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样的态度,还不叫伯夫人满意。
她嘟嘟囔囔,哀哀切切在屋子里哭诉了半个时辰,才红着眼圈走了。
这个什么姑姑,还没过门呢,就把家里的两个男人都搞定了,这要是过了门还得了,岂不是要踩在她这个婆婆的头上拉屎。
不行不行!
这个女人,看来得让她知难而退才行。
夏楚颉本以为吕伊伊来这么一趟,要找母亲要请帖会难上加难,岂料晚间伯夫人就差人将帖子送过来了。
他喜不自胜,恨不得现在就出门去送帖子。
但眼下天色已晚,这个时间去找一个姑娘家是不合适的,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脑子里不断闪过之间相见的画面。
那女人一两银子买下一瓶不起眼的蔻丹,并且说价值几何,见仁见智。
她温言细语的提醒自己,不要送错礼物。
转而她又眉目遽然,毫不犹豫的就甩吕伊伊的耳光。
她温柔的时候像水,发怒的时候如火,安静的时候,又像是幽深的潭,有许多探不到底的心事。
她面对自己,丝毫没有羞怯,落落大方。
他这个榕城的香饽饽在她的眼里,好像就跟路边的小花小草一样没什么区别。
是个奇怪的女人。
让人着迷,想要一探究竟的女人。
第二日天蒙蒙亮,夏楚颉就起来了,他沐浴更衣焚香,把自己打扮的跟个孔雀一样。
身上衣服的刺绣里藏着金线,阳光耀上去,格外的明亮,他整个人都像是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对着小五转了一圈,问:“如何?”
小五舔了舔嘴唇,点点头:“好看,世子爷您今天这一身可真像是集市上卖的野鸡。”
五颜六色,耀目的很啊!
夏楚颉的脸沉了沉:“你懂什么?”
活到二十五岁,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
一想到那个女人,就心跳加速,砰砰砰的像是要跳出胸腔。
他匆匆用过早膳就出门,小五跟在身后道:“世子,现在去找人家姑娘太早了,有点唐突!”
“没关系,到时候让马车停在巷子口,我在那里等一等就行!”
小五目瞪口呆。
这也行?
这世子对柳姑娘看来是用情至深。
别说夏楚颉,当初柳绵绵在邺城的时候,也是名声在外,在白芷和李斯思死后,苏洛嫁人之后,她是邺城一度炙手可热的正妻人选。
论家世,论样貌论才情,她都是一等一的。
从前白芷爱表现,她性子低调才不那么打眼,后来白芷死了,蒙在她身上的那层灰尘被吹掉,这颗明珠也就被世人瞧见了。
那时候邺城可有不少公子哥迷恋她呢!
若不是真的一等一的好人才,当初先皇也不会瞧上她给卫殊做侧妃。
还是威逼利诱,让卫殊一定要娶的那种!
如今她也是因为深居简出,若真的放开自己,参加宴会又或者不蒙面上街,恐怕榕城的这些公子哥也不能幸免。
她可是在陛下的女人啊!
什么阵仗没见过!
什么好东西没有,经历过多少波澜起伏。
那一份淡定从容,那一份气度见识,榕城哪个姑娘比得上?
夏楚颉出门后,有婢女报给了伯夫人。
伯夫人一听脸色就不太好看,她的儿子是天之骄子,从前都是女人上赶着想要博儿子一个青眼,如今倒好,这么火急火燎的去找那个姑姑。
一刻也等不了的样子!
祸水!
伯夫人心内更加认可了这个判断。
夏楚颉到柳府巷子口时,时间还早。
太阳不过刚刚升起,沉睡的街道也将将苏醒,四处宅子里传来吆喝声,泼水声,扫地声……
伴着新生的朝阳,一片人间的烟火气。
夏楚颉穿的高调,但马车却没有伯府的印记。
他怕给柳绵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此刻他撩开帘子,看到柳府的烟囱在往外冒烟,白白的烟柱升到半空中,被微风吹散,飘荡到天涯海角。
这柳府的烟囱不知是怎么造的,感觉比伯府吹出来的烟都要直一点。
马车停在院墙外,他仿佛听到了里面的脚步声和婢女的交谈声。
听不太真切,只觉得声音欢快,看样子婢女心情不错,那主子想必心情也好!
时间还早,不急着扣门,夏楚颉正闭目养神,心绪飘飞,就听到柳府隔壁的府门吱嘎一声开了。
一个大嗓门的婆娘踏着重重的步子走出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这隔壁人家搬来也有大半个月了,那位小姐我也就见了一次,还蒙着面,你见过她长啥样没?”
“你都没见过,我去哪里见,不过那位少爷脸上倒是有一道疤,长在眉毛上,这要是没有那疤,还不知道俊成啥样呢!”
大嗓门婆娘噗的一下将嘴里的瓜子壳吐出来:“说少爷小姐也是抬举了,拢共院子也没几个人!我瞧着不像是个有钱的!那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戴着面纱,我看肯定是长得丑,不好见人!”
另外一个也附和:“说的也有道理,要不然正是好年纪的姑娘,也没见交际,也没人上门提亲什么的!”
“可不是嘛……”
两人讨论的热烈,夏楚颉听到她们侮辱心中的女神,撩开帘子下车准备给柳绵绵撑下场子,就在这时,柳府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柳绵绵带着两个婢女走了出来。
她穿着青葱绿色的一身衣裙,微风一吹,裙摆微微的扬起,身形纤细,脊背笔直,像是一丛风中叶子簌簌的竹。
不蔓不枝,却有着柔软的风情。
两个婆娘一直也停止了八卦,目光落在柳绵绵身上。
刚才她们嗓门很大,柳绵绵隔着墙怕也是听到了。
此时,她转身过来,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看了那两个婆子一样。
两个婆婆讪讪一笑,错开眼小声嘟囔着:“还是蒙着面纱啊!”
“怕真的是长得丑!”
“那一双眼睛倒是好看!”
“可惜了拉,我本来还想给我侄子说个媒呢,我侄子如今在知府衙门内当值!去年刚丧妻!”
因为兄妹两个叮嘱,如今他们的身份这些人并不知道,只当是普通的外来人,又或者是离家多年回乡的。
夏楚颉听到这一句,太阳穴狠狠的跳了跳,再不耽搁,撩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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