绝对不做半分逾越之事。”柳如烟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当即膝行向前,扯着皇后的裙角失声哀求。
皇后看也不看她,仰脸道:“有些错可以犯,皇上和本宫也不会过于计较,但是有些错,却是一辈子都不能犯。身在宫中若是连该守的规矩都不得而循,那还配做皇上的宫妃,还配服侍万金之躯的皇上吗?”
众人都看得明白,柳如烟这下是把皇后得罪了,既便皇后她一向宅心仁厚,温婉可亲,但也不代表她是一个软柿子,平时大伙随口胡言也就罢了,但是若真有人触犯了她的底线,她也当真不会手软。
“传本宫的话,贵人柳氏枉议朝政,渺视皇后,由贵人降至才人……”话未说完,皇后扯帕掩嘴咳了起来,柳如烟见皇后如此轻判,已是万分开恩,也就再不得哭诉嗑头谢恩了。
只是降位份,这对宫妃来说是极大的耻辱。不待她多想,皇后的声音继续传来。
“本宫这是念你年少无知,又是初犯。若是再有下次,废为庶人,终身囚禁冷宫之中。”皇后说完再不搭理她,她也只好抹着眼泪回了自己的座位,刚要落座,却听皇后的贴身宫女浮涓说道:“柳才人,请您到这边就位。”
柳如烟瞧着浮涓手指的一个空位置,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咬着唇又向下走了几步,方才坐下。左右一观坐她身侧的皆是才人和美人,不由得心中更加懊恼,侧目瞟着季子衿,死死地握紧了拳头,甚至连指甲划破了皮肤都浑然不知。
皇后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和其它妃嫔说了几句宫中其它的事宜,便一阵接一阵地咳了起来,浮涓忙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上来:“娘娘,先把药服了再和各位娘娘说话吧。”
众人一见,也就识趣地先后告退了。
出得亿坤宫,天气已经转睛,只是这风却越来越冷了,吹在身上不由得一个寒颤。水漾扶住子衿的胳膊,有些自恼地说道:“出来时应该给娘娘带一件斗蓬的,是奴婢疏忽了。
“无事,没有那么娇贵。”子衿被水漾扶着,看着几个位份高的妃子坐上软轿走远了。正要迈步回宫之时,却见淑嫔挺着肚子也自亿坤宫里走了出来。她身后相继是恬昭仪,柳如烟,还有几位才人和美人。
毕竟淑嫔比子衿的位份高,子衿原想着让出路来让她先过去,福了一礼后正想向后迈步,却不知怎地马蹄莲鞋底竟踩到了一颗石子上,脚下一滑就要歪倒。子衿惊得喊了出来,此刻她想的是摔倒没关系,别砸到淑嫔的肚子就好,身子几经晃悠,终于在水漾的帮助下惊慌站定。
子衿虚惊一场安然站稳,却是把眼前的淑嫔吓得花容失了颜色。此时再细看淑嫔,只见她满眼惊恐地用一只手扶着肚子,一只脚却踩进了旁边的一滩积水里,鞋袜全部湿透。宫女阿诺已经急得快哭了出来,连声问道:“娘娘,您,您没事儿吧?”
画面有一瞬间的定格后,子衿赶紧上前赔礼:“嫔妾鲁莽惊了淑嫔娘娘,嫔妾有罪,还望娘娘责罚。”
淑嫔面如白纸地缓了一口气,这才在阿诺的搀扶下,将那只沾满泥水的鞋子从积水中抬了出来。她抚着肚子,几乎是咆哮般地嚷道:“暖昭仪,你居心何在?若是惊了本嫔的胎气,你有几个脑袋够赔的?”
“嫔妾知错,嫔妾甘受娘娘责罚。”子衿自知有错在先,句句说得诚恳谦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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