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听芳唤来宫人,宫人把热茶放在楼庭晚和南宫行手边再依次退出,陈听芳却没走,她自然而然地走到太皇太后的身侧站定。
楼庭晚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指尖在茶盏上摩挲了两下,状似无意地说:“方才臣说来探望太皇太后,陈姑姑百般阻挠,怎的如今主子要说正事了,陈姑姑还在啊?”
太皇太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陈听芳没说话,抿唇盯着楼庭晚。
楼庭晚像是没察觉到气氛不对似的,天真地问:“臣在北都这么久也没弄明白,难道这也是北都的规矩?”
南宫行垂眸看着自己的龙袍,装聋作哑,随她发挥。
太皇太后沉声道:“听芳自幼陪在哀家身边,算是哀家的半个亲人,哀家不开口,她自然不能随便离开,世子没见过这些规矩不懂没关系,多学多看就是了,实在不行,哀家派人去府上好好教一教世子。”
“臣惶恐,哪敢劳动太皇太后?臣的父王早就派人教过了,父王说尊卑有别,万不可乱了秩序,奴婢绝不能给主子摆脸色,之前陈姑姑对臣没个好脸,臣还想着斥责一二,既然太皇太后说她是你半个亲人,便算了吧,臣可不敢说话。”
太皇太后眼皮子直跳,就你还不敢说话?那你刚才说的不是话,你是在吐泡泡吗?
楼庭晚说完就有意无意的拨着腰间令牌的坠子。
太皇太后扫了一眼,上面隐隐可见个“疆”字。
她眼神一凝,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了楼庭晚的脸上,楼庭晚立刻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
太皇太后:“……”
沉默片刻,她转头语气严厉了几分,“听芳,怎可对世子不敬?下不为例,出去。”
陈听芳一愣,还没等开口,就被撵出去了。
楼庭晚心中暗笑,说这么快生怕自己挑刺是吧?看不出来,还挺护短。
但一会儿要是还护短,她可不会这么轻轻揭过了。
正想着,南宫行忽然开口,“皇祖母可知道忠勇伯做了什么?”
太皇太后眉头一皱,“他一个浪荡子,能做什么?”
呵呵,这话和“他只是个孩子他懂什么”有什么区别?
楼庭晚真的很想翻白眼。
“他私下结党营私,借赌坊的遮掩,私下贩卖能让人上瘾的禁药,赚得盆满钵满,还闹出了人命,用这笔钱豢养死士杀手,皇祖母觉得,他这个浪荡子,做的如何?”
饶是已经接到了消息,真的听到这些,太皇太后还是心猛地一跳,怒火中烧。
她握着佛珠手串的手狠狠拍在矮几上,“啪”的一声脆响,震得人耳朵疼。
“这个孽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厉喝一声,柳眉倒竖,瞧着是真的挺生气。
楼庭晚看了南宫行一眼,怎么瞧着她是真不知情?
南宫行挑了下眉,水浅王八多,她在宫里,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不是没有可能。
楼庭晚收回视线,“太皇太后不知道此事?那他可真是狗胆包天,这么大的事竟然都瞒着家里,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撺掇他。”
太皇太后立刻道:“那孩子小时候我见过几次,虽然没个正行,但胆子没那么大,想必是有人设计害他。”
“皇帝——”她看向南宫行,义正辞严道:“这件事务必彻查,禁药若是流传开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是他自己狗吃了良心非要赚这笔买命钱,你不必留情,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但若是有人撺掇他……”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难得放低了身段恳求道:“还请你看在陈国公府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让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放过陈国公府的其他人。”
她站起来作势要跪,“算皇祖母求你。”
南宫行一惊,忙起身扶住她,“皇祖母这是作何?这件事朕自然会查清楚,若是陈国公府其余人不知情便也罢了,若是知情……”
他面露犹豫,很是为难。
太皇太后一咬牙,“若是有人与他勾结,全部处死!皇帝不用为难,犯下此等滔天大罪,他们就得付出代价。”
她态度坚决,南宫行和楼庭晚都诧异了一下。
“太皇太后有魄力,不愧为大雁闺秀表率,臣佩服!”楼庭晚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没有讽刺的意思。
当断则断,该狠就狠,如果他们没站在对立面,她会很欣赏这样的人。
但她立场不同,观念不同,她做的一些事,她无法苟同。
太皇太后听出了这话里的真心,看了她一眼,“哀家虽为妇道人家,困在这深宫里,但哀家心怀天下,事关社稷稳定,孰轻孰重,哀家还是拎得清的。”
“既如此,朕知道该如何做了,皇祖母且放心,若陈国公府其他人无辜,朕不会牵连九族。”
“如此甚好。”太皇太后按了按眉心说:“没有其他的事了,你们回去吧,哀家有些乏了。”
南宫行就和楼庭晚离开了。
……
“陛下觉得太皇太后方才所言几分真几分假?”楼庭晚和南宫行走在宫道上,宫女太监远远地在后面跟着,这个音量后面的人都听不到。
“七分真,三分假。”南宫行低声说。
“嗯?”楼庭晚一扬眉。
雨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停了,此时清风拂过,拨云见日,南宫行忍不住驻足欣赏了片刻,“太皇太后不傻,走私禁药不是小事,往大了说可以抄家灭族了,太皇太后最大的倚仗就是锦王和陈国公府,她绝不会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自毁根基,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比我们更看重名声。”
“这话倒也没错。”楼庭晚若有所思。
南宫行垂下眼,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他听到了太皇太后的心声,她之前确实不知道忠勇伯在外面干的这些破事,而给他下的毒和安神香,是她从陈国公那弄来的,她一开始以为是他偶然得到的,没想到是忠勇伯在卖。
“陈国公府倒了,但锦王还在,就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若是锦王被拖下水,陈国公府就彻底完了。”南宫行拂开挡在眼前的树枝看向楼庭晚,“断臂求生,虽痛,但好歹还有一条生路。”
楼庭晚听着点了点头,“嗯……”忽然,她顿住脚步转头打量着南宫行,嘴角噙笑,眼里倒映着金阳的光,她微微前倾身子,玩味地问:“陛下最近猜人心的本事见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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