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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长宁忍不住探指抚了抚右手拇指上的扳指。
这是一个碧翠色的镶水琉璃玉扳指,说价值,也并不多么珍贵,然而难得的是,它内里却机缘巧合形成了一副图,乍一瞧去,倒像是泼墨的山水画。
扳指是代璇让人送来的,是在收到了他的信件之后的回礼。
赵长宁下意识的微笑了一下,却不料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便听到一阵匆忙脚步声传来,接着门外就响起了木槿的声音:“主上!出事了!”
“怎么?”赵长宁眉头微蹙,随即便披衣而起,打开门就看见向来端整的木槿衣衫有些凌乱的站在外头。
见赵长宁眼神清明,木槿却不耽搁,随即便一低头,轻声急道:“刚刚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刚刚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若是单纯只是摔疼了或者蹭破皮,又怎么值得这么半夜里到宫外送信?
赵长宁心神一紧,皇帝如今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一跤恐怕摔得不轻!
“叫人备马!”赵长宁凝声吩咐了一句,便匆匆回到内室换了一身天青色的素面长袍,随手拎起大氅一披便跨步出了房间。
一眼就能看到底的长廊今日却似乎格外的长,赵长宁一边系好大氅的衣带一边疾走,冷风嗖嗖的穿过游廊,吹起了他还未来得及挽起,只用一根玉带束住的长发。
穿过庭院的时候。赵长宁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脸上,定睛一瞧,这是……要下学么?
长街打马。赵长宁也顾不得往日保持的低调,而是一路骑马进了宫,早有皇帝身边的内侍等在一旁。见了赵长宁便上来一礼。
“父皇如今怎么样?”赵长宁懒得啰嗦,摆摆手便直接问道。
小内侍在前面引路,看方向却是到乾清宫的路,这是皇帝的寝宫。赵长宁有些疑惑,莫非今儿父皇不是在哪个后妃那里,而是在寝宫发生的意外?
想到这里,赵长宁眼睛一厉。莫非是有人作怪!
如今皇宫里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但是很显然,皇帝出事的消息并未流传开来,只是各处加强了戒备。
乾清宫里头灯火通明,赵长宁到的时候。崔贵妃正在大殿外头站着,她身边还有崔敏崔公公和皇帝身边的李忠李公公。
“母妃!”赵长宁轻轻喊了一声,却是见皇贵妃陡然转过身来,看见儿子后便是神情一松。
赵长宁走上前去,却见崔贵妃身后跪了乌压压一片内侍宫女们,领头的一个正是皇帝贴身伺候的叫春水的大宫女。
“这是怎么回事?”赵长宁扫了一眼后便不再注意,而是扶着崔贵妃随口问了一句。
崔贵妃摇了摇头,只是轻声道:“皇后娘娘怪他们伺候不力罢了,皇儿。皇上他如今——”
赵长宁轻轻一抬手阻止了皇贵妃的话,扫了一眼跟前跪着的人,蹙了蹙眉头便道:“都出去,”随后又看了一眼李公公道:“劳烦李公公了,都看起来,不准和外头传递消息。”
李忠点头表示明白。他是皇帝乾清宫的管事太监,身份地位都压得住人,有他在,倒是不虞这些人会做什么怪。
赵长宁随后便扶着皇贵妃进了殿内,就见皇后一脸疲色的站在内堂门口,看见赵长宁来了,才露出一个释然却又苍白的微笑。
“你来了。”皇后握住了崔贵妃伸出去的手,然后两人便相扶着站到了一边,而赵长宁则是掀起帘子进入了内堂。
年纪一大把的太医院院使正一脸菜色的给皇帝把脉,而照顾了皇帝很多年的秋兰姑姑正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他。
赵长宁进屋的声音惊动了二人,秋兰姑姑悄悄的给赵长宁见了礼,而赵长宁颔首回礼后,便抬手压住了正要起身行礼的老太医:“秦院使免礼,不知父皇他……”
皇帝的面色有些苍白,如今正静静的躺在床上,眉头微蹙,似乎还在为什么事情而心烦着。
姓秦的老头儿闻言,忙不迭的抹了一把额头,随后才拱手道:“皇上的脉象还算平稳,如今的情形倒像是……倒像是,睡着了!”
赵长宁和秋兰姑姑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俱都有些不能置信的看向老太医:“秦院使的意思是,父皇无恙?”
“也不能这么说,皇上毕竟年纪大了,容易伤筋动骨,这次万幸,但还是要静养些日子,不可劳心劳神。”老头儿捋着胡子下了结论。
静养也就罢了,而不能劳心劳神?做了皇帝这个终身制职业,这一条是最难以达成的了。
赵长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提心吊胆的狂奔进宫,原来却是虚惊一场?
而此时,却听的外头有混乱的脚步声传来,三人俱都回头瞧去,却是气喘吁吁额太医院左右院判,两人都是被人从睡梦中给拖出来的,急急忙忙提着药箱子就进了宫。
原本一进乾清宫,看见皇后和皇贵妃都在,瞬间就吓了一跳,如今又被三人这么一瞧,差点儿没腿软跪下去。
赵长宁一看二人这般模样就是眉头一皱,见二人还要忙着行礼便低声呵斥了一句道:“啰嗦什么,还不快过来。”
秦老头儿似乎对赵长宁这般信不过他的医术有些不满,但是却不能说些什么,只是又瞪了两人一眼,才让开了位置。
赵长宁懒得和老头儿计较,老头儿的医术还是很有信誉的,不过叫那两人看看,一是能放心,二则也省的白让人跑一趟不是。
把脉的结果都一样,这两人似乎对皇帝睡着了这个结论很不自信,犹犹豫豫了半晌才说出口,眼见英王殿下那眼皮子一跳一跳,这两人忙不迭的低下了头。
莫非英王倒是想让皇上出点儿什么事?
不管这二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大逆不道乱七八糟的事儿,听到皇上无恙的消息,赵长宁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后便给秋兰姑姑使了个眼神。
秋兰会意,一伸手便将三位国手请了出去,开补养方子之类的事情就不用赵长宁操心了。
赵长宁在皇帝床前坐下来,然后又握住了皇帝的手,当年那干燥有力的大手,如今却变的有些干枯,皮肤上也多了许多的纹路。
“父皇……”赵长宁不由得喃喃出声。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却是皇后和皇贵妃相携走了进来,皇后坐在了床边,而赵长宁却是连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皇贵妃。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皇上却……”皇后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赵长宁,颇为慈爱的道:“却是要长宁你多用些心思,帮皇上分忧了。”
赵长宁点头嗯了一声,本来他就是要进入朝堂的,不管是为人还是为己,他都不会作壁上观。
正巧此时,皇帝却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三人急忙瞧去,却见皇帝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三人却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道:“皇后和贵妃都来啦,哦,长宁也在。”
皇后上前扶着皇帝坐起身来,皇贵妃拿着软枕垫在了皇帝背后,赵长宁看着二人协作,顿时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按道理,后宫女人争斗不休,便是和睦也只是面子上的事儿,这般情形倒是少见。
当然,最大的原因大概是皇后无子,与皇贵妃没有最大利益上的争夺吧,至于其他的,都这把年纪了,还争个什么劲儿?
虽然外头都说皇后人老珠黄又无子,皇贵妃经年圣宠不衰,几乎能生生压过皇后一头什么的,但是赵长宁却是心知肚明,自己母妃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在皇后跟前争过先。
皇后的地位,不在于宫务谁管,而是在皇帝心目中,不信的话,看看大公主的荣宠就知道了。若是皇后真的如此凄惨,受宠的大公主还会与赵长宁相善?怕早就视如仇寇了。
“你可是把我们都吓坏了,我还以为……”皇后一句话没说完就红了眼眶。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随后又笑了笑道:“没有通知睿安吧?”
凭大公主那风风火火的性子,若是知道皇帝出事,恐怕早就进宫来数落他了。
要说皇帝也是抖m,他最疼的不是娇俏可爱的公主,也不是乖巧听话的公主,反而是脾气不好,敢和他顶嘴,甚至敢数落他的大女儿。
皇后点点头,随后看了皇贵妃一眼,才道:“我怕睿安那性子把事情闹大,现在孩子们大概只有长宁得了消息。这孩子一早就来了,方才一直守着你。”
皇贵妃没有插嘴,只是出外端了杯温水进来,皇后伺候着皇帝喝了,才起身道:“想必皇上还有话和长宁交代,我和妹妹就先出去了。”
皇帝摆了摆手,直到四周一片静谧,才又睁开眼,伸出胳膊,见赵长宁连忙握住了,才哼声道:“皇后和贵妃两个,是怕朕真的不行了,给你铺路呢。”
很好理解,若是皇帝真的不行了,如今没有太子,赵长宁想要抢到那把椅子,这样一来就是占了先机。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曾经历过夺嫡之乱的皇帝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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